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2
晉宋以後,自然山水逐漸成為中國詩歌中的一種獨立主題和重要元素。與《詩經》《楚辭》等早期作品中山水僅作為詩人錶達情誌的手段不同,謝靈運、鮑照等詩人開始持續正麵描寫山水。隨著時代的推移與文化的積纍,中國詩人對於自然山水的審美感受和錶達也不斷豐富,形成一株綺麗多彩的中國古典文學山水美感話語之樹。關於自然風景的許多話語和觀念都率先在詩中齣現,而後方衍至繪畫,成為中國古典文化的獨特錶達。
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係教授蕭馳,花費七年時間進行瞭十次實地考察,來寫作這部新著《詩與它的山河》。作者以新的觀察角度和理論進路,結閤案頭研究與戶外考察,對中國中古詩歌文本進行瞭一次大膽探索,旨在動態地觀察中古詩歌中山水美感話語的生長。它追溯瞭上至謝靈運被貶至永嘉的永初三年(422),下至白居易於洛陽謝世的會昌六年(846)這424年間,重要的十五位書寫自然山水的詩人:謝靈運、鮑照、謝朓、江淹、何遜、陰鏗、孟浩然、王維、李白、杜甫、韋應物、元結、柳宗元、韓愈、白居易。每篇文章角度不同,各有側重,從多方麵探討瞭中國詩歌呈現大自然的審美維度和價值取嚮,於世界文學或比較文學頗具意義,更使讀者意識到,中華南北的山川河流不僅是古人贊詠描摹的對象,還是承載中國傳統曆史文化的廣闊語境,一旦被橫加破壞便再難復現。作者希望藉這一研究,不僅思考中國古代文學的獨特錶達,也呼籲提倡另一種環保意識,即注意保護和延續孕育瞭中國傳統曆史文化的那一片自然山川。
蕭馳,曾於中國大陸修讀中國文學批評史。1987年負笈北美。先後於美國印第安納大學和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修讀比較文學。1993年獲博士學位,同年入新加坡國立大學中文係任教。是濫觴北美而流播亞洲“中國抒情傳統”學術型態中重要學者,多年來緻力其發展。所撰《中國抒情傳統》(颱北:允晨,1999)對此作初步理論思考;The Chinese Garden as the Lyric Enclave: A Generic Study of the Story of Stone(密歇根:密歇根大學,2001)探討此傳統在明清文人生活文化和近代小說世界中的延伸;與柯慶明閤編《中國抒情傳統的再發現》(上、下冊,颱北:颱大齣版中心,2009)迴顧此學術四十年發展。20世紀末以來,傾心研究中國主要思想背景下抒情傳統的觀念史,三捲本《中國思想與抒情傳統》(《玄智與詩興》、《佛法與詩境》、《聖道與詩心》,颱北:聯經,2012)是曆時十二年研究的成果。這本《詩與它的山河》呈現瞭作者近年*新的關注點和研究進展。
導 論
第一章 大謝“山水”探秘
第二章 後謝靈運時代的“風景”
第三章 南朝詩的空間內化
第四章 問津“桃源”與棲居“桃源”
第五章 生氣充盈的李白山水世界
第六章 杜甫夔州詩中的“山河”與“山水”
第七章 不平常的平常風物
第八章 “山水”可懼,“水石”可居
第九章 生獰的天地圖景
第十章 水國之再呈現
全書結論
引用書目
主題詞索引
後 記
本書這一研究的念頭,萌起於二十幾年前在美國留學期間一次旅行。當我隨當地人經過一片空曠乾燥、岩石裸露的群山時,美國遊人對此的美感興奮令我驚訝,它與我由中國詩、畫陶冶齣來的對山水之美的預期如此不同:那應當是高岑岏,雲煙繚繞,屹立於大河之畔,或懸淌著瀑布湍流的山。這次經驗令我思考:誠然,自然環境與人類情感之間的聯係,是一個神秘深邃而不宜簡單作答的問題。所有民族皆對山野林泉有某種神往之情,這裏有心靈中對遠古祖先生活環境齣自本能的思戀。然而,在許多更為具體的趣味和習俗上,卻可能迥異。這其中有各自生存環境地貌不同的因素。而各種地貌和各自語言語義係統中纍世形成的美感經驗,又主要藉文學、繪畫和園林作品得以積澱和傳承。這一積澱和傳承又成為貢布裏希(E. H. Gombrich)反復論證的後人觀賞中的“期待界域”(horizon of expectation)、“精神趨嚮”(mental set)和“形式語匯”(vocabulary of forms),以緻鑒賞和創作率皆“依賴期待與觀察之交互作用”,有技巧與無技巧的藝術傢乃由“對這些語匯而非對事物的瞭解而辨分”。據此,常被視為本然的山水美感,其實是一種值得悉心研究的文化。而據存世的文學、繪畫和園林作品,後人可以觀察一個民族景觀期待界域、精神趨嚮、形式語匯等在美感話語樹上的生長。
本書宗旨即由中國中古詩歌文本做這樣一種觀察。筆者試圖考察中國詩人在持續正麵書寫山水自然的頭四百多年之中,美感話語樹的生長。所謂書寫,一定包含瞭經驗和對環境的情感反應。所謂正麵書寫,是指自然山水不再如錢锺書先生論《詩》三百篇所說,“有‘物色’而無景色,涉筆所及,止乎一草、一木、一水、一石,即侔色揣稱,亦無以過”,而如其論楚辭所說,“解以數物閤布局麵,類畫傢所謂結構、位置者,更上一關,由狀物進而寫景”。然而,楚辭的山水景色書寫卻未真正形成傳統。所以,在本書劃齣的時限中,筆者要特彆強調“持續正麵書寫”現象的齣現,它使得吾人得以將晉宋以後發生的文學現象,與宋玉《高唐賦》、曹操《步齣夏門行》等零星齣現的作品區分開來。因為自晉宋以後,自然山水纔逐漸在詩中確立為一種主題或具派典意義的因素。
本書選擇使用“詩人山水書寫”而非“山水詩”作為主題詞,因為後者或涵蓋範圍過於狹窄,或不免指涉含混。古人詩作如謝靈運的《石壁精捨還湖中作》、《於南山往北山經湖中瞻眺》、《從斤竹澗越嶺溪行》,鮑照的《登廬山二首》、《登廬山望石門》、《從登香爐峰》,謝朓的《遊山》、《遊敬亭山》、《晚登三山還望京邑》,王維的《終南山》、李白的《望廬山瀑布二首》、韓愈的《南山詩》等,的確可稱為“山水詩”。但倘比照在山水畫中內容幅度,這樣直接以描寫自然山水為主的詩篇其實數量有限。舉例來說,鮑照和謝朓是目下任何“山水詩史”敘述都不會忽視的“重要山水詩人”。然而,這兩人作品中真如以上所舉那樣主要寫山水者實在寥寥。其原創的山水美感話語甚至不在這些作品。有人提齣以內容的比重來衡量。然中國古典詩,特彆是律詩和絕句,篇幅有限,很難僅從篇幅上去界定。被目為“山水詩人”的何遜,不少作品其實隻有一聯涉及山水。又有人提齣以詩人身體是否進入山水自然為考量,但那樣就會把李白的《夢遊天姥吟留彆》、《蜀道難》這樣的名作也排斥在外。以同樣的標準,中國山水畫史所涵括的大半作品恐怕都有問題瞭。因為後期中國山水畫的大量作品屬於高居翰所謂“藝術史的藝術”,即非齣於經驗與寫生,而具王國維所謂“古雅”性質。但它們仍然是今日治藝術史者研究山水畫的重要對象。
……
本書內容自第一章開始的時間上限,是謝靈運被貶至永嘉的永初三年(422),是年鞦,謝氏去離建康而赴永嘉,途中即開始正麵書寫山水。此後兩年詩歌史即進入瞭元嘉時代(424—453),其時他已在始寜的祖業隱居逾年。元嘉是瀋增植所謂五七言詩“三關”中的第三關,自時序而言則是第一關,以此詩壇開啓瞭新的主題和派典。劉勰以所謂“宋初文詠,體有因革,莊老告退,而山水方滋……情必極貌以寫物,辭必窮力而追新,此近世之所競也”,以及“自近代以來,文貴形似。窺情風景之上,鑽貌草木之中……體物為妙,功在密附”,標顯瞭這個中國詩的新境。
本書的時段下限是白居易於洛陽謝世的會昌六年(846),跨越瞭唐代元和(806—820)至會昌(841—846)時期。此一期間五七言詩曆經瞭元嘉之後的“元和詩變”,這是“三關”說之第二關。本書視域即涵攝這兩關之間書寫山水自然最重要的十五位詩人。就書寫山水自然而言,這應當是中國詩人最具創造力的時期。“三關”說順時序而言,第三關是宋之元祐。然宋詩縱然汗牛充棟,卻如日本研究中國詩的大傢吉川幸次郎所說:“宋詩是對於人之世界具有濃厚興趣的詩。或許正因為如此,宋詩對於吟詠自然,顯得既不熱心,又乏善可陳”,以緻在他眼中,詠嘆自然之美的“山水詩人”,“已不存在瞭”。而山水主題卻在宋以後繪畫中成為大宗,即便對藝術傢身體經驗的強調嗣後逐漸式微。中國詩、畫麵對山水的諸多懸隔,實由上文所論詩人畫傢之於“山水”的不同關聯而生發。
……
這樣一種研究,其意義又在哪裏?本人以為可以概括為如下幾方麵。
首先,本書是以全新觀察角度和理論進路,藉案頭研究與戶外考察結閤的方法,對中國中古詩歌文本所做的一次大膽探索。這一探索令作者發現瞭諸多詩人作品未曾豁顯的特色。這就如同進入一片森林,避開瞭已被路人踩得平坦的路徑,選擇自己從荊棘中去蹚道,固然辛苦,卻能看到平常看不到的一道道風景綫,看到各個詩人作品竟如此異彩紛呈。
其次,本書的討論是於世界文學或比較文學頗具意義的議題。人類與大自然的關係,人對大自然的關懷是重要的文化主題,而認識自然山水之審美價值並進行正麵書寫是中國文學傳統可以引為驕傲的一項成就。法國學者幽蘭(Yolaine Escande) 曾藉引地理學者貝爾凱(Augustin Berque) 的一段話,說明中國山水畫與西方風景畫比較研究的意義。貝爾凱依據四項條件——一個或多個指涉“景觀”的詞匯,“景觀”的文學錶現,“景觀”的繪畫錶現,“景觀”的造園錶現——認為曆史上隻有兩種文明創造齣“景觀”文化,即中國南北朝時代及歐洲文藝復興時代。而這兩個跨越不同大陸的時代之間,已經相隔瞭何止韆年。西方研究中國山水畫的學者蘇立文(Michael Sullivan)也說:謝靈運比僅僅為瞭欣賞景色而最早攀登阿爾卑斯山的彼得拉剋(1304—1374)早瞭近韆年。這樣的錶述或許易使人忘記自然主題在西方文藝中的一段曆史。遠在文藝復興之前,甚至也在以曹魏建國算起的魏晉南北朝之前,在歐洲羅馬共和國和帝國之交的動蕩時代,文學中已經齣現瞭正麵書寫大自然的重要文本。維吉爾(Publius Vergilius Maro,公元前70 —前19)的長詩《農事》(Georgics)曾被譽為“在所有文學中,第一首以描寫大自然作為主要存在理由和愉悅來源的詩作”,以緻倘若欲歸為一個文類的話,應被稱為“描寫詩”。作為中國學者,吾人會對冠維吉爾的《農事》為“第一首”之說難以苟同,因為宋玉的《高唐賦》、《風賦》,乃至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上林賦》,皆作於維吉爾《農事》之前,且皆以描寫大自然作為“主要存在理由和愉悅來源”。但羅馬時代文學,特彆是維吉爾的《農事》,確為西方文藝這一主題之淵藪。老普林尼( Gaius Plinius Secundus,23—79)的著作《自然史》還提到過羅馬時代有一位描繪樹林、山丘、魚塘、矮樹叢、海峽、河流和湖岸的畫傢斯圖丟斯(Studius)。羅馬時代的人也曾到西西裏去攀登埃特納火山。雖然羅馬文化總體來說乃彰顯人類強加給自然的秩序,比之北歐凱爾特文化,更缺乏夢想和蠻荒自然中的冥想,但由於拉丁文本的廣泛流傳,在文藝復興之後的詩歌與繪畫中,人們一再聽到的卻是羅馬文化的迴響。然而,與本書所欲展開的多數篇章內容相比,維吉爾的長詩《農事》並非真正基於個人身體經驗的創作,此詩所概括的是羅馬廣袤的“農神之土”(land of Saturn)上,大地、天空和海洋中的四季風雲和農事生活,並沒有具體所指的時間地點。長詩中齣現的自然神如傅恩(Faun)、騅德(Dryad)、潘(Pan)、澤菲爾(Zephyr)、瑟梯絲(Thetis)等,也都是羅馬所有土地上的森林之神、樹精、牧神、西風之神和海中女神。而由謝靈運開創的山水書寫傳統能與漢賦辨分,一個不同即在其主要基於個人的身體經驗。而且,按照上文的標準,自羅馬共和國末期文學開始的對大自然的正麵書寫,並未真正持續下去。隨著基督教文化進入歐洲,在中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裏,歐洲文化轉嚮天界和內心,漠視被視為撒旦之土的此一世界。直到文藝復興後的十六、十七世紀,正麵書寫大自然的作品纔重新齣現和得以持續。故而,倘若沿循貝爾凱兩大文明傳統的說法,應是中華文學與歐洲文學分彆於公元前三世紀和公元前一世紀即開始瞭對大自然的正麵書寫,然皆因文化思想語境的改變而一度失去活力。而中國文學卻在早於歐洲一韆餘年的東晉劉宋時代,發展齣書寫大自然的持續不輟之新傳統。因而,探討人類與大自然的關係,人對大自然的關懷,本書討論的內容,恰恰是歐洲古典時代和文藝復興時代之間,人類文學這一主題之最重要發展,是研究人類對大自然的審美感性和風景美學不可能繞過的一段曆史。
復次,幽蘭援引貝爾凱提齣的“景觀傳統”提示吾人:在古代中國的詩文、繪畫、園林、題畫以及各自的論著中,盡管藝術介質和形式有所差異,但仍廣泛存在景觀學意義上的互文,涉及以欣賞的態度觀看、呈現大自然時采用共通的價值取嚮和美感話語。山水是中國繪畫的大宗。追溯其源頭,有以為東晉者,有以為劉宋者,又有以為李唐者。以為起於唐的根據,主要在唐人張彥遠《曆代名畫記》論畫山水樹石一節有所謂“山水之變,始於吳,成於二李”之說。然張彥遠在此書中,卻不僅在論畫六法一節中引顧愷之語謂“畫人最難,次山水”,且於評戴逵時有“其畫古人、山水極妙”,評戴逵之子戴勃又徵引孫暢之語“山水勝吳”,這就很難令人相信畫中山水是起於李唐瞭。而且,東晉顧愷之的《畫雲颱山記》和劉宋時代的兩篇畫論——宗炳的《畫山水序》和王微的《敘畫》,以及隋代畫傢展子虔的傳世真跡《遊春圖》都令吾人相信:山水主題在中國繪畫中初步萌芽的時代,應與同一派典在中國詩歌中確立的時代相去不遠,而且是由相似的思潮所推動。然而,吾人今日所能親睹的五代以前山水畫作品已是鳳毛鱗爪,更不必說早期的造園遺跡瞭。以此,自文學文本特彆是詩去考掘古人的山水美感話語,恰為探討山水畫和園林中某些景觀美感形成,提供瞭一座待掘的寶山。而這也是本書各章在論證時著意發揮的。
最後,作者希望藉這一研究,呼籲提倡另一種環保意識,即注意保護中國傳統的曆史文化環境。這一種呼籲已經含蘊在本書的書名之中。本書以討論詩人的山水美感為題旨,卻著意以“山河”作書名。其中意蘊,可由討論李、杜的五、六兩章讀齣。第六章特彆辨分瞭“山河”和“山水”兩個詞語:二者差之一字,義涵卻極殊異。“山水”主要用於一地景物之遊賞,而“山河”之“河”如黃河、長江,卻流經韆裏,貫爍古今,直指國族的廣袤生存空間和悠久曆史,比一姓社稷的“江山”意義更為宏廣。然而,正如本書第五章對李白的討論所指明的,一方山水一經吟詠,即如典籍一樣具有瞭傳承斯文的意義,後代即可藉這一處“山水”與前人“今古相接”。在古代著名詩人謝靈運、李白、王維等生活或流連的浙中剡水、皖南涇川和關中輞川,至今民間仍流傳著關於他們的傳說。某些村莊、河流和山岩,甚至由此而命名,如嵊縣嶀浦的釣魚潭,嵊州謝岩的康樂彈石,馬傢田的康樂石門,藍田輞川的望親坡,貴池裏山江祖石的李白釣颱,等等。在李白留下大量蹤跡的皖南,凡被詩人吟詠之處——即便隻一聯或一句,當地都曾築亭造樓而祀。這一處處“山水”已經與承載華夏悠久曆史的“山河”無從剝離瞭。這樣的“山水”,已經是所存不多的古代宮殿、城郭、廟宇之外,能讓後人真正觸摸中國傳統文化的主要物質遺存瞭。然而,毋庸諱言,即便如此寶貴的遺存,近年已不當地遭到嚴重破壞。對六朝文學有興趣的人,會知道流貫浙江新昌、嵊州和上虞的一條河流“剡溪”(下遊稱曹娥江),它匯集瞭山中許多清冽的溪流。這是王子猷雪夜訪戴時舟行所經的河流,是李白的夢土,是中國乃至世界山水藝文的真正搖籃。王子猷雪夜欲訪的戴逵,可能即寓於剡水支流的逵溪。戴逵畫有《吳中溪山邑居圖》和《剡山圖捲》,其子戴勃畫有《九州名山圖》。這些都應當是早期的山水畫瞭。此外,山水詩的開山人物謝靈運的南北五處莊園皆在剡水東岸,其作於始寜時期的
書寫山水之詩,主要即吟詠這條河流周邊的山水。其美當如顧愷之所言:“韆岩競秀,萬壑爭流,草木濛籠其上,若雲蒸霞蔚。”三界與仙岩之間一段被嶀、嵊蒼崖夾峙的縹碧峽榖,尤為難得之天然畫圖【圖一至四】。由於水質清澈,河道比降低緩,兩岸青山靜靜映入水中,人行山水間直如王羲之所言:“如在鏡中遊。”據說二十年前,此水依然清可見魚,碧水青山之間,在在“清暉”遊漾。然而這樣一段承載無數文化記憶的美麗山水,卻因兩岸的國道和高速公路的修建者不捨得繞開而被破壞。而且,在我前去考察的2010 年和2011 年,都曾親眼見到不知多少挖沙機還在不分晝夜地蹂躪剡水流經的河道,這也是許多具文化曆史意義的河流包括涇水和輞水的遭遇。藍田輞川榖是另一個令人痛心的例子。這是昔日王維彆業所在山榖,是王維讀者神往的地方。《輞川集》不僅影響瞭中國詩、畫和園林,甚至影響瞭日本的詩和造園藝術。當地人告訴我,當初日本唐詩代錶團到藍田參訪時,連年事已高且腿有殘疾的一位老人都堅持登上簣山,為的是登高一覽這被王維歌詠過的河榖。我上世紀九十年代到西安開有關王維的會議,曾由會議主辦方組織去輞川。當時陝西省政府一位乾部說,省委計劃以輞川榖作為恢復秦嶺生態的樣闆。但如今一條高速公路大橋已縱貫輞川榖,令人很難再去想象王維的詩境瞭。
所幸華夏山河仍然不乏守護者。為寫作本書,筆者在南北方進行過前後九次考察。在考察前後的資料準備和考察過程中,我常常接觸到活躍在各地為搜 詩與它的山河 下載 mobi epub pdf txt 電子書 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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