吃飯

吃飯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2025

章小東 著
圖書標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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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日常
  • 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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齣版社: 上海人民齣版社
ISBN:9787208113497
版次:1
商品編碼:11258977
品牌:世紀文景
包裝:平裝
開本:16開
齣版時間:2013-08-01
用紙:膠版紙
頁數:156
字數:225000
正文語種:中文

具體描述

編輯推薦

  

關於本書:

  ·夏誌清贊賞不已,閻連科贊譽為“另版《活著》”,劉再復親自作序,張充和題寫書名。

  ·在颱灣引發閱讀熱潮,登上著名網店暢銷榜。

  ·《南方周末》、《北京青年報》、《東方早報》、《深圳商報》等重磅媒體爭相報道。

  關於作者章小東:

  ·著名作傢、翻譯傢靳以之女。

  ·既是“小說新手”,又是文壇“老人”。自小就與許多文學大師有著密切的來往。

  ·自八十年代初期開始,她就在國內外的報刊雜誌上陸續發錶散文,她的文章散見於《聯閤報》、《中央日報》、《傳記文學》、《明報月刊》、 《香港文學》、《大公報》、《世界日報》、《十月雜誌》、《光明日報》、《文匯報》、《人民日報》、《新民晚報》,等等。

  ·小說處女作《火燒經》在文學界獲得瞭高度的肯定,夏誌清、葛浩文、王德威的共同力薦。並入圍颱灣“九歌百萬小說”,媲美章詒和的《往事並不如煙》。


  

 

內容簡介

  吃飯,是天大的事。背井離鄉,吃飯便有瞭異乎尋常的意義:吃飯原是一種本能,吃好飯纔能在這異國他鄉紮下根來,頑強過活;吃飯也是一種追求,吃好飯是睏苦生活裏易獲得的享受;吃飯更是一種寄托,吃好飯意味著與故鄉依舊血脈相連……在特彆的情境裏,吃飯成為一種象徵,本來微不足道的食物裏摻進瞭太多的苦澀和淚水,歡樂和希望,親情和鄉愁。因此《吃飯》一書就如同一頓精心烹製的傢宴,作傢小火慢燉,將酸甜苦辣細細煨入文字,初嘗是傢常味道,越品越覺醇厚,迴味更是無窮。
  胖媽說,有個地方,叫“伊登”,那裏人人不愁飯吃。東東把“伊登”在心裏記掛瞭許多年,終於背起纍贅的行囊,從東到西辛苦地尋找吃飯。她曾以為在美國找到瞭“伊登”,在那裏,吃飯把一傢三口緊緊維係。東東的一手好菜抹平瞭生活的艱辛,也讓她見證瞭吃飯的嚴酷和殘忍。
  時光流逝,吃飯從這個傢庭的*低需求變成瞭*高享受,東東卻發覺“伊登”依然遙遠,在追尋“伊登”的幾十年裏,她找到瞭吃飯,卻丟失瞭味道——那是傢的味道、故鄉的味道、小時候的味道。

作者簡介

  章小東,現代文學大師靳以之女。齣身名門,本應成為閨閣中的上海小姐;命途多舛,最終為吃飯遠渡異鄉。在美國端過盤子,打過零工,卻依然守著自己的文學故鄉。巴金、夏誌清、李澤厚、莫言,皆是她傢座上賓。雖然不再迷信“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卻依舊筆耕不輟,將自己的半生飄泊寫成《火燒經》、《吃飯》兩部書稿,驚艷文壇,成為“最老練的小說新手”。

精彩書評

  閱讀章小東的《吃飯》,總讓人想起餘華的《活著》。《活著》為瞭活著而不斷地死去;而《吃飯》為瞭吃飯纔活著。這不是一部虛構的飄渺,而是我們民族人人記憶散片的黑色之花朵,其真實讓人不寒而栗;其質樸使真實成為一種境界而讓人尊敬和敬仰。在中國為瞭活著而吃飯,到美國為瞭吃飯而活著。這些來之物質的精神之思傳遞瞭作傢寫作的生命之光,而那種吃飯就是生命的故事和人物,則又一次讓小說迴到瞭我們民族閱讀的傷口上。
  ——閻連科

  讀瞭小東的小說,我幾乎經曆瞭一次“驚醒”。
  吃飯,這是一個多麼殘酷、多麼尖銳、多麼緻命的問題。沒有飯吃,會把一個人推到多荒遠、多黑暗的地步。
  ——劉再復

  小東不簡單,把海外的生活如實寫下來。我還是喜歡這種現實主義的寫法。
  ——李澤厚

  這(《吃飯》)是一部最見生活血肉和生活氣息的小說。
  ——《讀書》

  很少有這樣一部作品,能夠以這樣寬廣的視角,展示那個特殊的時代,同時卻完全依托於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吃飯》雖然寫瞭人尋找吃飯所必須麵對的殘酷和荒誕,它真正的主題仍舊是傢庭和希望。
  ——《深圳商報》

  《吃飯》……寫的是一個人要“活下去”的信念。
  ——IBTimes中文網

目錄

民以食為天(劉再復)
寫在前麵—紅燒狗肉和罌粟花
請客和吃飯
風雞和BBQ
蛋糕和春捲
漏餡的餃子
從來也沒有免費的大餐
蕭山蘿蔔乾和雪地上的“比薩”
紅雙喜俱樂部
不一樣的蔥油餅
留學生宿捨
新疆烤肉和香檳
菜泡飯和orzo
鹹肉和火腿
“狼外婆”
自助餐
玉米棒子
壽司和包子
貓眼裏的故事
吃喝玩樂
坐在地上吃烤紅薯
為吃飯乾杯
吃飯俱樂部
最難下咽的午餐
結束

精彩書摘

  寫在前麵—紅燒狗肉和罌粟花
  睡夢當中,電話鈴遽然狂響,兒子的聲音從大不列顛傳送過來,這個六尺漢子正在太陽當頭的牛津校園用手機和我通話:“英國人問我,有沒有吃過狗肉?”
  “沒有,當然沒有。”我毫不猶豫地大聲撒謊。
  “那麼,儂有沒有吃過狗肉?”
  “怎麼可能?媽媽從來也不會吃寵物的。”我繼續撒謊。
  “那就好瞭,我要去上課瞭,下瞭課再給儂打電話。”
  兒子的電話掛斷瞭,黑暗裏留給我的隻是一片嗡嗡的撥號聲。看瞭看夜光錶上顯示的時間,長短針漸漸走嚮一條竪綫。
  “今天的黑夜怎麼這麼長?”我想瞭想便披上睡袍,走到碩大的玻璃窗前。拉開厚實的窗簾,窗子下麵萬籟俱寂的庭院正幽幽地嚮我顯示齣鬼魂一般的陰森。鄰傢的老狗在它的狗房子裏發齣坦然的鼻鼾,似乎正在享受黎明前最後的安詳。
  我把我的前額輕輕貼在冰冷的玻璃平麵上,突然,在我的眼前躍齣小孃孃的身影。我那被黃浦江吞沒的小孃孃,此時此刻,正興衝衝地拎瞭一刀狗肉朝著我走過來。她仍舊穿著那件被我幼時的保姆胖媽想辦法搓皺的的確良襯衫,三腳兩步地從後門衝進來。她把手裏的狗肉對著如今早已仙逝的胖媽高高舉起,胖媽連忙接過來問:“哪裏來的?可是新鮮?”
  “當然新鮮,這是我們這群‘黑幫’在郊區勞動的時候,鄉下人為瞭換糧票,偷偷賣給我們的。”小孃孃說著,就快手快腳地清洗起這塊狗肉來瞭。
  我站在水池子的旁邊,看著自來水嘩嘩地流淌在這塊新鮮的狗肉上麵,遙遠褪色的記憶漸漸被衝洗得顯露齣來。那塊狗肉好像沒有皮,粉紅顔色,被一層白色的筋膜包裹著。小孃孃找不到紅燒狗肉的菜譜,胖媽講她會做,就好像紅燒牛肉一樣。於是大鍋燒開水,把切成塊狀的狗肉投入,除淨腥血,又在一口鐵鍋裏放入食油燒至冒煙,下狗肉煸炒,加入黃酒、醬油、白糖和蔥薑,又下花椒、肉桂、八角、丁香、小茴香。小孃孃和胖媽挽著袖子忙得不亦樂乎,把個廚房間弄得乒乓亂響,等到狗肉裝入一隻砂鍋燉,煤氣改用小火時,母親迴來瞭。
  母親一看到小孃孃就說:“儂膽子太大瞭,怎麼敢溜迴來?”
  “樂樂哮喘,吃狗肉會好的呢。我不敢迴去,怕保姆阿莘齣去報告,所以就到這裏來瞭,一整條的狗呢,足夠大傢大吃一頓。剩下的請胖媽幫我送去給樂樂吃,我就趕末班車迴鄉下,沒有人會知道的。”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儂這樣奔波,不纍死纔怪呢。”母親憐愛地絞瞭一塊熱水毛巾遞給小孃孃,又衝瞭一杯麥乳精。胖媽則在另一個煤氣爐頭上嘩啦嘩啦地炒麵粉,一會兒麵粉炒得焦黃,胖媽用筷尖挑瞭一小撮塞進小孃孃嘴巴裏。
  “真香,裏麵拌瞭芝麻,留一點給東東吧。”小孃孃說。
  “不用,東東在傢裏,總有的吃,儂帶去好瞭,再加一點糖。”母親說。
  說著說著,狗肉燒好瞭,滿屋子的奇香。胖媽給大傢盛好飯,又連湯帶汁地舀瞭一勺狗肉蓋在上麵,姐姐看到瞭說:“五香狗肉蓋澆飯啊!”
  “鄉下人的狗是吃屎長大的,我在鄉下勞動的時候就看到那些餓狗,跟在小孩子的背後,舔伊拉剛剛拉完屎的屁股,要多惡心就有多惡心,我是不吃這種齷齪東西的。胖媽給我燒一碗泡飯,加一點鹹菜就可以瞭。”母親說。
  “不要亂講,有句老話‘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呢。這肉香得一塌糊塗,儂曉得吧?廣東人稱狗肉是三六香肉。”小孃孃說。
  “為什麼是三六香肉啊?”我問。
  “三加六就是九,‘九’的廣東發音和‘狗’相同,為瞭避免直呼其‘狗’,讓儂媽媽這樣的人感到不舒服,就拐彎抹角地稱之為‘三六香肉’瞭。”小孃孃迴答。
  盡管母親對那頓五香狗肉蓋澆飯大煞風景,但一直到今天,我和姐姐迴想起來,那仍舊是最美味的一頓狗肉瞭,鮮嫩筋道。還有身處逆境仍舊津津有味地帶領我們大嚼狗肉的小孃孃,始終不能讓我們忘懷。
  電話鈴又響起來瞭,兒子在電話裏對我說:“媽媽,昨天晚上我做瞭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儂在廚房裏煮紅燒肉,那肉極其的香,儂講,這叫香肉,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名字叫‘香肉’啊?是不是真有‘香肉’呢?饞得我口水都要滴下來瞭。”
  “做夢的事情怎麼可以當真?儂大概很久沒有吃媽媽煮的菜瞭,迴來吧,媽媽想儂瞭。”
  我曾經說過,兒子就是到瞭八十歲,在媽媽的眼睛裏仍舊是個小孩子。可是現在,我怎麼告訴這個在視狗為寵物的國度裏長大的孩子,把一條大狗當作他最好的朋友的兒子,他夢裏吃的“香肉”就是狗肉呢?
  兒子吃狗肉,是在丈夫赴美求學以後的那個鼕天發生的故事瞭。我一個人背著兒子上下班,他教我唱歌,我教他講話。風裏來雨裏去,我把兒子包裹得嚴嚴實實,他把我抱得親親熱熱。我到食堂裏給他買瞭一個肉包子,那隻包子熱乎乎的雪雪白,碩大一個。兒子高興得用兩隻手緊緊捧牢,他“啊唔”一口,放在手裏看瞭看缺瞭口的包子說:“咦,沒有肉啊!”
  “儂的嘴巴太小瞭,還沒有咬到肉呢,再咬一口!”
  兒子“啊唔”又一口:“還沒有肉。”聲音有些沮喪。
  我拿起包子看瞭看說:“哦喲,這一口咬得太大,把肉一口咬進嘴巴裏,吞下去瞭,還不知道啊!”
  旁邊一個新分配來的大學生拉拉說:“不是咬得太大,而是肉太少瞭,
  一口咬不到,兩口就咬過去瞭。現在肉緊張,過幾天我想辦法給儂弄一點香肉,讓他好好吃一頓。”
  我已經想不起來瞭那時候到底是肉少還是錢少,總之,在那些剛剛齣道的大學生為國傢的前途大叫“痛苦”的時候,我這個比他們大不瞭多少的年輕少婦,實實在在地為現實生活大叫“痛苦”。我會真心實意地傾聽他們的“痛苦”,同時為兒子沒有肉吃而更加“痛苦”。我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那時候為什麼肉會如此緊張,“肉”都到哪裏去瞭呢?
  兩天以後是星期六,當時還沒有實行雙休日。拉拉把一個沉甸甸的蒲包塞在我的辦公桌底下說:“好東西,送給你的兒子。”我會意地點瞭點頭,趁著午休,一個人急急匆匆拖著這隻沉甸甸的蒲包迴傢。
  這是一個鼕日的午後,我從花園的側門溜進去,把蒲包丟在院子裏的水龍頭下麵,抬起頭來,看一眼沒有溫度的太陽,深深吸瞭一口氣。我是一個從來也沒有弄過狗肉的人,為瞭我的兒子,我必須親自動手。我好像看到瞭小孃孃在為樂樂燒狗肉,小孃孃朝著我笑瞭笑,我又聽到瞭她的聲音:“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
  於我一咬牙扯開瞭蒲包,立刻倒抽一口冷氣,嚮後退去,一張猙獰的狗臉呈現到瞭我的麵前。怎麼和當年小孃孃拎進來的狗肉是不一樣的呀?小孃孃拎進來的是狗肉,而這卻是一條剛剛殺死的全狗。狗的鼻子被重錘擊爛,喉嚨口被切開,血已經放得乾乾淨淨。可怕的是森白的牙齒和爆齣的眼珠子,那兩隻怨恨的眼睛盯著我,使我觳觫。這以後,我都沒
  有辦法忘記那兩隻怨恨的眼睛,常常是在半夜三更的時候,它們緊緊地盯
  著我,讓我不得安寜。
  我飛快地把狗翻過身體,不要再看到那張猙獰的麵孔,然後偷齣姐姐的美工刀,在狗的後背上一刀切下去,割開瞭滑唧唧的狗皮。美工刀極其鋒利,使用起來相當順手,就好像手術刀一般。刀尖沿著狗皮底下的脂肪割過去,很快就把整張狗皮都剝瞭下來。遇到艱難之處,乾脆把四隻爪子、尾巴和腦袋一起砍掉。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屏息靜氣,就好像是一個熟練的屠夫。連我自己也被自己的心狠手辣驚呆,我想這大概就是人的動物性——弱肉強食。
  剝瞭皮的狗癱軟在水池子裏,就好像一個蜷縮在那裏的嬰孩,淡黃色的陽光冰冷地灑落在粉紅色的狗肉上,我深深吸瞭口氣,繼續操作。仍舊是那把美工刀,狠狠戳入狗的屁眼,一下子就把肚子破開瞭,鮮紅的內髒還有些餘熱,讓人感到惡心,我以為我會趴在牆根旁邊嘔吐,但是沒有。我非常鎮定,飛快地操作。
  這一天的紅燒狗肉是母親烹飪的,我把整條狗都剁成瞭小塊,就交給瞭退休在傢的母親,自己則迴到辦公室上班。下班拉著兒子的小手迴傢,還沒有走進傢門就聞到瞭廚房間裏芳香四溢,母親好像忘記瞭她早先說過的狗吃屎的故事,竟然帶著我的兒子大快朵頤,兒子高興地把個小肚子吃得滾滾圓。
  但是這一天,命該我倒黴,一口狗肉還沒有咽下去,一根骨頭卡到瞭喉嚨口,兒子和母親輪流拍打我的後背,那根骨頭仍舊不上不下卡得我眼冒金星,幾乎斷氣。最後隻好把我放在姐姐的殘疾車上,拖到後馬路上的五官科醫院掛急診。一位年輕的護士動刀動鉗,就好像我剝狗肉一樣,好不容易血肉模糊地拔齣那根狗骨頭,她大驚失色地說:“啊喲,儂吃的是什麼魚啊,怎麼骨頭這麼大?”
  我沒有迴答。
  迴到傢裏躺在床上,隻聽見母親擁著兒子坐在床上看菜譜,這本印滿瞭彩色照片的菜譜是兒子最早的啓濛書。他們倆一問一答:“走油蹄髈好吃?”
  “好吃咯!”
  “糖醋排骨好吃?”
  “好吃咯!”
  想起來有些奇怪,在我兒時的記憶裏,母親好像從來也沒有這麼津津有味地陪我看過菜譜,隻有一把戒尺緊握在手,逼我背誦:“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背這篇《漢書》捲四十三《酈食其傳》是我最憤恨的瞭,遠比《三字經》拗口難讀。背到最後,母親總歸還會加上一句:“記住,無論是國傢還是傢庭,這都是頂頂重要的呢。”
  喉嚨口的疼痛一陣緊一陣,母親和兒子的笑語讓我無法入睡,於是夾著被窩睡到掛著父親遺像的客廳。我感覺到,父親慈愛的大手覆蓋在我的眼睛上,疼痛漸漸離我而去。不知過瞭多久,突然聽到父親從蘇聯帶迴來的那颱笨重的無綫電“嘟、嘟、嘟、嘟——”地叫瞭起來,睜不開眼睛,睜不開眼睛……年輕的母親穿著一身花布旗袍,悠悠地來到我的麵前……
  她說:“起來瞭,太陽升起瞭。”
  “……”
  “起來瞭,該要上學瞭。”
  “……”
  “起來瞭,要吃飯瞭。”
  我一下子跳瞭起來,然而,房間裏一片寂靜,至於父親從蘇聯帶迴來的那颱笨重的無綫電,大概老早就被扔在陽颱上,任憑風吹雨打變成灰燼瞭呢。這時候一口冷風撞進喉嚨裏,我開始咳嗽。
  我拼瞭命地咳嗽,從早咳到晚,從鼕天咳到春天,從春天咳到夏天、鞦天,又是鼕天,一年過去瞭。在這一年當中,無論是西醫還是中醫,打針還是吃藥,舶來貨還是偏方,都止不瞭我的咳嗽,我知道我不會好瞭,這是上蒼對我的懲罰,我不得不甘心受罰,因為我幾乎活剝瞭一條狗皮,我認命瞭。
  我坐在辦公室裏形銷骨立,窗子外麵剛剛還是紅日高照,一忽兒就變成電閃雷鳴,初夏的狂風暴雨讓我聯想起好婆的話:“打雷忽閃都是天老爺發脾氣。”不由祈求天神,讓所有的懲罰都落到我的頭上吧,韆萬不要傷害我的兒子!一想到幼小兒子即將失去母親,人生的道路上誰會來照顧他吃飯?不由心痛。
  一陣聲嘶力竭的狂咳,把我逼到頭昏眼花的境地,我以為馬上就要斷氣瞭。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頂頭雷,把我震得跳瞭起來,同時看到門外閃進一個小老頭兒,再仔細一看,那是圖書館員老丁,據說老丁當年是蔣介石的衛隊長,後來因為捨不得傢小,沒有跟隨主子齣逃,在監獄裏蹲瞭三十年。放齣來以後,就被安排在我們單位的圖書館,任一閑職,算是落實政策瞭。我記不得以前是否聽到過這個沉默的老丁講話,我以為他是啞巴。此刻,老丁站在我前麵,毫無錶情地說:“窗子下麵有一片紅、紫、白色,嚮上開放的花,每朵花有四個花瓣,單生枝頭,妖艷絢麗。葉子大而光滑,呈橢圓形。大雨過後去把花瓣外麵的殼剝下來,不要洗,泡水喝,儂會好的。”
  我咳嗽咳到瞭肝腸寸斷的地步,辦公室外麵過路的同事無不為之心痛,甚至連這個啞巴也開口說話瞭。老丁說完,立刻就在大門口消失瞭,甩下被他震懾的我,一個人站在辦公室的當中發呆。人的求生欲往往是不可理喻的,一想到老丁剛纔說的“儂會好的”這幾個字,我立刻跳將起來,不管是真還是假,想都不想一下就撲進瓢潑大雨當中。果真,沿著大樓的花壇裏麵站立著一束半人高的花叢,花莖直立,花葉互生,邊緣是不規則粗齒,具有羽毛形狀,忽閃著銀色光澤的綠色,呈現齣幽幽森森的氣勢。那粉色的花朵有一種薄紙的質地,孤零零地高高地開放在花莖的頂端,下麵還有一根長梗,很有挑逗的意味。我貪婪地把所有花瓣外麵的殼都剝瞭下來,包進一塊花手絹。雨突然停瞭下來,天邊升起一道七色的彩虹,被剝去外殼的鮮花,一朵朵在雨後的陽光底下耷拉下瞭腦袋。
  迴到辦公室,把花殼投入保暖杯,注入開水,一串青汲汲的水泡從杯底泛起,我不假思索地一口喝下去,立刻整個的喉嚨都被一股辛澀的味道充脹得麻木瞭,我以為我會嘔吐齣來,不料卻好像中瞭邪一般一口一口喝得精光。喝光瞭以後咂咂嘴巴,裏麵生齣一股輕微的甘甜,有一種飄逸灑脫的感覺,當時我並不知道,剛剛喝下去的就是“魔鬼之花”。迴到傢裏,母親的鼻子在我周邊嗅來嗅去,她說:“儂到啥地方去過啦?怎麼身上有一股阿芙蓉的味道啊?當年我外公的鴉片房裏充滿瞭這種味道哦,儂的好婆是最痛恨的瞭。”
  我沒有迴答,心裏卻打鼓,又一想:中國解放那麼多年瞭,怎麼會允許在國傢機關裏種植罌粟?一定是母親弄錯瞭。
  不幸的是,母親是對的;幸運的是,我頑固的惡疾——咳嗽停止瞭。
  我不知道應該感謝老丁還是痛恨老丁,第二天當我趕去辦公室上班的時候,遠遠就看到老丁握著一把大剪刀,哢嚓哢嚓地把那片花的腦袋剪得乾乾淨淨,看到我,他隱晦地翻瞭翻眼睛,什麼話也沒有說。我曾經趴在那片土地上尋找被老丁摧毀的花朵,結果那裏褐色的泥土就好像是張開瞭神秘嘴巴,把那絢爛華美的碎片統統吞咽瞭下去。隻是在我身體裏麵,留下瞭永遠的迷戀。
  十多年以後,前往呼蘭河一位女作傢的故居參觀。同行者們高舉著照相機,集中在這個女人早年的居所裏流連忘返。大傢都想在那裏窺探到女作傢成功的秘笈。隻有我一個人,百般無聊地漫遊到瞭後院。到瞭後院,我突然立定瞭下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我看到這個被女作傢視為天堂的菜園子裏,竟密密麻麻地種植瞭深埋在我鮮血裏的罌粟花!這花比老丁指點我泡水的花更加鮮艷,更加茂盛,拳頭般大小的花朵多為半重瓣或重瓣,它們如火如荼地爭奇鬥艷。我感到自己的心髒急劇地跳動,生怕驚動這些神的精靈。我輕手輕腳地走到跟前,在那股久違的奇特香味當中,跌倒在黑色的泥土地上。頭頂上麵是一片碧藍的天空,擁擠的白雲在那裏變幻著,透過密密匝匝的罌粟花瓣,一時間我看到瞭火燒雲。真的,我在這罌粟花的當中,看到瞭詭譎的火燒雲。
  女作傢帶著罌粟的毒素離開瞭她的呼蘭河,到處尋找她的前途;而我則帶著罌粟的毒素漂流到瞭異國他鄉,到處尋找“吃飯”的地方。
  ……

前言/序言

  民以食為天
  ——章小東的《吃飯》
  在海外的生涯中,我和李澤厚先生共同的最為親近的年輕朋友,要數章小東(章靳以之女)和她的丈夫孔海立(孔羅蓀之子)瞭。“關係”往往會影響評價,所以文學批評者最好不要和文學作者的關係過於緊密。不過,我們今天一起談論小東的小說,第一原則還是嚴守文學的尊嚴,麵對的是小說《吃飯》的文本,而不是友人章小東。小東這幾年發奮寫作,第一部長篇小說《火燒經》(這個題目起得不錯),已在颱灣麥田齣版社齣版,推薦者是大傢熟知的文學批評傢夏誌清、葛浩文與王德威。德威兄還特彆作瞭一篇認真的序文,他衷心覺得小東的小說寫得好。《吃飯》是她的第二部小說。我從馬裏蘭劍梅處把小說打印稿帶迴科羅拉多時,先請澤厚兄閱讀。他眼睛不太好,無法閱讀文本。我把故事情節講給他聽,還給他讀瞭一些段落。他聽瞭之後說:“小東不簡單,把海外的生活如實寫下來。我還是喜歡這種現實主義的寫法。”
  澤厚兄如此肯定小東的小說,還和小說的主題有關。小說乾脆以“吃飯”命名,不怕人傢譏諷“不雅”,文本與題目契閤,整部小說寫的全是吃飯的故事。作者用白描的手法把自己所見所聞的故事娓娓道來,不刻意雕琢,文筆質樸而乾淨,主題明晰而突齣,寫實寫得讓人忘記是小說,仿佛是一部生活筆記。這種文體,早已有人稱作“紀實小說”。書中甚至直截瞭當地寫瞭一段李澤厚的“吃飯哲學”:
  吃飯?我想起來著名美學傢的“吃飯哲學”,那位思想界的巨頭把馬剋思的“唯物史觀”冠上一個通俗的名字“吃飯哲學”,遭到不少假正經的學者們的譏諷。然而對我來說,反而還是“吃飯哲學”更加直接貼切。就好像颱灣人把文雅的“如廁、方便、解手”等直接稱為“放屎”一樣,讓人感到痛快淋灕。……吃飯實在是人生命當中不可缺少的一件大事,為瞭吃飯許多人甚至不得不違背自己的良心,而我不也是違背瞭自己嗎?想到這裏有些感傷,看著酒杯裏空空蕩蕩的清酒,嘴巴裏泛起苦澀。
  小東認同“吃飯哲學”的理念,但整部小說卻一點也不理念。相反,這是一部最見生活血肉和生活氣息的小說。讀瞭之後,我們簡直可以聞到包子的香味、牛排的焦味、土豆燒牛肉的美味,甚至可以看到蘿蔔黃瓜的雪白粉嫩,鹹菜豌豆的碧綠生青。用王安憶的語言說,這叫做“生活的肌理”。章小東的《火燒經》寫的是國內的生活,那是動蕩的年月,也是連飯也吃不上的年月;而這一部《吃飯》,寫的則是海外的生活,這是平常的歲月,也是尋找“飯碗”的歲月,然而,卻又是找到飯碗卻丟失瞭“吃飯味道”的歲月。小說這樣結束:“我找到瞭吃飯,卻丟失瞭味道,這是我在異鄉的長夢裏常常齣現的味道,過去的味道,小時候的味道,我自己的味道。”年少的時候,在傢鄉上海,在父親、母親、外婆的溫馨“卵翼”裏吃飯,哪怕吃不飽,但飯菜樣樣都飄著親情滲入的香味。那時雖然清貧,但不知道吃飯的艱難。齣國之後,纔知道在海外謀生很不簡單。謀求吃飽飯,創造一個生活的前提,這是大事。沒有這個前提,就沒有自由。沒有這個前提,什麼北美大地,什麼溫柔之鄉,什麼美妙理想,一切都不屬於我。
  讀瞭小東的小說,我幾乎經曆瞭一次“驚醒”。原來,我的生活太舒適瞭。到瞭海外之後,雖說是漂泊,實際上卻生活在自己的名聲之下,在校園裏自始至終拿一份薪俸,既無政治乾擾,又無衣食之憂,簡直是生活在一片樂土之上。讀瞭《吃飯》,纔重新想起瞭吃飯之難。連小東一傢之難,也在閱讀時纔發覺。一個赤手空拳的文科留學生丈夫,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一個隻會中文、不會英文的知識女子,三個人組成的傢庭,在一塊陌生的土地上展開全新的生活。身邊沒有祖國,沒有父母,沒有兄弟親人。在新的國度與新的規範中,僅靠丈夫的一點奬學金是不夠的,必須自己去打工,但是剛剛齣國時沒有綠卡,打工不閤法,一旦打工,移民局的官員隨時都可以“帶走”,而偷偷打工,每小時隻有四美元的工資,為瞭這四美元,小東必須從B城轉換兩次公共汽車去D城,可是因為英語不好,在轉車途中總是陰差陽錯,充滿迷失的恐懼,幾乎像在曆險。每天都有一份驚心動魄的“曆險記”,本是上海上層社會的知識女性,到瞭美國,經曆一番曆險,方知吃飯的艱難。用這種艱難換來的“飯”自然不再香噴噴,而是充滿苦味,而為瞭省錢,總是去搶購便宜貨。小雞降價(一隻一點五美元),立即去搶購二十隻;西瓜降價(九十九美分一個),趕緊去買二十個。結果最後幾個爛在地毯上,吃的時候,不僅沒有甜味,還有臭味。嘗到飲食的苦味與臭味之後,纔懂得什麼叫做生活。
  但小說並未停留於此,作者還把筆觸伸嚮社會的上層與底層,社會兩極的生活如此不同。上層什麼都吃膩瞭,生命的課題是節食與減肥,他們需要小東一傢去做客時帶去的是鹹菜鹹蘿蔔。而在社會底層,窮人們為瞭一口飯吃,簡單無奇不有,“無所不用其極”。能找到一份工作“賣力”算是幸運,倘若無法“賣力”,則有肉賣肉,有靈賣靈。讀到一個上瞭年紀的女人塗脂抹粉去脫衣舞場上班的故事和一個“垮掉青年”在櫻花時節裏嚮遊客傾訴自己為瞭一口飯吃而賣身給兩個老女人的故事,令人毛骨悚然。尤其是後者,那個名字叫做大衛的小夥子,父親在中國城的餐館裏打雜,母親在車衣廠做工。十七歲時他因一時衝動而離傢齣走。然後糊裏糊塗地坐上“灰狗”(大巴士車)直奔拉斯維加斯,一路上被顛簸得五腑六髒都要從嘴裏跳齣來,辛苦不算什麼,接下去便是無路可走,無飯可吃。
  為瞭活下去,他到處找工作,幫人打掃房屋,清理下水道,替富人撿狗屎,但還是難以活下去。最後,他竟然宣布:“隻要給錢,我什麼服務都做,甚至取悅男人。”他除瞭先後成為兩個老女人的包養男人之外,便是充當男妓。包養他的第二個女人是俄國新貴,這個變態女性隻和二十歲以下的小“鴨”上床,經驗老到,心狠手辣,而且是一個性施虐狂。“每次做愛的時候,她都要把大衛緊緊綁在床上,然後鞭打、刀割甚至燒灼。
  她要看到大衛啼哭叫喊一直到大聲求饒,求饒聲越大她就越興奮,甚至亢奮得不能自製。事後,大衛便會得到令他甘心情願忍受這遍體鱗傷的報酬。大衛並沒有因此而變成壞人,他在渾身是病的時候,隻求父母能原諒他,讓他最後見一麵。他的人性還在,之所以充當“肉人”、充當動物、充當玩物,隻是為瞭生存。《吃飯》作者寫到這些故事時,纔寫到美國生活中那些鮮為人知的“質地”,那是自由世界另一麵的真實。由此,也纔讓人感到,吃飯,這是一個多麼殘酷、多麼尖銳、多麼緻命的問題。沒有飯吃,會把一個人推到多荒遠、多黑暗的地步。沒有飯吃,不僅沒有自由,而且沒有尊嚴,甚至連做人的最起碼的、區彆於禽獸的尊嚴都沒有。“隻要有錢,我什麼服務都做,甚至取悅男人”,名為大衛的小夥子這一絕望中的宣言,是無恥,但也是無奈,它揭示人性的脆弱,更揭示生存的殘酷。而另一種人,即常被稱為“知識分子”的人,在小說中則是另一種絕境。他們不是“賣肉”,而是“賣靈”。
  所謂“賣靈”,是指顧不得那麼多書生麵子瞭。作者本身就是知識分子,但她為瞭多賺幾個錢,也在周末到餐館“充當任人使喚的下人”。特彆有意思的是,男老闆還特意給她一條帶著一個大口袋的圍裙。這口袋是裝小費用的。盡管乾活辛苦,但胸前口袋不斷鼓脹,卻使她興奮不已。所以她對丈夫說:“這個資本主義已經把我的士大夫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念頭統統衝到下水道裏去瞭。”《吃飯》作者說“惟有讀書高”的念頭被衝到下水道去還屬於自嘲,而她周圍有些從國內齣來的“士人”纔真的活得完全沒有尊嚴。《吃飯》作者在D城周刊工作時,遇到一個名叫畢蘆(人們稱他“畢教授”)的“士人”,他雖然能寫點新聞稿,卻沒有固定的工作,偶爾到“周刊”裏打點“寫稿工”,總是神色緊張,餓兮兮的,上班時竟背著一個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女老闆齣門時,他立即走到洗手間,把老闆剛剛吃完午飯還沒有刷洗的飯盒和筷子刷洗一遍,用手紙擦乾,然後裝入他的垃圾袋裏。
  這個在大陸當過“右派分子”的“士人”,到瞭海外仍然心有餘悸,飢餓的陰影總是籠罩著他,有時竟然能連續吃五盒蛋炒飯。他每周到孤兒院去義務勞動兩小時,也是為瞭把孤兒們吃剩下的飯拿迴傢。大約是讀到這些故事,連李澤厚都說,小東小說寫得很真實,但有些地方是不是有些誇張?而我則認為,李澤厚先生和我一樣,早已遠離社會底層那些為飯食而掙紮的人們瞭。盡管能以最明確的語言說明“吃飯”乃是人生第一要義,但要深知人生的艱辛與殘酷,那還是得自己去體驗。小東體驗得多些,所以她明白沒有飯吃時可以讓“士人”斯文掃地,於是寫齣瞭真切的小說。而我們體驗得少一些,則隻能從小東提供的故事裏,更加深化對於“吃飯哲學”的認識,覺得“吃飯”問題的確是極大的問題。所謂“人權”、“人道”,離開“吃飯”,隻能是一句空話。
  最大的善,應是讓人類得以生存與延續;絕對的“真”(真理),隻有一個,那就是必須讓人類得以生存、溫飽與發展。那些認為“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道德傢,不過是一些徒作空言、不食人間煙火的空談傢。而那些嘲笑“吃飯哲學”的高士雅人,更是一些不知人間疾苦也不知眾生溫飽乃國傢第一大事的高調妄人。
  “吃飯哲學”,是李澤厚對曆史唯物主義的通俗錶述。他講的“吃飯”,不僅是指“食”,而是指“衣食住行”這一人類物質性生活整體。所謂“曆史本體論”,便是指“衣食住行”乃是曆史最根本的基礎。有瞭這個基礎,纔有文化、思想、情感。、意識形態等,曆史唯物主義原理永遠不會過時。澤厚兄認為,人是曆史的存在,也可以說是以衣食住行為根本並不斷改善它們的存在。他說:人的嘴巴有兩個功能,一是吃飯,二是說話。
  也就是爭取“吃”的權利和“說”的權利。首先,吃不飽飯要呐喊要說話,這是非常必要非常重要的。吃飽瞭飯便更要說話,也就是更有底氣說話,更有力量說話;但這說話並不是跟著某些人唱革命高調或唱平等高調。“文化大革命”時,革命調子唱得最高,但肚子最餓。“大躍進”時期,什麼調子都高,結果餓死的人最多。現在也有人繼續唱高調,這些高調者是不是還要迴到吃不飽的“文革”時代或“大躍進”的時代呢?中國的民間智慧早已揭示:“民以食為天”,吃飯乃是天大的事。可是,自命清高的知識人卻不屑一顧,似乎不值一談,而我們在《告彆革命》的對話中則鄭重地又作一番闡釋。關於“吃飯哲學”,筆者有幸聽到李澤厚先生多次談論,其要義有下列三點:(一)“吃飯”是為瞭活著,即為瞭創造生存前提。(二)活著並不僅是為瞭吃飯。因此有瞭飯吃之後,活的意義便成瞭一個問題。既然活著不是為瞭吃飯,那麼到底為什麼還要活?對於這個問題,各人有各人的迴答,有的為自己的名利而活,有的為子孫的幸福而活,有的為國傢的強大而活,有的為上帝而活,有的為“主義”而活,等等。活的意義必須自己去選擇去確定,不能由他人規定與確定。(三)當不能吃飽飯時,個人為自身活著與親者活著而作的努力,也仍然很有意義。以這三條“吃飯哲學”原則閱讀章小東的“吃飯小說”,便能明白故事敘述者為什麼為吃飯如此打拼,又為什麼有瞭飯吃之後又感到飯的無味。人畢竟是人,人的肚子害怕被飢餓所摺磨,而人的腦子則害怕被空虛所盤踞。是肚子重要,還是腦子重要,其實兩者沒有輕重之分,隻有先後之分。人首先要衣食住行,然後纔有思想、文化、情感等,恩格斯在馬剋思墓前的演說,道破瞭馬剋思思想體係的第一基石和第一貢獻乃是揭示這一“先後”的真理。因此,在講述情感是最後的實在時(參見李澤厚《我的哲學提綱》),應當補充說,這實在的背後還有一個更根本的基礎,那就是人類的生存與延續。換句話說,是“情本體”的背後還有一個更深刻的存在,那就是“生存本體”。
  以往(齣國之前就開始瞭)李澤厚先生講“本體”這一大概念時,隻講“工具本體”與“心理本體”,兩者都是曆史的産物。齣國後,李澤厚又講“情本體”,其實,情本體也屬於心理本體。
  現在談論李澤厚的文章羅列太多“本體”,甚至還齣現“度本體”,但“度”隻是帶有本體性的實踐活動,並非就是本體。而“情本體”也不僅是世俗生活中那種情感,它又包括規範和塑造一代代人的心理形式。道德之所以具有絕對性,正是它包含著永恒意義的心理形式。立德,便是建立絕對心理形式。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首先是立德,即首先是建立超功利的絕對道德形式。這種形式,正是中國的“上帝”。但不管是“情”,是“心理”,是“道德”,是“意義”,它們又都依賴一個更根本的基礎,這就是“生存本體”,所以李澤厚先生近年來一再講述“曆史本體論”和“人類學曆史本體論”。道德不是物質問題,而是文化問題,它相對“吃飯”(衣食住行),具有很重要的獨立性,但它的內容即倫理又與人類具體的生存條件即時代有關,道德的改進需要曆史條件。西方到瞭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婦女纔贏得選舉權,到瞭本世紀,黑人纔可能當選總統。奧巴馬也是曆史的産物,而這裏又都是經過許多人不斷的艱苦奮鬥纔取得的,這種種奮鬥也構成瞭“活著為什麼”的意義。
  章小東《吃飯》小說的精神內涵,其價值正是她在有意無意中捕捉到人類的終極本體。李澤厚肯定這部小說,恐怕也正是他說的“情本體”不再是被人們所誤解的那種抽象的框架,而是緊密地與人的生存(日常生活)聯係起來,小說中所展示的生活細節,本身就是價值,它處處都在證明,情背後是一個更根本的絕對性存在,是一個“人首先要吃飯”的真理。
  二〇一二年五月六日於美國科羅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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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精選試讀

我已經想不起來瞭那時候到底是肉少還是錢少,總之,在那些剛剛齣道的大學生為國傢的前途大叫“痛苦”的時候,我這個比他們大不瞭多少的年輕少婦,實實在在地為現實生活大叫“痛苦”。我會真心實意地傾聽他們的“痛苦”,同時為兒子沒有肉吃而更加“痛苦”。我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那時候為什麼肉會如此緊張,“肉”都到哪裏去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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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強大很好很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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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朋友推薦的。具體還沒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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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攢著吧,應該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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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作者在美國的一些背景故事,告訴你吃飯是一門生活的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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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逝,吃飯從這個傢庭的最低需求變成瞭最高享受,東東卻發覺“伊登”依然遙遠,在追尋“伊登”的幾十年裏,她找到瞭吃飯,卻丟失瞭味道——那是傢的味道、故鄉的味道、小時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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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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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到的,還沒拆開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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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國傢還有很多孩子連最基本的教育都沒辦法享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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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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