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推薦
她是命運蹂躪到塵埃裏,也要嚮陽生長的倔強少女
他是湍急河流中的浮木,冰天雪地裏照亮她的暖陽
當感情被歲月糾纏,真心被殘忍現實淩遲
原諒我沒你想的那麼勇敢,總有悲傷無法抵擋
如果可以,我想戒掉僞裝的堅強
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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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葉嘉奕,敏感、倔強、隱忍,帶著失去一條腿的弟弟來到南城,想要開啓新生活的大門。相戀三年的男朋友金源,帶著一如既往的關愛,也時刻提醒著葉嘉奕那段不想迴望的歲月。感情被歲月糾纏,真心被殘忍現實淩遲,葉嘉奕選擇背道而馳,徹底與過去告彆。新認識的男生馮正陽,是湍急河流中的浮木,是冰雪天裏的暖陽,葉嘉奕以為自己終於叩響新生活的大門,卻不知道自己又迴到瞭過去,迴到瞭原點。
當真相昭然若揭,當感情遭受拷問,當金源重新歸來齣現在自己的麵前,葉嘉奕該如何選擇?
作者簡介
畢夏,原名畢曉傑,齣生於1990年12月14日。
畢業於浙江海洋學院東海科學技術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
寫作風格悲傷細膩擅長青春校園小說代錶作《未完局》、《告彆天堂》、《喜歡你是生長在相片裏的花》、《孔雀東南飛》等散見於《紫色年華》、《螢火》、《少男少女》、《天使.com》等雜誌。
精彩書評
★青春圈子想來陰盛陽衰,女性視角寫得好的,更是珍稀動物。認識畢夏時他可能剛齣道,我的責編告訴我有個男寫手挺喜歡我寫的東西,當時覺得,嘿,這小夥子有眼光,斷斷續續也看瞭幾篇他的東西,文字挺齣彩的。後來得知他在《花火》連載第1本小說,就是你們看到的這一本。名字挺好聽,《如果可以戒掉堅強》,當時挺訝異,不但是女性視角,還是以第一人稱寫作。
其實第一人稱是感情色彩特彆濃鬱的,作者本身不入戲的話,是很難創作齣一本好作品給讀者帶來共鳴的。一個大老爺們能做到“反串”之,灌以少女心和濃情蜜意,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雖然也偶爾寫男性視角的小說,但哪怕因為學過心理學自以為還算瞭解男生,但寫起來,總是覺得拗口艱難。但畢夏做到瞭。
——王巧琳 ★認識畢夏有一兩年瞭,接觸過很多的作者,之所以對他印象很深,是因為他真的非常努力,也很謙遜。《如果可以戒掉堅強》雖然是他的第一部長篇,我讀的時候卻有點小震驚,能從故事感覺到他細水長流的積纍,和漫長艱辛的蛻變,像繭化成蝶,作為一個男生作者,他揣摩女生心理十分到位和貼切,情感錶達也非常細膩。難能可貴。
——米炎涼 ★若不是與畢夏早已相識的話,我根本不敢相信《如果可以戒掉堅強》是他寫的。並非他寫得不夠好,恰恰是相反,他將這段青春描寫得淋灕盡緻,入木三分,很難讓人去相信,這樣細膩的感情是齣自一個男生的手筆。在他的筆下,葉嘉奕像是被賦予瞭靈魂,她鮮活地浮現在我們麵前:她是這樣普通的女生,像我們身邊的每一個,可她的堅強,又深深地將我打動,我想,你們也一定會喜歡。請相信,畢夏的故事,不會讓你們失望。
——7號同學
目錄
第一章·開始
我不願再想起,不願再迴去,你懂我嗎?
第二章·忘卻
那些美好的迴憶真的能忘得一乾二淨嗎?
第三章·搖擺
遠處是車水馬龍的街道,燈火輝煌的商鋪,那層層疊疊的流光溢彩在我的眼前不停地閃耀,可我隻覺得眼前是無盡的黑暗。
第四章·灰暗
眼淚早已在臉上淌成瞭河流,我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齣聲音來。
第五章·消失
他更像是一隻迷途的羔羊,忘瞭迴傢的路,也找不到同行的夥伴。
第六章·新生
那些並肩走過的歲月不是想忘就能忘的,那是青春裏最特彆的圖騰,它提醒著你年輕過,愛過,也痛過。
第七章·烏雲
他的眼睛裏波瀾不驚,就像茫茫大海中的燈塔,沉默著佇立,遙望遠方。
第八章·愛情
愛情都有保質期,每一段愛情在一開始的時候都有一股新鮮勁兒,等新鮮勁兒過瞭之後,就沒有瞭甜蜜如初的感覺。
第九章·毀滅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希望能做你的哥哥,讓我好好地照顧你,嗬護你,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最快樂的妹妹。
第十章·暗湧
無論過去發生瞭什麼,我們都忘記它好不好?我們告彆欺騙、告彆悲傷、告彆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好不好?
第十一章·重逢
無論將來發生瞭什麼事情,請你一定要相信,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起,我對你就是真心的。
第十二章·感動
我覺得我自己就像一個殘酷霸道的劊子手,將你摧殘,把你剝削,把你推入無盡的深淵,讓你再也迴不到從前。
第十三章?告彆
我知道,等哭完這一次再站起來,我又是一個堅強的我。
後記
精彩書摘
如果可以戒掉堅強
畢夏
第一章?開始
我不願再想起,不願再迴去,你懂我嗎?
一
“嘉奕,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瞭……”
當金源在第十一次鼓起勇氣開口對我說話的時候,我第十一次硬生生地用冷若冰霜的錶情和淡漠的眼神將他的話堵瞭迴去。可是,金源這一次沒有屈服,而是抿瞭抿薄薄的嘴唇,壓低瞭聲音,說:“你睡一會兒吧。放心,我會一刻不停地看著嘉豪的。”
午夜的車廂一片沉寂,零星的鼾聲此起彼伏,金源的聲音在這中間雖然顯得突兀,但卻像溫暖的棉絮,柔柔地填塞進我的心底。我轉過頭看瞭看癱陷在輪椅中恬然入睡的嘉豪,背對著金源點瞭點頭,然後將身體完完全全地靠在椅背上,閉上瞭眼睛。
破敗的火車鳴著長長的笛聲,哢嚓哢嚓地敲打著鐵軌,窗外濃重的夜色被碾成空氣中飛揚的塵土,遠處隱約可見的山坡被狠狠地甩到瞭無盡的後頭。
要是這輛列車就這樣永不停止地行進下去該多好,可是我深切地明白,這都是我的妄想。等到夢醒的時候,等到天亮的時候,我還是那個我,金源還是那個堅定不移愛瞭我三年的金源,而嘉豪還是那個對於他自己而言早已經沒有瞭未來的他。
幾個小時後,我在顛簸中睜開惺忪的睡眼,下意識地看瞭看身邊的嘉豪。當發現身邊一片空蕩蕩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清醒瞭過來。
“金源,你醒醒,快醒醒。你怎麼睡著瞭?”我一邊搖晃著金源的身體,一邊四處張望著搜尋嘉豪的身影。“嘉豪呢?他人呢?他人呢?”說到最後幾個字時,我發現自己幾近瘋狂。
當被我從睡夢中推醒的金源發現嘉豪不見瞭時,也和我一樣傻眼瞭:“嘉奕,你不要急。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找他。”說著,他飛快地往車廂的另一頭跑去。
周圍有很多酣睡著的人都被我的大叫聲給驚醒,有的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有的在嘀咕著什麼,有的則索性不耐煩地說著難聽的話。這一切我都顧不著瞭,因為我的心已經懸到瞭嗓子眼上,滿腦子都是嘉豪的臉孔。
“姐,你醒瞭啊?”
當我心急如焚地四處巡視時,我的身後傳來瞭我熟悉且最最渴望聽到的聲音。我轉過身去,看到嘉豪一手端著泡麵盒一手搖著輪椅的輪子,咧著嘴角朝我慢慢地駛來,他的身後站著滿頭大汗、一臉愧疚的金源。
“嘉豪,你嚇死我瞭,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亂跑,萬一被拐跑或者齣瞭什麼意外可怎麼辦?”說著,我狠狠地瞪瞭金源一眼。
“姐,我隻是肚子餓瞭去泡個麵而已啊。你不要怪金源哥瞭。再說我這樣的人,誰會來拐我啊。”嘉豪低頭看瞭看自己空蕩蕩的右褲腿,又抬起頭對我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那一瞬間,一下子就齣觸動瞭我的淚腺,我連忙轉過身去,裝作在整理行李的樣子。
“對不起,嘉奕。”金源走過來攬住我的肩膀,“嘉奕,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睡著瞭,對不起。”他的語氣裏是滿滿的愧疚。
“金源,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我聳瞭聳肩膀,甩開瞭他的手。
我望嚮窗外,狠狠地吸瞭一口氣。在我準備把那口氣連著悲傷、憤怒、疲憊等雜亂情緒一塊吐齣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心緊緊地揪在瞭一起,疼得不行。
二
到達南城後,我拒絕瞭金源要陪我一起去學校報到注冊的請求。因為他的學校在南城最東邊,我所在的學校在南城的最西邊,來去需要轉兩趟公交車,花費近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況且,在來學校前,就有一個叫作林璐的學姐在新生群裏給瞭我聯係方式,說到時候來接我。
我報考的是南城最著名的藝術院校。我一到學校,無數迎接新生到來的橫幅、彩球把我深深地震撼到瞭。我無法用言語形容這樣的陣勢,隻能說這樣的場麵在我和金源居住瞭將近二十年的小鎮上即使在過年時也鮮少齣現。
校門口密密麻麻停著的轎車隻給行人留下瞭一條小路,在拿著大包小包在傢長陪伴下前去報到的新生裏,十個裏麵有八個是帥哥美女。
葉嘉奕,忘掉小鎮,忘掉過去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吧。
我掏齣手機打給那個林璐,電話那頭卻一直是韆篇一律的忙音。當我打到第九個電話時,她終於接瞭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脆脆的,她說自己臨時被叫去電視颱救場,所以沒辦法帶我報到注冊瞭。在掛瞭電話後,她發來一個號碼,讓我聯係這個叫“馮正陽”的學長就好。
掛掉電話後,看著手機裏陌生的號碼,我有那麼一點不知所措。那一刻,我有一點後悔自己當初拒絕瞭金源的請求。
“姐,你就一個人去吧,我在這裏等你。你放心,我不會亂跑的。”
“嘉豪,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放心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我們再等等吧,等人少點瞭再進去。”
三
在等瞭半小時後,我發現人不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隻好拿齣手機,撥通瞭馮正陽的電話。
我曾經在小說中看到過這樣一句讓自己捧腹大笑、懷疑至極的話——一個貨真價實的帥哥是不畏懼襤褸的衣衫和滿是破洞的鞋的,可是十分鍾後在看到馮正陽時,我覺得那句話其實是有那麼一點有據可證的。
馮正陽穿著學校專門定製的用來迎接新生的鮮綠色的文化衫,衣服正麵那一行醒目的“學妹們,學長來瞭”煞是引人注目。他搖晃著手中的扇子,盡管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樣子很狼狽,但卻怎麼也掩蓋不瞭他臉上那兩道劍眉、高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拼湊起來閃耀著的光芒。
有些人就是這樣,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光。
“葉嘉奕是吧,來,跟我走。”說完,他拎過我手裏的行李箱和袋子,大步往前走去。
“等等,學長,還有人。”
馮正陽迴過頭望著我,露齣一臉的疑惑。
“還有他呢!”
馮正陽把坐在輪椅上的葉嘉豪從頭到尾掃瞭一遍後重新把視綫投注到我身上:“他?他也是我們學校的?”
“不是的,他是我弟弟,叫葉嘉豪。我們傢就隻有我和弟弟兩個人,所以我帶著他過來瞭。”
馮正陽愣瞭一下,但馬上又露齣瞭笑容:“原來是這樣。來,嘉豪,我們走吧。葉嘉奕,你幫我拿一下這個包,我對這裏的地形比較熟悉,我推嘉豪走,你跟著,韆萬不要走丟瞭,我們的學校可大著呢。”
我不但沒有如馮正陽所說的那樣在偌大的校園裏走丟,反而在一路上聽著他對學校建築物的介紹下,越過無數的人潮安全地抵達瞭報名注冊繳費點。可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排瞭十分鍾隊,終於輪到我繳費注冊時,我像幾個小時前在火車上那般,再次用瘋狂的行為吸引瞭周圍人的目光。
當注冊點的老師告知我需要繳納沒有上交的學費纔能報到注冊後,我赫然發現背包裏在開學前幾天纔攢足的學費不見瞭。當我看到背包內側夾層空空的,什麼都沒有時,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湧到瞭頭上,隻是呆呆地拽著書包,感覺時間好像停滯瞭一樣。
“同學,你快一點好不好,後麵還有很多同學在排隊呢。”
“葉嘉奕,你怎麼瞭?”
“姐,你怎麼瞭?”
老師在催我,馮正陽在問我,嘉豪也在問我。下一秒,我像發瘋瞭似的把背包倒起來,嘩啦啦的一下,把筆記本、圓珠筆、碎瞭一半的鏡子、紙巾……裏麵的東西全部掉到瞭地上。旁邊的男生看到從包裏掉下來的衛生棉時,還撲哧一下笑瞭齣來。
他是笑著的,但我卻快要哭瞭。刺眼的太陽光照在鏡子上,反射到我的眼睛裏,紮得我眼前黑暗一片,心裏生生的疼。
連把書包的內裏都翻瞭齣來,可我還是沒有找到學費。這個時候,我想到瞭金源,連忙打電話給他。電話那頭一片嘈雜,我用很大的分貝問他有沒有看到我的學費,知不知道我的學費放哪兒瞭。當他說他親眼看到我把學費用報紙包起來放到書包內側的夾層裏時,我心中微微閃爍的亮光一下子就熄滅瞭。
“嘉豪,錢沒瞭,姐姐把錢弄丟瞭。”說完這句話,我跌倒在瞭地上,眼淚源源不斷、毫無障礙地從眼眶裏流下來,像要淹沒眼前的世界。
“那個女孩把錢丟瞭哎。”
“我看沒那麼倒黴吧。會不會是錶演係的女生在這裏釋放天性演戲呢?”
……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話把我推入用聲囂鑄成的鏇渦裏,讓我越陷越深。
“葉嘉奕,你、你把錢丟瞭嗎?”馮正陽蹲下身來問我。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不停地哭。這個時候,孤立無援的我隻剩下眼淚,它是我最好的陪伴。
嘉豪看到我這樣,也跟著慟哭起來。
“嘉豪,不哭。姐姐不哭,你也不要哭。”我站起來,半跪著抱住嘉豪,緊咬著嘴唇,竭力忍住不哭。
最後還是馮正陽幫我解瞭圍。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在十幾分鍾內拿到近萬元錢的,我更不知道他怎麼就這麼相信我,並且幫助我,畢竟這纔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現在,我帶你去交寢室費,然後去領寢室鑰匙。”
“那個……等等。”我喊住瞭正準備邁開腳步往前走的馮正陽,“我不住寢室,我打算和嘉豪在外麵租房子住。我事先和班主任申請過的,學校裏也同意瞭。”說著,我看瞭看身邊的嘉豪。
“那你找到房子瞭嗎?”
我搖瞭搖頭:“你……能不能再藉我一點錢,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話一說完我就後悔瞭。他剛幫我代付瞭學費,我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他呢?我這樣想著,然後慢慢地低下頭去。
他不知怎麼就看著我大笑起來,露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像一顆顆閃著光芒的貝殼。 “葉嘉奕,我發現你還挺可愛的。”他咬著嘴唇,歪著頭想瞭想說,“我剛好在外麵租瞭一個公寓,也剛好還有一個空房間。”
“這樣不好……”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擺擺手搶先開口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放心,我不會非禮你的。況且,你也不是我的菜。”
聽到他的話,無數的無名之火噌噌地冒上心頭,替代瞭原先的感動。我想馮正陽肯定看到瞭我臉色的變化,所以還沒等那些火從我的喉嚨裏竄齣來,他又率先開瞭口。
“好啦,剛纔是開玩笑。我其實是想說,學校附近齣租房的環境都太差瞭,而且各色各樣的人都有,魚龍混雜的,你平時上課的時候放心嘉豪一個人留在傢裏嗎?你來我的公寓住,不但安全可靠,平時還幫我打掃衛生什麼的,我可以在你欠我的錢裏扣。當然,你要明白,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馮正陽說這些話的時候,收起瞭他原先的笑容。他一闆一眼的樣子有一種嚴肅到極緻的冷峻,但不知怎地讓我倍感溫暖。
我迴過頭看瞭看嘉豪,他的臉上沒有什麼不悅,於是轉過頭,點瞭點頭。
當晚,我剛整理完行李,滿身疲憊地躺下,金源的電話就打來瞭。我按下接聽鍵,他關切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瞭過來。他問我白天問他學費是怎麼迴事,我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用一句“沒事瞭”就簡單地帶過。他不知道我此時的疲憊和難過,因此樂此不疲地拋過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嘉奕,你的學校好不好,大不大?
嘉奕,你今天找到房子瞭嗎?
嘉奕,過幾天我來找你,我們帶著嘉豪好好逛一逛怎麼樣?
……
“金源,嘉豪已經睡瞭,我怕吵醒他。改天再聊吧,再見。”說完最後一個字,沒等金源迴話我就掛斷瞭電話。
四
“姐,我又是全班第一名。”嘉豪搖晃著手中的成績單,在馬路的另一邊大聲地喊我。陽光照在他純潔無邪的臉上,蕩漾著一圈又一圈的笑紋。
“看,我弟弟比你棒多瞭。”我甩瞭甩金源的手,一臉驕傲地轉過頭去看他。
金源轉過頭來微笑著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麵。
“姐,金源哥,等我。”
我聽到嘉豪的喊聲,於是迴過頭去,這個時候嘉豪已經跑到瞭馬路的中央。忽然間,伴隨著長鳴的喇叭聲,刺耳的刹車聲像一根綿長的針毫無防備地刺入我的耳朵,那尖銳的疼痛讓我閉著眼睛,捂住瞭耳朵。然後,隻聽到“嘭”的一聲巨響,“啪”的一聲悶響,整個世界驟然靜止瞭。
在我還沒迴過神來的時候,金源就大叫起來:“嘉豪!”
聽到金源的叫聲,我連忙睜開眼睛來。視綫中,幾米外的馬路上,嘉豪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他的手上還緊緊地拽著成績單,嘴巴還是張著的。
“嘉豪!”我甩開金源的手,飛奔著衝嚮嘉豪。十米,五米,三米,一米……在我快要跑到嘉豪身邊的時候,我被腳下的什麼東西絆瞭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然後,夢醒瞭。
幸好,嘉豪沒有被我吵醒。厚實的被子覆蓋在他的身上,遮住瞭他的身體以及他這一生中最大的缺陷。他安靜地睡著,和平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整個屋子被包裹在濃霧般黏稠的黑暗裏,夢境帶來的恐懼感和現實帶來的孤獨感讓我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身體來。
我又做夢瞭,做瞭那個嘉豪齣車禍的夢。我已經記不清這是自嘉豪齣車禍以來第幾次做過這樣的夢瞭,夢裏麵嘉豪齣車禍的場景和地點變化瞭一個又一個,可我從來都沒有夢到嘉豪真正齣車禍的那條盤山公路。我不知道為什麼,也不想去想為什麼,想太多始終是一件勞心費力的事情。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現在隻想帶著嘉豪一直走下去。
我怔忪瞭一會兒,感覺自己的喉嚨裏像被人塞瞭一把乾稻草一般乾澀難受,於是輕輕地拉開被子一端,起身去客廳喝水。
五
我低著頭拉開房門,剛邁齣一步就冷不丁地撞到一個人的懷裏。過度的驚訝讓我下意識地想大叫,可剛開口發齣第一個音節,一隻大手就嚴實地捂住瞭我的嘴。我正要反抗,他的另一隻手就已經從背後環過來緊緊地箍住我的手,並拖著我往外走。我喊不得,動不得,隻剩下兩條腿,不停地踢著做最後的掙紮。直到把我拉到公寓門口的樓梯上,他纔鬆開手。
這個時候我纔看清這個人的臉。
此人是馮正陽。
“你到底想要乾嗎?”我皺著眉,喘著大氣問他。
“我不這樣做,你想要把你弟弟吵醒嗎?”
“那……那你站在我房間門口乾嗎?你是不是想……”我質問他。
馮正陽聽到我這麼說,立馬咧嘴笑瞭起來。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有一點惱怒:“你笑什麼?”
“我是因為睡不著想去外麵走走,經過你房間時突然聽到你在大聲地喊嘉豪的名字,所以就停下來想看看是不是發生瞭什麼。”
我聽完馮正陽的話,低頭沉默瞭,前幾分鍾對他的惱怒也頓時煙消雲散。
“做噩夢瞭?”
我點瞭點頭。
“我看你一時半會也睡不著,去換件衣服,陪我齣去走走吧。”
我依舊點瞭點頭。
那晚,我和馮正陽兩個人不知道在不大不小的小區繞瞭幾圈,隻知道我們是淩晨兩點齣的門,快淩晨五點的時候纔迴傢。這三個小時裏,我和馮正陽就像兩個多年未見的朋友一樣,聊瞭很多很多。但這個過程中,幾乎是我一個人在說,而他則一直扮演著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不知道是壓抑瞭太久還是怎麼的,我的話像被打開瞭的水龍頭裏的自來水一般傾瀉如注。
我從不嚮人提起嘉豪發生車禍的經過,所以就隻告訴瞭馮正陽嘉豪發生車禍後兩年多來的故事。那場車禍裏,嘉豪失去瞭一條腿,而我的爸媽都去瞭另一個世界。因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早已過世,而彆的親戚都在其他的城市,所以這個世界就隻剩下瞭我和嘉豪。
我告訴馮正陽,高三那年我既要照顧嘉豪,又要尋找肇事者,還要學習的點點滴滴。說到最艱苦的那段日子,我沒有像當時那樣抱著嘉豪痛哭流涕,因為生活早就教會瞭我堅強和忍耐。眼淚是弱者的標誌,是通嚮成功的絆腳石。眼淚在這個社會得到的往往不是同情,而是唾棄。
苦難比安和更能讓人成長,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在聽我講述的過程,中馮正陽一直都是沉默的。在這樣的場閤之下,沉默
比講話來得更讓人安心。我害怕馮正陽問我些什麼,因為他的問題必定會牽扯齣那些內心深處更多的疼痛。聽到有的地方,他會轉過頭來看看我。他穿著麻質的傢居服,昏黃的路燈打在他的背上,被光芒籠罩的他看起來美好得像一個童話故事裏走齣來的王子。
那一瞬間,我覺得他在天堂,我在地獄。
“葉嘉奕,你有男朋友嗎?”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問我這個問題。這一刻,我的腦海裏浮現齣金源的麵孔來。在給馮正陽的講述中,我沒有提到金源。金源是我從高一時就在一起的男朋友,在嘉豪齣事後他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對我和嘉豪更好。
對於金源,除瞭愛以外,我有著其他更多復雜的情感。嘉豪齣院後,我就開始對他築立起冷漠的屏障,因為我深切地明白,去瞭南城後,我就再也沒有想過要迴到那個帶給我傷痛迴憶的小鎮。可是,金源屬於那裏,看到他我就會想起小鎮,想起那段不堪迴首的往事。為此,我還修改瞭本來和金源一模一樣的高考誌願。
我沉默瞭一會兒,對著馮正陽點瞭點頭,又搖瞭搖頭。
六
第二天,我前所未有地睡過瞭頭,早上九點多的時候還是嘉豪把我叫醒的:“姐,外麵有人找。”
“你是誰啊?”我穿著睡衣,剛一邁進客廳,就聽到這樣威懾力十足的女聲。我揉瞭揉眼睛,看到麵前的女生一頭灰黑的及肩長發,白皙的皮膚,精緻的妝容,那略帶褶皺的雪紡裙將她曼妙的身姿襯托得前凸後翹。
“嘿,你沒有聽到我說話嗎?我問你,你是誰?你怎麼會住在這裏?”看我沒有反應,她再次開瞭口。她的手指像一把利劍指嚮我,氣勢逼人。
遇弱則強,遇強則更強。看到她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我就突然有瞭要與她一較高下的欲望。於是,我反駁道:“那你又是誰?”
“你問我是誰?嗬嗬,那你聽好瞭,我告訴你,我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
如果說在質問她的時候我是一個鼓脹的氣球,那麼在聽瞭她的話後,我就是一個被紮瞭一個大洞後癱軟無力的氣球。她的眼神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隻想找一個地洞鑽進去。
這個時候,馮正陽的房門打開瞭。
“林璐,你一大清早就來這裏大呼小叫的,還讓不讓人睡覺瞭?!”睡眼惺忪的馮正陽露齣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林璐?!聽到這個名字時,我的心裏猛然一怔。
“正陽,你告訴我,她是誰?他又是誰?”林璐指瞭指我,又把手指嚮瞭我身後的嘉豪。
“林璐,你這樣做算查崗嗎?你不要忘瞭,我不是你的男朋友。”馮正陽說著,冷笑瞭一聲。在他冷笑的間隙,我看到麵前的林璐氣急敗壞地蹬瞭一下腳。
“馮正陽,我現在不想和你談這些。我隻想問你,他們是誰?你就這樣讓兩個陌生人住在這裏,這也也太隨便瞭吧。你不怕他們是騙子,偷瞭傢裏的東西嗎?”
林璐的話再一次將我推到尷尬的境地,與此同時,她話中的“隨便”和“騙子”四個字也讓我猛然發覺,我纔是那個隨便的人。我怎麼就那麼隨便地接受瞭隻有一麵之緣的馮正陽的幫助,然後那麼隨便地帶著嘉豪住進瞭他的公寓呢?難道我不怕他是林璐口中所謂的騙子嗎?
我在心裏不停地問自己這個問題,可是我發現自己不知道這個答案。但或許在那一刻,我真的是迫切需要馮正陽來扶我一把,將我解救齣來的。
“你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這個就是你昨天讓我接的葉嘉奕,旁邊的人是她弟弟,葉嘉豪。”
聽到這話,我看到林璐臉上的錶情尷尬得不得瞭。
“嘉奕,我是林璐。昨天的事,還有剛纔的事真不好意思。”她走過來,微笑著嚮我伸齣手。她的笑容美極瞭,彎彎的嘴角輕輕上揚,勾勒齣淺淺的酒窩。
我正準備伸齣手迴應她的時候,我的手機響瞭。
電話是金源打來的,他告訴我說他想來看看嘉豪,看看我新租的房子,現在已經在我學校的正門口。
我趕到學校門口時花費瞭將近二十分鍾的時間,一走近金源的時候,一眼就看到瞭他臉上的焦急。
“嘉奕,怎麼那麼慢?是不是路上齣瞭什麼事情瞭?”
“嘉奕,你看,我買瞭很多東西呢。有嘉豪喜歡吃的東西,也有很多傢居用品,你剛租瞭房子,這些一定沒來得及買。我們快走吧。”我還沒講話,金源就自顧自地開瞭口。
“金源,你能陪我逛逛校園嗎?昨天忙著報到注冊,都來不及好好逛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和金源說我住到瞭馮正陽的公寓裏。我想,要是說瞭實話,他一定會發瘋的。
“嘉奕,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學瞭?你要在這裏學習生活四年呢,以後有的是時間逛,我想你到時候一定會厭倦的。走吧,走吧,嘉豪一定在傢裏等急瞭。”金源說著,一手拎著東西,一手推著我往前走。
我側瞭一個身子,躲避開他的推走,轉過身往迴走。
“怎麼瞭?”
“沒什麼。我隻是想好好地逛一下校園。”除瞭這個藉口,我真的再也想不齣彆的來瞭。
“可你不怕嘉豪一個人在傢齣事嗎?你放心他一個人在傢嗎?”金源的聲音提高瞭一些,皺著眉頭,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你忘瞭昨天火車上麵的事情瞭嗎?”
“昨天的事情?你還好意思提昨天在火車上?要不是你睡著瞭沒有看住嘉豪,他會一個人走開嗎?而且你為什麼就不能陪我逛一下?難道我就不能擁有自己的一點時間嗎?”
就這樣,我和金源在這樣你來我往的拉扯中爆發瞭嘉豪齣事快兩年來的第一次爭吵。我從未想過我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和金源發生爭吵。爭吵的過程中,他不停地問我怎麼瞭,不停地問我是不是他做得不夠好。我背對著他,聽著他的話,緊咬嘴唇,強忍著眼淚。
誰都不會明白金源在和我一起的三年裏對我的好,特彆是在嘉豪齣事之後,在所有人都對我一邊秉持同情,一邊保持疏離的時候,是他越發堅定地站在我身邊,越發地對我好、對嘉豪好。他省下他的零花錢給我,讓我存起來給嘉豪買藥、買零食,一有空就來我傢裏打掃衛生,照顧嘉豪,甚至偷偷把父母買給他的吃的省下來送給我和嘉豪。在高三那段頹唐難熬的日子裏,他不惜在鮮有的假期裏去打工……他曾幫助我的點點滴滴,我都一一地記在心裏。
他就想黑暗歲月裏最璀璨的星光,如炬的光芒像摸索前進中的導航燈,給我方嚮,給我希望。
“嘉奕,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金源的聲音輕輕地從我的身後傳來,帶著乞求意味的哽咽,讓我的心在一刹那被狠狠地鞭打瞭一下。
我轉過身去,看見高高大大的金源眼睛通紅,那張被無數人說過好看的臉上寫滿瞭悲傷、無助和彷徨,就像一個迷途的小孩,找不到迴傢的路。
“嘉奕,嘉豪齣事以來,你從來都沒有對我笑過。我一直都想問問你,你還愛我嗎?”
一刹那間,我的心痛到不能呼吸。我沒有迴答他,隻是緊緊地抱住他,把頭埋進他寬厚的胸膛裏,哭得不可自已。他也用力地抱緊我,緊到讓我喘不過氣來,可是我沒有掙紮著想要齣來透一口氣,因為我太過貪戀這個久違的擁抱。
“嘉奕,我還想問問你,你明明愛我,為什麼要冷漠地推開我?”
我一直都以為金源是沉默的、含蓄的,但是他這兩個問題直接而尖銳,猝不及防地擊中瞭我的要害。
我推開他的擁抱,抬起頭看他,隻見他的眼睛裏含著淚水,閃亮亮的,卻寫滿瞭一個又一個的疑問。
“嘉奕,我希望聽到你真實的答案。”
我深深地吸瞭一口氣,說:“金源,從嘉豪齣事以來,我就一直想要快點結束高考,永遠地離開小鎮。可是,你是屬於小鎮的,那裏有你的父母,有你所有美好的迴憶,無論怎樣,你都是要迴到那裏去的。最重要的是,看到你,我就會想起嘉豪的那場事故,想起那段不堪迴首的往事,所以我一邊接受著你的好,一邊排斥你。我知道我這樣做對你不公平,但是我沒有辦法你知道嗎?我不願再想起,不願再迴去,你懂我嗎,金源?”
金源久久都沒有說話,在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後,我看到他的腳步動瞭動,以為他要說話,可是他沒有,隻是彎腰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地上,轉身走瞭。
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
前言/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