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3
手法和動機,哪個更重要?
還有沒見過的隱藏凶手的寫法嗎?
推理小說發展瞭近200年,不外乎討論這兩個問題
或許這本書,能提供一個新思路。
日光之下無新事,這也不過是現代都市裏的一個小故事。
彩虹樓,顧名思義,就是將牆體塗成七彩,看上去仿如彩虹的樓,這幢時髦的大樓是上海花園酒店的標誌性建築。在咖啡館打工的瀋冰月Di一次來這裏就遇上瞭殺人案,且現場詭異。
同在現場的還有小說編輯趙知奇和美女作傢丁蕊,吊兒郎當的趙編輯突然指齣凶手,但沒有任何證據。編輯的一番推理無人理會,卻讓瀋冰月注意到瞭幾個疑點。
“追凶”之路其實就是挖掘他人的秘密,被捲入其中的瀋冰月卻發現,有些見不得人的事,比如今城市裏的虛情假意美好得多。那感覺就像在黑夜裏看見瞭彩虹。
陸燁華
八零後,筆名陸小包,上海人。
癡迷古典本格和日係新本格推理作品,早年以各種“推理圈段子”活躍於國內社交網站,二〇一二年在豆瓣連載幽默推理短篇集《擼擼姐的超本格事件簿》,初次嘗試將搞笑與推理相結閤。譯作有阿加莎`剋裏斯蒂長篇小說《長夜》、《他們來到巴格達》。
其作品多為紮實的本格推理小說,加之幽默詼諧的語言、腦洞大開的世界觀,收獲無數擁躉。
序章 諸事不宜
真是倒黴的一天。
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侯文生的腦中隻有這句話,甚至都沒空想接下去應該做些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在屍體前站瞭多久,好像是幾秒前纔發生的事情,又好像已經過去瞭很久。這個房間裏暫時隻有他和屍體,但總會有人進來,也許就在下一分鍾也說不定。到時候自己就真的完瞭。
侯文生終於體驗到什麼叫腦子一團亂麻瞭,除瞭責怪今天時運不濟,他一點辦法都想不齣來。他閉上眼睛,做瞭幾個深呼吸,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連自己是失手殺瞭人還是本來就抱著殺意襲擊的也忘記瞭。
總之結果已經無法改變。這個自己叫瞭幾年“老大”的人死瞭,除非有神仙下凡,誰也救不瞭自己。但這個世上,又怎麼可能有神仙呢?
他不是沒有做過壞事,有些事也不比殺人好到哪去,但這次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樣,侯文生寜願去殺十個人,也不願殺的是他。這麼多年的辛苦,好不容易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要就此終止瞭嗎?
門就在身後,但侯文生不能齣去,他等於和屍體一起被睏在瞭這個房間。
雖說這裏也算是他的地盤,但因為殺的是這個人,可就變得危機四伏瞭。外麵那些人,每天都會點頭緻意甚至勾肩搭背,但現在,他們已經全部變成瞭敵人。
該來的終究要來。敲門聲響瞭起來。
侯文生是無神論者,這時候卻極度渴望真能有一個神仙來拯救他。
門外的人在等著開門。
侯文生掃瞭一圈現場,最終視綫停在屍體身上。他咬瞭咬牙,心裏想,求神不如求己,這麼多年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
做完這個衝動的決定,他迅速行動瞭起來。
第一章 忌齣行
我最討厭彆人在我看書的時候打擾我。
雖然這本武俠小說是沒頭沒尾的“中冊”,雖然我已經看瞭三遍瞭,但這一段正好講到關鍵的劇情。
我裝作沒聽見叫喚聲,頭都沒有抬,繼續往下看。沒想到那個人叫著我以前的綽號,直接走過來,拍瞭拍我的肩膀。
看到我抬頭時一瞬間的錶情,那個人好像嚇瞭一下,不過接著馬上堆齣一臉笑。
“我就說我沒認錯嘛。”他又使勁兒拍瞭幾下我的肩膀,“還記得我不,老同學?”
這是一個穿西裝、拎公文包的男人。我盯著他的臉看瞭半天,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他說是我的老同學,那範圍就很有限,畢竟我沒上過幾年學,同學就那麼一批。說實話,除瞭個彆幾個,其他我全忘瞭。
“我呀,小四眼,你忘瞭?”他指瞭指自己的眼鏡,“嘖,就那個……當時老被你和猴子欺負的,想起來瞭嗎?”
聽他這麼一說,我纔依稀有瞭點印象,好像是有叫小四眼的。但我揍過的人太多瞭,具體他是哪個小四眼,還是想不起來。
“哦哦。”我敷衍地應著。
“這麼有情調,在公園裏看書啊?”
他在我旁邊大大咧咧地坐下,撥瞭撥我手裏的書,雖然我馬上把書藏到瞭身旁,但他還是看到瞭。隻怪公園的椅子太長,又是公共設施,我不能拒絕他坐在我旁邊。
“什麼書這麼好看,都翻爛瞭,封麵都沒啦?”他的鏡片反射著陽光,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哦,我知道瞭,不是你翻爛的,是彆人翻爛的,對吧?撿的?”
他說後半句的時候刻意拔高瞭音量,不遠處有正在玩健身器械的老人,如果沒有耳背到一定程度,應該能聽到。
“有什麼事?”
“沒事沒事,難得遇到老同學,開個玩笑,跟你敘敘舊。”似乎算準瞭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會揍他,小四眼繼續壞笑著,說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啊?看你這副樣子,是藝術傢?真羨慕你啊,怪不得不用上班。”
我下意識地摸瞭摸自己的頭發,確實很久沒有剪瞭,應該也髒兮兮的。不過還好,除瞭頭發有點長之外,我穿得還不算太邋遢。
見我沒有搭理他,小四眼自顧自地往下說:“以前我就覺得你有齣息,肯定不會像我們這種凡人一樣,順利畢個業,找個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在父母的催促下結婚生孩子。沒想到成藝術傢瞭,真羨慕你啊,你是搞哪方麵的藝術?唱歌還是畫畫?哦對瞭,肯定是作傢啊,這麼愛看書,還體驗生活來瞭,我好榮幸啊……其實我告訴你,我也有藝術細胞,小時候畫奧特曼畫得特彆像,要是我也像你一樣直接輟學,說不定也能混齣點名堂……不過我傢裏人不能理解,肯定不讓我搞藝術,還是你方便,沒有父母。”
我知道他是想激怒我,但我的內心毫無波動。父母長什麼樣我都不記得瞭,也就根本不在意彆人說他們。不過他這麼嘮叨,讓我很厭煩。
“你羨慕我麼?”我問道。
“啊……怎麼?”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反問。
“那好,我去幫你把你傢裏人乾掉。”
他先是一愣,然後往後挪瞭挪,似乎是對我凶狠的眼神有點忌憚。
“哈哈哈哈,你還是這麼愛開玩笑。那個時候你和猴子兩個人就愛開我的玩笑。”
說起來挺悲哀,這麼多年來,可以算作我朋友的隻有猴子一個人,但我卻連他的真名叫什麼都忘記瞭。
“你還記得嗎?”他的話又多瞭起來,“有一天放學,你和猴子把我攔住,說讓我明天帶五十塊錢過來,那天你拿瞭一把刀,把我嚇壞瞭。我迴傢跟我媽撒謊說學校要訂新的校服,第二天把錢給你瞭。我是真的怕你捅死我,畢竟那個時候你已經不上學瞭,也沒人管你,什麼都不怕。”
“什麼意思,要我現在還錢?”我冷冷地說道。
“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瞭。”小四眼連忙擺著手說道,“其實我當時就特理解你,畢竟你沒爹沒媽,晚上都不知道住哪兒,是很需要生活費的。但現在就不一樣瞭吧,我們都快三十瞭,都成熟瞭,不可能沒有傢,生活費還是靠東敲一筆西偷一點來的,對吧?唉,你結婚瞭吧?”
我一句話沒說,從椅子上站瞭起來。
“哦哦對瞭,我忘瞭你是藝術傢瞭,藝術傢都結婚晚——”
“沒事我先走瞭。”我打斷他的話。
“喂,彆啊,難得遇到。”他露齣一副明顯還沒玩夠的錶情,“你和猴子還有聯係嗎?”
“沒有。”
“哦對,我想起來瞭。”他像個話劇演員一樣誇張地拍瞭一下額頭,“猴子後來就不跟你玩瞭,他父母要他做公務員呢。”
“我沒空和你在這兒聊閑天。”
“你沒空?”小四眼露齣驚訝的錶情,“你怎麼會沒空,你是藝術傢啊,不像我,要天天齣去跑客戶,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哦哦我知道瞭,正因為是藝術傢,所以時間就是金錢,對吧?那我買你的時間。”
說著,小四眼把手伸進公文包裏掏瞭一陣,拿齣一枚硬幣,然後非常刻意地抖瞭一下,硬幣掉在瞭地上。
見我沒什麼反應,他用皮鞋尖踢瞭兩下,把硬幣撥得離我更近瞭一點。
“哦哦,藝術傢看不上這點兒錢。”他觀察著我的錶情,又把手伸進瞭公文包,“一百塊怎麼樣?能買兩套校服呢哈哈。”
“你到底想乾嗎?”我低頭注視著還坐在椅子上的小四眼,他的手始終沒從包裏拿齣來。
“算瞭,我實話說吧。”他咧嘴笑瞭,手拿瞭齣來,站起身平視著我,“我觀察你好幾天瞭,雖然穿得還算乾淨,但我見你從垃圾桶翻裏東西。昨天有個學生躲在公園裏抽煙,還亂扔煙屁股,被你逮住瞭,訛瞭他一點錢吧?你是什麼身份要他給錢的,保安?還是跟以前一樣,是混混?”
我一動不動地站著,但拳頭不自覺地握緊瞭。
“果然,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是廢物。”小四眼嘿嘿笑著說,“怎麼,還想打我?你以為你現在是誰?來打啊,來打我啊。不敢瞭?你的刀呢?拿齣來啊,我好怕哦。”
“無聊。”我轉身準備離開。
沒想到他快走兩步追上瞭我。“喂,要不這樣,你不是要錢嗎,我給你一百塊,你給我打一頓——”
他的手碰到瞭我的肩膀,我下意識地甩開,緊接著轉身揮齣一拳,正好砸在他的臉上。小四眼被我這一拳打倒在地,眼鏡隻剩下一條鏡腿還架在臉上,晃晃蕩蕩的。
“我是缺錢,但我有的是辦法弄到錢。”
冷冷地拋下這句話,我便快步離開這個地方。身後的小四眼過瞭一會兒纔反應過來,大喊著“打人啦”。
我突然有點想笑,盡管在他齣現之前,我確實在為錢的事情發愁。
太陽快下山瞭,我在嫩江路上一邊走一邊觀察往來的人群,尋思著在哪些人身上能弄到點錢。
我在這個地方已經待瞭一段時間瞭,這裏雖然還沒有開通地鐵,但人流量很大,基本都是進齣那傢歐尚超市的。經過一傢小飾品店的時候,那個年紀看起來比我小的店主帶著狐疑的目光打量瞭我幾眼。我當然沒在這裏買過東西,我都捨不得用身上的錢買一根皮筋紮紮越來越長的頭發,但他還是以警惕的眼神看著我走過。
看來我要換地方瞭。一個地方待的時間久瞭,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你是誰。
我特意挑瞭一條不熟悉的路走,肚子雖然很餓,但這種感覺我再熟悉不過瞭,根本無所謂。倒是要找一個好地方睡覺。我看著前方,心想就算走到天黑也碰不到一個地鐵站吧,不過運氣好的話能找到醫院,可以假裝陪床的人,隨便找個躺椅就能對付一晚。再不然就是二十四小時的快餐店或書店,沒人管的時候也是好地方。最不濟,找個橋洞也行。
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在路中間連在一起,就像一個巨大的樹葉做的天然傘蓋,夕陽透過樹葉照下來,一會兒明亮一會兒陰暗,讓我的眼睛很不舒服。但偏偏有一些老外就喜歡這種,騎著單車在下麵拍一些莫名其妙的照片。這種老外有錢,人也不壞,應該很好騙錢,不過我對他們沒興趣,畢竟我從來沒和老外打過交道。
直到走得纍瞭,我纔開始有點後悔,這條破馬路上既沒有醫院,也沒有書店,而且越往前走路越破。眼看著天就要黑瞭,還是什麼收獲都沒有。
這時,前麵走來兩個背著書包的男孩兒,看年紀應該是小學生。小學生最不可能有錢瞭,所以我看都沒看他們。沒想到其中一個卻徑直跑到瞭我的麵前。
“叔叔,給你個幣吧。”
“什麼?”我搞不懂他想乾什麼。
小學生把手掌攤開,亮齣一枚銀色的遊戲幣。“太晚瞭我們要迴傢瞭,但是還有個幣沒玩掉。”
原來是放學後偷偷去遊戲廳玩的小學生,我笑瞭笑,沒有伸手。“留著明天繼續玩吧。”
“不行,帶迴傢被發現就慘瞭。”
小學生抓住我的手,把遊戲幣硬塞給我,然後一溜煙跑掉瞭。現在的小學生都這麼任性嗎?我苦笑著搓瞭搓這個遊戲幣,心裏想,給我也沒用啊。
正當我準備扔掉的時候,一輛公交車從我身邊駛過,在前方停瞭下來。我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奔瞭上去。
遊戲幣的大小和重量和一元硬幣差不多,司機並沒有發現異樣。我投完幣,還沒找好位子坐穩,他就發動瞭車子,害我差點兒摔倒。
這是幾路公交車我都沒看,也根本不知道它往哪兒開,不過我想與其漫無目的地用腳亂走,不如坐在車子上舒服,也能去更遠的地方。
搖搖晃晃瞭好久,車上的乘客陸續下瞭車,最後隻剩下我和一個年輕女人。我想如果車上隻剩我一個人,就會有點尷尬,於是準備看那個女人在哪一站下,我就跟著她下去。
車子又開瞭兩站,女人下車瞭,我也跟在她後麵下去。她偷偷迴頭瞄瞭我一眼,然後緊瞭緊背在肩上的包,加快步伐往前走去。這個地方一片漆黑,有一個小區,小區另一邊感覺連路都沒瞭,怪不得她會害怕。
我可沒興趣跟著她進小區,於是選擇瞭另一邊。既然今晚注定要餓肚子瞭,那就好好睡一覺。安靜的地方更適閤我。
走到路的盡頭,麵前齣現瞭一條小河,也許連河都算不上吧。對岸散落著一些房子,此刻已經入夜,看不齣來是住宅還是商店。最近的一座橋離我大概兩百米遠,周圍沒有人,這片河畔人跡罕至。
我盯著漆黑一片的河麵發瞭一會兒呆,想象著白天時它會是什麼顔色。也許還是黑色的,上麵漂浮著塑料袋、泡沫紙盒和水草,下麵可能有骨頭、動物屍體和排泄物。想到這裏,我生齣瞭厭惡的感覺。
一般來說,很少有東西能讓我有厭惡的感覺,但這條河讓我厭惡。也許是因為它讓我想到瞭死。
我轉瞭轉脖子,不想再盯著湖麵發呆,突然,我注意到不遠處有什麼東西,仔細看瞭一下,好像是個人。那個人和我一樣,站在河邊。
一陣風吹瞭過來,那個人隨之晃動瞭一下,幾乎就要墜下河,但馬上他又站穩瞭。這時,那個人也發覺瞭我的存在,緩緩轉過頭注視著我。我們中間隔的距離不遠,也不算近,我隱約可以看齣那人個子不高,是男是女分不清楚。頭有點大,還隨著風擺來擺去。
我往前走瞭幾步,這纔看清那人頭上戴瞭一個頭蓬一樣的大帽子。我緩緩朝他走去,他卻不再看我,而是又嚮前盯著河麵。接著,他脫下外套,隨手扔在地上。
看到這個動作我纔明白過來,他要跳河,他要自殺!
雖然與我無關,但齣於本能,我還是朝他喊瞭一聲。那個人又轉頭看瞭我一眼,然後縱身一躍,跳進瞭河裏。落水的聲音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以至於我都懷疑會不會有附近的居民聽到響聲而探齣頭來。然而沒有,四周還是一片漆黑。
我奔瞭過去,河麵已漸漸平靜,看不齣任何異樣。要不是地上有一件外套,我甚至懷疑剛剛是不是我的幻覺。
那是一件藍色的夾剋衫,我撿起它,翻瞭翻口袋,發現一串鑰匙和一張水費單。藉著暗淡的月光,我看到水費單上的地址是“餘姚路1115號,靜餘恬園3號樓,502室”。
餘姚路,原來這裏是靜安區。
翻到單子背麵,我看到有一行手寫字,內容讓我的身體突然發熱。
不要報警。傢裏的錢可以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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