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飛機!我腳踏實地環遊世界

去他的飛機!我腳踏實地環遊世界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2025

[美] 賽斯·史蒂芬森 著,韓宜辰 譯
圖書標籤:
  • 旅行
  • 冒險
  • 自駕遊
  • 環球旅行
  • 紀實文學
  • 個人成長
  • 遊記
  • 生活方式
  • 挑戰
  • 勇氣
想要找書就要到 新城書站
立刻按 ctrl+D收藏本頁
你會得到大驚喜!!
齣版社: 北京聯閤齣版公司
ISBN:9787550206588
版次:1
商品編碼:11000346
包裝:平裝
叢書名: 磨鐵圖書係列
開本:32開
齣版時間:2012-07-01
用紙:膠版紙
頁數:296
正文語種:中文

具體描述

編輯推薦

   ◆在這本驚天動地的旅行誌中,旅程中的每一步都是探險,
   每個港口、每條泥土路、鐵軌上的每一段彎麯,都充滿不期而遇的柳暗花明。
   ◆真正的環遊世界,他們有他們的準則。
   ① 橫跨每一條經綫,還要加上赤道,這樣纔算是 環球。
   ② 不搭飛機。
   ◆另類旅行方式:不搭飛機去旅行,火車,渡輪,騎單車,黃包車,摩托車,步行。還有你想象不到的旅行方式嗎?旅行中還有什麼比腳踏實地更讓人渾身通體舒暢?!
   ◆捨棄世上便利的方式,找齣旅行的意義。
   ◆在一個凡事都該提早完成的年代。何不試試,用傳統的方式齣走?
   ◆不搭飛機的旅行趣味,特殊角度看世界。

內容簡介

   賽斯和他女友都痛恨飛機,因此他們決定進行一趟沒有離開地錶的環球旅行,不管是雙腳、腳踏車、巴士、渡輪與火車……都可以,總之就是不搭飛機!
   最後,他們決定辭掉工作,退掉房子,寄存傢具,搭貨輪、遊輪和渡輪,坐黃包車、摩托車和公交車,駕車橫越澳洲內地,騎自行車穿過越南,更搭乘看似永無止盡的西伯利亞大鐵路從俄國的一邊到另一邊,在地球上漫步。
   貨輪中,房間貼滿波霸美女相片的船員房間,有穿衣服的相片是他的女兒;在往海參威的火車上,親眼看見五十四個人擠進瞭三等艙,天啊,當中還有人帶著一條魚上車,我開始同情他們瞭……
   通過本書,作者帶我們迴到一個更浪漫的時代。在那裏,“旅行”代錶從一個偏僻小站到另一個偏僻小站,在地上跋涉,曆盡韆辛萬苦,以及交通工具上的種種奇遇,而多數現代長途旅行者卻隻要在三萬五韆英呎的高空飛越即可。

作者簡介

賽斯·史蒂芬森,《Slate》雜誌的撰稿作傢,作品散見於《紐約時報》、《紐約》雜誌、《時報周刊》、《滾石》雜誌及其他齣版物中,曾多次榮獲美國旅遊作傢協會 (Society of American Travel Writers)的勞威爾湯瑪士奬,最佳美國旅遊文學係列亦曾三次摘錄他的文章並獲得2005年美國網絡新聞奬 (Online Journalism Award for commentary)之報導文學奬。目前住在華盛頓特區。

目錄

引言
緣起
驢子推磨似的生活
不搭飛機,環球旅行的計劃
退掉房子,簡裝齣行

第一章
渡輪——美洲到歐洲
齣境
搭渡輪起程
沒有貨櫃運輸,就沒有整個全球化
參觀整個貨輪
難挨的大霧天

第二章
西歐到東歐
可愛悠閑的安特衛普市
反對飛機的真實原因
盡力模仿歐洲人
羅斯托剋廣場的“情色噴泉”
叫人擔憂的“迅疾八號”
赫爾辛基市立博物.

第三章
東歐到亞洲
愛沙尼亞的獨立日
火車上刻闆的俄羅斯旅伴
冷淡的俄式官僚作風
散發魚腥味的俄羅斯火車
凱薩琳堡遙想當年的“血腥屠殺”
西伯利亞境內的海豹和貝阿乾綫
特有的俄式聳肩——懶得理你
破落的海參崴

第四章
從日本伏木小鎮到北京
井井有條的日本
東京的相撲比賽
時髦準時的子彈列車
舉世聞名的神戶牛排
搭“燕京號”去中國
神秘的馬尾男
旅遊者的三種境界

第五章
從北京到河內
旅途中最大的挑戰
快速發展的北京
黃金周一票難求
美味的四川花椒
擁擠的北京西站
一波三摺補火車票
抵達越南

第六章
從河內到曼榖
河內川流的摩托車
自行車之旅開始
自行車曆史隨想
貧窮的柬埔寨
著名的“吳哥窟”
告彆乖戾的越南,去往曼榖

第七章
從曼榖到新加坡
曼榖——高雅與骯髒的結閤
瘋狂的巴士之旅
巴士的浪漫史
泰國的雜技演齣
“凱瑟琳號”快樂的年輕人
我們遇到瞭麻煩

第八章 從新加坡到布裏斯班
“梵榖號”狼狽且孤獨的三天
蘿貝卡終於來瞭
租車去澳洲

第九章 從澳洲搭渡輪到洛杉磯
讓人快樂的“馬提斯號”
有派頭的船長
船上無比便利的生活
一年到頭搭遊輪的同誌戀人
搭遊輪是一種殺時間的辦法

第十章 從洛杉磯到華盛頓特區再到其他地方……
搭火車從洛杉磯到芝加哥
緻謝









精彩書摘

第一章 渡輪——美洲到歐洲
齣境
在8月一個悶熱的周五下午,我們搭乘費城公共運輸係統SEPTA的通勤火車離開費城市區,往南沿著德拉瓦河前進。火車上擠滿瞭提早下班度周末的上班族,我們把行李放入座位上方的行李架,在一個穿長褲套裝、正在打盹的女人旁邊找位子坐下。半小時後,我們在一個名叫艾迪史東的小鎮下瞭車,月颱上空無一人。
這是一個安靜的郊區。鐵軌左邊是鋪著木瓦屋頂的小屋和修剪整齊的綠草坪,傢傢戶戶門口掛著的美國國旗在風中飄揚,一輛冰激淩車在大街小巷中緩緩繞行。鐵軌右邊幾百米外,荒廢醜陋的大樓林立在德拉瓦河兩岸,那裏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我們扛起背包,走上野草叢生的人行道。
纔過瞭幾條街,這裏的景色就不一樣瞭。我們進入一片濱水的工業荒地,這種地方一般人絕對沒有必要來,而且隻會在低成本動作片中的槍戰高潮戲裏纔會齣現:破敗的倉庫、一傢名為“沫剋斯”化學工廠的路標。這裏放眼望去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幾輛車體都褪瞭色的十八輪大卡車隆隆駛過。
我們還沒抵達河邊,就看到馬路盡頭有個通往大型貨運站的門。走近時,一位老先生從小亭中探齣半個身子,嚮我們要護照,原來他是海關官員。他要我們拉開背包拉鏈,然後往裏麵隨便看瞭一眼,便揮揮手放我們通行。
“你們要旅行多久?”我們走開時,他這麼問。
“不確定,”我迴頭說,心裏琢磨著這個問題。“看環遊世界一周要多久。”
“不會吧。”他嗬嗬笑起來,“你們的行李比我老婆去度周末還少呢。”
我們的齣境手續這樣就結束瞭,簡直像機場的相反版:沒有離境休息室、沒有美食街、沒有免稅購物,這裏的宗旨是移動貨物,而非照顧乘客。至於安檢呢,貨運站有一道拴著鐵鏈的圍籬,另外就隻這麼一個男人(而且他好像既沒本領也沒意願刁難)我們不需要走過金屬探測器,也不需要脫鞋、解下皮帶,更沒人沒收我們的隱形眼鏡藥水,跟近年來大多數的航空運輸中心那種讓大批人擠在一起等候、踐踏公民自由的做法大相徑庭。
當然啦,馬虎的安檢措施也有缺點,要從這個港口走私違禁品肯定很容易,禁藥啦、異國稀有種的小猴子啦,甚至是公事包大小的核武器。
我們從警衛亭走嚮水邊,跨過一大片凹凹凸凸、鐵鏈鈎環散滿地的柏油路。附近的國際機場有幾架飛機正在起飛,一架巨型漢莎飛機從我們頭頂上方噴著煙飛過,這輛飛機肯定跟我們一樣,也是要橫越海洋的,但飛機和機上的乘客抵達歐洲時,我們的貨輪可能纔剛駛齣德拉瓦河河口,準備進入大西洋呢。我忽然想到:身為一個熱愛陸地旅遊者,我必須大幅調整對速度和距離的概念纔行。
我們沒有搭貨輪的票,隻有我在傢裏列印齣來的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船名“自立號”和貨運站的地址,旅行社的人一再嚮我們保證對方會知道我們要搭船。
幾十年前,我們根本不需要旅行社,那時候你可以直接去貨運碼頭,說服(或是賄賂)彆人讓你登上貨輪,隻要說得動船長給個床位或地鋪就好。你可能必須刷甲闆抵船資,不然塞給船長一疊現金也行,但不管用什麼辦法,貨輪在離港前接受載客都不是什麼特彆的事。
美好時光不再,搭便“船”的黃金時代已畫上句號,時間大約是20世紀70年代中期。現在,要是沒在幾周前預約,根本不可能接近貨櫃船(除非你躲在貨櫃裏麵,但我可不推薦這個辦法,因為你得忍受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蒸人的熱度和窒悶的空氣)。
《紐約時報》1994年的一篇報道就描述過一群來自多米尼加共和國的貨櫃偷渡客,文章的小標題是聳動的《在骯髒鐵櫃裏渡海三天》。偷渡客後來被水手發現,因為他聽到驚慌的吼叫和撞擊聲從甲闆上方堆高40英尺的貨櫃中傳來。
跟所有偉大的探險一樣,隻要一扯上律師,隨性貨船遊就得中止。貨運公司一緻決定,基於廣受重視的責任與安全問題,他們隻有頭殼壞去纔會繼續允許船長隨機搭載乘客。打個比方,要是其中哪位乘客在海上忽然生病,急需醫療救助怎麼辦?這時如果船長改道航嚮最近的醫院,就會延誤貨運時間,造成貨船公司的財務損失。而如果船長拒絕改道,導緻乘客死亡,那麼就準備接受起訴吧!不管哪種情況,都不是船公司會想惹上的麻煩。
接著就齣現貨輪旅行社瞭,並在20世紀80年代蓬勃發展。旅行社的內行看法是:由於自動化提升,開船所需的人手減少,齣海時就會有許多辦公室空著。這些空著的艙房都有門,艙內空間也大,舒適的程度正好可以當成另類遊輪促銷。旅行社說服貨船公司經營這項需要仔細規範的小副業來賺外快,將這些空艙房齣租給追求另類旅遊體驗的高檔遊客,貨輪旅遊業於是誕生。
現在如果想搭貨輪,你必須先通過貨船公司認可的旅行社訂位,簽署厚厚一疊豁免棄權書,齣示醫生開立的健康證明以及涵蓋醫療疏散的保險單。但如果你年逾80歲,就算辦妥上述種種手續,還是無法獲準登船。畢竟讓那些患有關節炎、一把老骨頭隨時會散的人在濕漉漉的甲闆上走,風險實在太大瞭。
貨運站的角落有間作為管理室的小棚子,我們敲瞭敲門,一位滿身油汙的碼頭工人齣來應門,果不其然,他的確在等我們。他把我們的背包拋上貨車的載貨箱,載我們來到幾百米外的船颱,雖然距離並不遠,但這段路讓普通老百姓用卻不安全,隻要拐錯彎,可能就會被超速行駛的叉車撞上,或是被起吊機的鈎子鈎住。
這位碼頭工人停好貨車,跳下車,從載貨箱拿齣我們的背包,然後又開車走瞭,我們身邊是一道把太陽都擋住的巨型藍色金屬牆:那就是我們要搭的貨輪。
搭渡輪起程
普通像那種又大、又白、航行在加勒比海的豪華遊輪,登船過程是讓上韆名旅客在碼頭上排成蜿蜒的長隊等候,一隊遊輪工作人員臉上掛著虛僞的笑容,衣服上彆著式樣繁多的肩章,把行李放上服務推車,拖到乘客的船艙裏,等確定大傢都安全上瞭船,就指齣意大利通心麵自助吧颱的位置。
但我們這艘貨輪沒有那種服務,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藍色連身衣、頭戴橘色安全帽的菲律賓籍水手,要我們踩著架在船邊的一道臨時鐵梯,手腳並用地往上爬一百英尺左右。到瞭梯子盡頭,我們跨過一道裂開的深溝,踏上瞭貨輪的主甲闆,在這裏匆匆跟船上坐第一、第二把交椅的人員見瞭麵——一個是德國人、一個是羅馬尼亞人,他們都忙得沒空理我們。接著水手帶我們爬上一條昏暗的樓梯,通過密閉幽暗的走廊,走廊兩旁是緊閉的神秘艙口。他對著一扇門指瞭指,點點頭,顯然,我們抵達要住的船艙瞭。
跟遊輪上諂媚殷勤的工作人員比起來,我還比較喜歡這種粗魯的效率。事實上,蘿貝卡和我還蠻高興自己不是這趟旅程的主要焦點和目的的!要是在遊輪上就不是這樣瞭。我們的居住空間挺漂亮的,天花闆高高延伸到船艛內,三麵有窗,我們有一間含衛浴的臥室和一間專用的起居室,起居室裏還有兩張沙發和一張茶幾(茶幾當然是橫放在地闆上的,免得船顛簸起來時會亂滾),門外甚至有塊寫著“老闆艙”的銅牌!既然這艘船是由漢堡啓程,我免不瞭幻想起有個大塊頭德國人突然冒齣來,說這是他的房間,還要把我們趕齣去。
窗外,我們可以看到貨櫃正在裝載,之前就聽說在船離港前會裝上至少500個貨櫃,每個長40英尺、寬8英尺、高8.5英尺的貨櫃,從下方幾百英尺的甲闆,一直堆到我們艙房窗戶下緣,貨櫃占地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從船艛一直到船頭。
我們走齣房間,到欄杆旁好把這一切看清楚。裝載碼頭上發生的事,簡直像6歲小男生最天馬行空的幻想:一整個艦隊的大型交通工具,發齣震耳欲聾的聲音,每一輛都有特定的功能,那些車子一下子往前、一下子往後,拖著、抬著,打倒車擋時,安全信號還劈啪作響。
為瞭弄清楚整個過程,我緊盯著還在碼頭上的一個貨櫃:首先,一輛超大型叉車把貨櫃從地上抬起,放在一輛叫作運輸車的平闆拖車上。運輸車把貨櫃運到貨輪邊,停在幾架固定在港口的巨無霸起吊機下方。起吊機高高聳立在船身之上,在沿著碼頭而建、與貨輪平行的軌道上滑行,這樣起吊機就能嚮前滑到船頭,或是往後滑到船尾,把貨櫃分彆放在不同的行列上。
起吊機操作員高居我們上方,懸吊在一間小小的玻璃操縱艙內,低頭看著那輛運輸車。他調整著一根有四個方嚮的分量杆(我喜歡說是“搖杆”),跟貨櫃頂部的四角對齊,鎖定位置之後就把那個貨櫃抬到瞭空中。這情景簡直就像在遊樂場裏玩抓娃娃機,可以用機械爪夾起填充玩偶給女友的那種。隻不過這位起吊機操縱員每一次都能拉起獵物,而且總有用不完的銅闆。他厭煩地捶著控製麵闆,然後轉身發現女友正對他翻白眼。
貨櫃被吊起、移到貨輪上方後,操縱員小心地降低貨櫃,放到甲闆上的同時,另一輛運輸車滑瞭過來,車上已經裝好瞭準備放上貨輪的另一個貨櫃,正不耐煩地等著被起吊機發現。
有經驗的起吊機操縱員,每小時可以裝載25~30個貨櫃,或每隔一分鍾裝好一個貨櫃。今天有3架起吊機同時工作,外加運輸車和叉車的閤作,場麵就像一麯搭配無間的芭蕾——隻不過被優雅地舉到空中的不是四五十公斤重的女伶,而是35噸重的金屬櫃。
碼頭上的和諧動作重復著,一次又一次,持續瞭幾個小時。我們看夠瞭之後迴到艙房,打開背包整理物品,接著進入夢鄉。
差不多在半夜時,我被貨輪啓動引擎的聲音吵醒,感覺推進器正把我們推離碼頭,螺鏇槳開始轉動,速度越來越快,在一陣轟鳴聲中,我們駛進瞭德拉瓦河。
第二天早上醒來,從窗外可以看齣我們已經通過河口,進入寬敞的大西洋。我們離岸邊還不太遠,附近來往的船隻挺多的,有的貨輪朝我們駛來,有的超越我們而去。
我們咚咚咚地下樓,去軍官食堂吃早餐,在那裏遇見瞭船上的另兩位乘客。這對退休夫妻是濛特瑞從,年紀都七十好幾瞭。法蘭剋說他以前乾過工程師(以及其他職業),但四十幾歲時從激烈的競爭中退齣,改當作傢。他依舊風采迷人,有個又直又挺的鼻子和高高的額頭。他妻子黛芬妮是大學教授,曾拿老鼠當實驗對象做基因研究。她本身也有點像小老鼠——個頭小、可愛、臉尖尖的。她像少女那樣,把一頭白發用幾根發夾彆住。
法蘭剋和黛芬妮要去歐洲參加一場婚禮,得要花上一個多星期纔會抵達,但他們不趕時間。
“除非真有必要。”黛芬妮說,“不然我們絕對不搭飛機。”
“空中飛行以前是挺美妙的。”法蘭剋說,一臉留戀的錶情。“但卻被破壞瞭,那些人在設計給300人乘坐的飛機裏麵裝進500個人,擠得不得瞭,空氣循環係統運轉不及,所以你纔會被那個小孩傳染感冒。”說到這裏,他的大拇指往肩後一指,假裝47G的座位上有個鼻塞的小頑皮。
他們想過搭瑪麗皇後二號從紐約去歐洲(該船仍有橫越大西洋的航班,不過鼕天時就會在加勒比海附近晃蕩),但後來又覺得這樣不像他們的作風。
“那隻不過是艘遊輪。”黛芬妮說,“我們覺得搭貨輪一定非常有趣。”
坐船上第三把交椅的是一個總是笑臉迎人的菲律賓男人,名叫奎格裏歐。早餐後,他帶我們這4位乘客到主甲闆,開始用結巴的英文說明規定的安全講習和各種緊急逃生程序。
首先,他示範如何使用人手一件的“浸水衣”,這種厚料子的閤成橡膠連身衣要罩住我們的衣服,裏麵附有一件救生衣、一把閃爍呼救燈和一隻口哨。如果發生不幸狀況,我們必須跳進冰冷的大西洋,周遭又沒有救生艇的話,這件衣服就能維持我們的核心體溫。
這種衣服就像小孩子穿的連身睡衣,蓬蓬地可以保暖,是鮮艷的橘色,以便讓空中搜救的人輕易發現。黛芬妮贊美著浸水衣,口氣卻頗為懷疑,我想象她嬌小的身軀在浪濤中上下起伏、等候救援的模樣。
做完浸水衣說明後,奎格裏歐說起船上的警報信號,每個信號都有特定的含意。第一種汽笛聲響就代錶緊急狀況。
“比方說船要沉瞭。”奎格裏歐婉轉地說。
如果我們聽到這個信號,就應該到集閤站集閤(如果那時集閤站還沒被浪頭打掉的話)。
第二種汽笛響代錶火災,這種時候,我們一樣該到集閤站集閤(如果那時集閤站還沒著火的話)。
第三種也是目前為止最有意思的一種汽笛響,代錶有安全狀況。
“比方說有海盜。”奎格裏歐說。
我問,要是有海盜劫船,我們是否該到集閤站集閤?
“不行!”奎格裏歐說,“待在自己的艙房,等候船長的廣播說明。因為海盜可能就在集閤站上!”
安全講習結束後,奎格裏歐帶我們參觀船內,讓我們熟悉樓層配置。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位於船後方那多層的高建築名叫船艛,支撐著所有居住艙房和船橋,是所有人吃飯、睡覺和操縱這艘船的地方。
船艛前方是一望無際的成堆貨櫃,裏麵裝瞭什麼?船員毫不知情。如果貨櫃中有冷藏物品或危險化學藥劑,那麼船長會接到通知(冷藏貨櫃由一名船員,即“收帆員”負責,好時髦的職稱啊)。否則,這些密封貨櫃的內容物就隻有天知道瞭,可能是藍色牛仔褲、古董車,也可能是廢鐵。由於船的上一站是維吉尼亞州的裏士滿,最閤理的猜測就是貨櫃裏裝瞭煙草,但我們也沒辦法肯定就是。貨輪船員不會打開貨櫃,也不會問問題,隻會設法把東西準時運到目的地。
奎格裏歐帶我們從船艛走到船艄,船身長550英尺,因此花瞭好一段時間纔走到。我們從欄杆和貨櫃堆旁的一條窄廊中走過,貨櫃堆的金屬結閤闆隨著起伏的波浪移動,一麵發齣嘎吱的呻吟。
最後我們抵達一片開放的小甲闆,約有壁球場那麼大,夾在船艄處。這裏叫作“艏樓”,但基於不明的航海或曆史理由,要念成“叟婁”,而且要寫成“首樓”。在這艘貨輪尖尖的船頭,前方和兩側的視野都不受阻隔,能看到大海,同時也有完全的隱私。船艛內沒有一個人看得到你,因為後方高高聳立的貨櫃堆擋住瞭他們的視綫,而且距離引擎夠遠,因此隻會聽到船身在水上航行的聲音。
“我要在這裏消磨時間。”蘿貝卡說。
我們計劃帶著防曬油、書和望遠鏡,在這裏待上好一陣子。正如我們第一天在海上就學到的:貨輪上沒多少事情可做,沒有電視、網絡、餐廳、酒吧或健身房,沒有幾個圈子的乘客可以結識,也沒有規劃好的活動可以參加。但是卻有大量的安詳和寜靜。我們都已習慣瞭特區生活中的噪聲喧囂,手機鈴聲、電視上的聒噪不休,以及公寓外馬路上高峰時間車流的喇叭響。現在懶洋洋地躺在首樓,我們所體驗到的幾乎是懾人的安靜。
船上的那股與世隔絕也是最佳的電子資料勒戒所,讓人欣然前往。我想不起來自己在今天以前,最近一次在清醒著的幾小時內都沒去查電子信箱是什麼時候?蘿貝卡、我和我們認識的每個人,全都對從不間斷的網絡資料和聊天上瞭癮。但在這艘貨輪上待一個下午之後,我發現我根本不想管收件箱裏成堆的信件,或是常逛網站、部落格上的更新文章瞭。有什麼關係呢?在大海古老的寂靜中,這一切忽然變得微不足道。
至於船上的社交活動,程度是零。我們唯一會跟他人打交道的時間,就是每天跟法蘭剋和黛芬妮共進三餐(船員在另一桌吃飯,時間也跟我們不同)。他們雖然是一對可愛的老夫妻,卻屬於不同的年齡層,有時候我們都覺需要想盡辦法纔能讓雙方的交談跨越年齡鴻溝。
在白天的非用餐時間裏,蘿貝卡和我都並排坐在塑膠躺椅上,在太陽下看書,要是看纍瞭,就逛逛船上空曠的地方,拿望遠鏡看海鳥,或是可以看海豚或鯨魚,隻是目前我們的運氣還不夠好,還沒發現任何海洋哺乳類。
晚上,我們穿上毛衣,抵禦傍晚帶著鹹味的寒意,星星在一片漆黑的天空中閃爍,沒有會把夜空暈成一片乳白色的城市燈火。
過瞭第一天,在搖擺的船上平穩行走就已經不成問題瞭,也習慣瞭船緩慢、穩定的搖晃。事實上,在搖晃中睡著還蠻美妙的,我們在搖搖晃晃中進入夢鄉。蘿貝卡一直夢到自己在法律事務所的辦公大樓中,而且那棟建築還像波浪在起伏,檔案抽屜滑開,架上的案例本散落一地,然後她醒過來,纔想起這些事已經跟她無關瞭。
我們橫越大西洋的路綫會從北緯40度、接近新澤西州南端之處開始(這個緯度的其他地點還有葡萄牙和北京)。將以大約呈對角綫往東北,朝北緯51度行駛,途中會經過英格蘭海峽(這個緯度的其他地點還有卡爾加裏和俄羅斯遠東)。
神經質的水獺?
這趟旅程中第一個視覺大航點很快就齣現瞭,在海的顔色從單調的灰綠色轉為一大片紫色時,有幾片海草飄過——這是進入墨西哥灣流溫水域的明顯徵兆。船員趁機用水泵把溫暖的海水抽上來,注入後甲闆上的一個小泳池,蘿貝卡換上泳衣,跳下去遊泳,所謂的“泳池”其實比較像浴缸,隻比乒乓球桌大一點點。看蘿貝卡在兩頭來迴遊泳,讓我想起以前在經費短缺的動物園看過一隻神經質的水獺,一個勁兒地在小小的水族箱裏來迴遊動。
這天是星期天,船員不必工作,有幾個人曬起瞭日光浴。電工工頭是個名叫維托德的老波蘭人,脫瞭上衣在船尾的甲闆上做起保健散步。他穿著勃肯鞋和黑襪,挺著個大肚子,胸前長瞭片亂七八糟的灰色胸毛,還戴瞭一副全罩式鏡麵墨鏡。
維托德經過我的躺椅旁,停步和我聊起天氣,他預測整段航程都會晴朗無雲。大西洋的夏天嚮來很平靜,鼕天可就惡名昭彰瞭。
“倒瞭揪月(到瞭9月),”維托德以低沉的喉音說,“棵能酒會企薄峰雨溜(可能就會起暴風雨瞭)。”
船上共有23名船員,卻有6個國籍,船長是麵無錶情而且鮮少現身的德國人,據我瞭解,他跟每天的例行工作沒多大關係,但如果船齣瞭任何差錯,他就要負全責。
3個導航員分彆是德國人、羅馬尼亞人和菲律賓人,真正駕駛這艘貨輪的就是他們。菲律賓人就是我們已經見過的奎格裏歐,那個羅馬尼亞人則又是皺眉、又是咕噥地說,他寜可不要見我們。另外那個德國人名叫利可斯,感覺蠻友善的,我想他是最可能跟我閤得來的船員。
4個引擎室船員包括一位俄國人、一位烏剋蘭人和兩位波蘭人,他們總是待在一起,自成一個小圈圈,不跟導航員打交道。除瞭維托德以外,其他人似乎隻會說一點點英文。
最後還有15位水手,各有如“上油員”或“擦闆員”的職稱,大多時候都在甲闆下方,這些人清一色是菲律賓人,海上的貨櫃船的水手多是如此,不管該船船長或船員是什麼國籍都一樣。就像愛爾蘭警察或猶太寶石學傢,菲律賓水手也成瞭一種種族職業刻闆印象,我問過的人裏麵,沒有一個能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可能的解釋是:一、航海知識深植於菲律賓文化中;二、他們工資低。
我選在這段旅程中閱讀的書是《貨櫃》,描述貨櫃運輸的曆史。作者馬剋?勒文生(MarcLevinson)認為,大傢都忽略瞭影響全球化的關鍵因素也包括貨櫃。我對封底的宣傳文字很威興趣,上麵說:“現代貨櫃改變瞭我們生活,其方式僅次於網際網絡。”書上還說:“要是沒有貨櫃運輸,就不會有全球化、不會有沃爾瑪百貨,甚至可能不會有高科技。”
在貨櫃運輸開始以前,裝載一架貨輪就像是想辦法把亂七八糟的圖片拼湊齣來,無論是一堆木材、一袋榖粒、一整塊乳酪或是一批自行車,每樣東西都得徒手運上船艙。這項工作由眾多碼頭工人負責(請想象馬龍白蘭度在《岸上風雲》的演齣),用鈎子、棧闆、滑輪、叉車和苦力把貨運上船,裝好一艘船可能需要花好幾天,碼頭工人有時還會趁貨還在碼頭的時候下手行竊。
20世紀50年代時,一位貨車運輸巨頭麥爾肯?馬剋蘭(MalcolmMcLean)開始想象一種新係統。他想駕駛十八輪大卡車到港口,在卡車的拖車上裝滿貨物,卸下卡車車輪和輪軸,放上船,然後讓這艘船航嚮另一個城市,好避開美國愈來愈擁塞的高速公路車流,最後再把拖車卸下,放在終點等候的十八輪大卡車上。
1956年4月26日那天,他真的這麼做瞭。在馬剋蘭的監督下,一輛翻新式樣的油輪(名叫“理想X號”)在紐阿剋港口裝上瞭貨物,裝載過程並沒有花上3天,隻花費瞭8小時,由一架起吊機把拖車吊上甲闆。理想X號在裝貨當天啓程,抵達休斯頓後再把堆疊起來的拖車卸下,整齊地放在等候的卡車上。
根據馬剋蘭的計算,若和把散裝貨物裝上類似大小的貨輪相比,他的貨櫃係統能把成本降低到百分之三,省下來的大部分是人力支齣,港口工人可以改成起吊機操作員,而且使貨櫃遭竊的可能性也降低,因為貨物都鎖在箱子裏,而不是暴露在棧闆上,同時整個流程也快多瞭。
理想X號的處女航大成功,促使貨櫃運輸在世界各地的港口興起,為求全球使用方便,貨櫃的規格最後統一瞭。現在,幾乎每樣東西都是貨櫃運來的,四下看看自己的傢裏吧!你看到的東西裏,可能超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東西都曾經在一個40英尺長、波紋狀的金屬櫃裏待過。
馬剋?勒文生認為,要是沒有貨櫃運輸,全球化根本不可能發生,因為貨櫃大幅減低瞭貨運成本,貨品不再需要在鄰近販賣地之處加以製造或組裝,工廠和倉庫可以遠在世界任一角落(不過最好是在勞工法寬鬆、容易剝削工人的地方啦)。
噢,鯨魚!
我們在海上的第四天,發生瞭超級令人興奮的大事。早上,在距離紐芳蘭大岸灘不遠處,我們看到一隻鯨魚從港口一側躍齣水麵幾百米 (待蘿貝卡的望遠鏡一離手,我趕緊拿來湊到眼前看,但那隻鯨魚當然已經消失在海麵下,再也不齣來瞭,蘿貝卡大笑) 。同樣令人興奮的是在當天下午,我們受邀參觀之前拒人於韆裏之外的引擎室和船橋。
肥肚電工維托德帶我們參觀引擎室,他穿著一件汙漬斑斑的破舊連身衣,衣服怎麼看都不像在船離港後有洗過的樣子,拉鏈開到胸口,露齣毛茸茸的胸毛。他要我們戴上隔絕噪聲的耳機,但當他湊近想讓我們聽見他說的話時,那股口臭和體臭實在叫人不敢恭維,這輩子我恐怕都忘不瞭那個臭味。
要進入引擎室,得先跟著維托德爬下看似無止境的樓梯和梯子,愈來愈深入船的深處。在往下走的同時,我們開始覺得引擎的嗡嗡聲穿透腦袋傳來,最後終抵達引擎室的門口。
“歡應(歡迎)!”維托德開心地喊,同時打開艙門,一股熱流和轟隆聲傳齣。“者是音擎(這是引擎)!”我們一走進蘊藏控船巨獸的這間雙層艙室,他就這麼喊。
這艘貨輪的引擎囊括7個汽缸,大小相當於有4間臥室的大平房,除此之外,就跟你汽車上的引擎差不瞭多少。驅動軸轉動的不是輪胎,而是貨輪上唯一的巨型螺鏇槳推進器,而另一個小差異則是,本輪每天要耗掉152 000加侖(約600 000升)的燃料。
這間引擎室和由引擎推動的這艘船,建造於1995年,以貨輪的年代來說算是滿老的瞭,擁有這艘貨輪的德國貨運公司可能再過不久就會把船賣掉,而且很可能會賣給希臘船公司。
跟我聊過天的船員似乎都一緻對希臘貨運業有著些微的鄙視。“破銅爛鐵”這個詞不止一次齣現在我們的對話裏。
“響遮樣的串可以用賞駛五攆(像這樣的船可以用上15年)。”維托德說,“接著再被希臘人用15年!”
結束瞭船肚子之旅,我們往上爬瞭8層樓,來到船艛頂端的船橋,從這裏的全景窗可以看到下方成堆的貨櫃,也可以看到各個方嚮的海平麵。
目前負責看守的是一等駕駛員利可斯,他個子高、肩膀寬,是個結實如混凝土般的日耳曼人,剃得光溜溜的頭上,點綴著一副時髦的無框眼鏡。
利可斯開始導覽,他先指瞭指船的方嚮舵,我以為會是木製馬車方嚮盤之類的東西,上麵有車床加工過的厚輪柄和亮晶晶的黃銅扣之類的,結果這個方嚮舵卻比一般傢庭旅行車的方嚮盤還小,跟這艘船的大小簡直不成比例。
此外,這方嚮舵還從來沒用過。因為舵上有個杯墊大小的小刻度盤,嵌在舵前方的一個操縱颱上,這個小刻度盤幾乎負責瞭所有的操控工作。刻度盤上的數字從一到三百六十,跟指南針上的刻度相符。隻要把轉盤轉到零,船的自動導航係統就會往正北方行駛;轉到一百八十,自動導航係統就會駛嚮正南方。在遼闊的大海上,如果不需要避開船隻或其他障礙物,船員通常會把轉盤調到某個刻度,然後就不管瞭。
掌舵就跟駕駛一樣,幾乎已經變成全自動的,這艘船靠全球定位係統隨時計算坐標,差不多淘汰瞭老式的海圖、尺規和分度器。當然電腦也不是絕對可靠,利可斯說,全球定位係統網格由美國政府控製,他們可以隨時把係統關掉,甚至蓄意置入錯誤,讓你誤以為身在另一個地方,為瞭以防萬一,這艘船的船員每天都會用鉛筆在航海圖上畫下航行路綫,並且每天用六分儀做目測以確認位置。
撇開那可愛、過時的傳統不談,現代貨輪駕駛員生活還是乏味的。他們每天孤單地在船橋上守望兩次,每次4小時。利可斯負責淩晨4點到上午8點和下午4點到晚上8點這兩班,在這段時間中幾乎都在觀測雷達,看航道上有沒有其他船隻,避免相撞,如果有,駕駛員就會有半小時左右的時間,用那個小刻度盤調整船行方嚮來避開。不需要值班的時候,他們就看書、看DVD、抽煙或是曬太陽。
這種工作是標準的“無聊多時、驚恐一刻”寫照,因為大部分時候船都在自動航行。但如果一齣什麼狀況,最好要能夠很快地應付,因此最睏難的挑戰似乎在於保持警醒。
利可斯結束導覽前,用一句肯定是老掉牙的笑話替這段演說作結:“最後嚮各位介紹,我們最重要的一颱設備。”他說著,指瞭指角落的一颱電動咖啡機。
貨輪上的生活也不是永遠這麼僵化和專業,商船上的水手也曾經都是放蕩不羈的探險傢。過去船隻在風土大異的港口一停泊就是好幾天,等著卸下和裝上貨物時,他們就把賺來的錢在當地酒吧或妓院裏花個精光,然後趕在船起錨前,醉醺醺(或是更糟)地走迴來。
現在有瞭貨櫃運輸和自動化裝卸,靠岸時間通常隻有幾小時,頂多能讓他們在陸地上吃頓簡餐或買幾片新DVD,就又要開航,而且現在對毒品和酒的規定和執行也更嚴格。整體說來,現代的水手通常是一批沉著且技術熟練的人,不大會被公海上的浪漫情懷迷住。
航行的中途時段是一片混沌,沒有路標,也沒有休息站可以讓人暫停旅途勞頓、判斷旅程進展,一個鍾頭接一個鍾頭,夜以繼日,貨輪在咯吱聲中破浪前進。
在海上,這艘船維持17.5海裏的速度——閤每小時20英裏左右。現代的貨輪一般不需要快速行進,免得消耗昂貴的燃料,如果哪傢公司需要迅速而非廉價送達的貨物,他們就會選擇空運。
就算以陸地旅行者的標準來看,每小時20英裏的速度都慢得令人發慌,打個比方,想象你搭公車要從西雅圖到邁阿密,中途不停車加油、用餐或住宿,鎖定每小時20英裏的車速,差不多就是我們橫越大西洋的情況瞭,隻不過我們還得多走1000英裏。
我們每天前進約480英裏,根據蘿貝卡的手持式全球定位器,這位置大約是緯度十度。在海上度過24小時之後,我們到瞭新斯科捨省以南;48小時之後,我們到瞭紐芳蘭島以南。食堂的金屬牆上貼瞭張地圖,上麵有個小模型船的磁鐵。每次吃飯時,蘿貝卡會先跟黛芬妮和法蘭剋打招呼,之後就參考全球定位器,把小船移動個八分之一英寸,小船在每餐飯之間的進展,可說是微乎其微。
如果天氣都像目前為止這麼晴朗,我們從欄杆往外眺望的能見度便可達20英裏,因此以每小時20英裏的速度,我們所看到的地平綫邊緣就會是一小時後會抵達的地方。當然啦,令人氣餒的是,那地方總是跟我們前一個小時看到的沒什麼兩樣。
根據我的計算,任何時刻我們都能看到1250平方英裏的海麵,隻是這塊區域內什麼都沒有,從來沒看過其他船隻(我問利可斯為什麼沒看到其他貨輪?他最後的結論是:因為海真的很大)。空中沒有飛機或飛機飛過時拖曳齣的一條凝結尾,因為我們並不在飛行航道之下,視野中隻有空蕩蕩的海和空蕩蕩的天,夾著幾許白浪和幾絲白雲。
難捱的大霧天
直到起霧。
前往歐洲的路過瞭一半,在大西洋中央近乎死寂之處,有天早上我們醒來,發現船幾乎被霧籠罩住瞭,看不見欄杆30英尺外有什麼,也分不齣船頭或船尾在哪兒,艙房外原本是一望無際的海洋,現在卻隻有步步進逼的一堵霧。
大霧從早到晚跟著我們,第二天也一樣,霧加強瞭一種感覺,這點絕對正確——這艘船是個與外隔絕的孤立世界,船上加我們在內的27個人都是這個孤單宇宙中的人口。忽然間,我們這艘小貨輪讓人大威幽閉恐懼瞭。
蘿貝卡的頭腦運作速度比一般人快上大約47倍,這對當律師的她很有益。但在無事可做、放眼望去隻見一片灰濛濛的這裏,就大大不利瞭。
“我一直幻想要偷溜上船橋,用力踩油門讓船加速。”她說,“要是我能駕駛水上飛機以每小時200英裏的速度,把這艘貨輪拖去歐洲就好瞭。”
但她隻能焦慮地在甲闆上踱步,拿著一個小提袋,裏麵裝著能讓她分心的東西。首先,她取齣那架短波收音機,把天綫擺弄來擺弄去,想找英國國傢廣播電颱的世界頻道(沒成功),接著她看瞭看全球定位器(是的,我們還在大西洋中央),然後又調起收音機(除瞭雜音外啥都沒有)。沮喪的她隻得藉助於一本不知哪裏找來的書,學起西裏爾字母,為我們的終站俄羅斯預作準備。
我打敗無聊的辦法則是盡可能在船橋上混時間,連珠炮般問一等駕駛員利可斯各種問題。他是個機警心細的人,而且似乎蠻喜歡有人做伴,也對我們要以陸路方式環遊世界很感興趣。即使在大多數環遊世界的貨輪上,船長和船員都從來沒有真正馬不停蹄地環遊世界一周過,因為他們通常會在船航行一周以前就輪班,然後搭飛機迴傢休息。
既然除瞭看雷達熒屏上有沒有光點(但是並沒有)以外,霧中無事可做,利可斯就教我識彆幾天前蘿貝卡和我發現的那隻鯨魚。船橋上有本綠色和平組織的參考書,在船撞上動物必須提報的時候用,我們就拿那本書學習。從輪廓圖上來看,我們之前看到的應該是條露脊鯨——這名字是因為早期的捕鯨人認為,獵捕這種鯨魚是“正確”的(注:露脊鯨的原文是江rightwhale,right在英文中也有“正確”的意思)。
因為這種鯨魚被魚叉叉中後會浮齣海麵,對捕鯨人來說非常方便(如果現在是1730年,大岸灘就會被捕鯨船擠滿,我們這些哺乳動物朋友身上就會插著魚叉,而不是讓我們透過望遠鏡看瞭)。
利可斯也讓我翻閱船上圖書館的幾本操作手冊,我迷上瞭書中登救生艇逃生的建議程序,手冊建議船長在一開始就下令救生艇上的所有人對著艇外撒尿,顯然,艇上乘客的緊張和缺乏隱私會加深,導緻有些人尿不齣來,最後會造成尷尬的衛生問題。
我們的船員朋友電工維托德也想瞭個辦法幫我們對抗無聊。在一個慵懶的下午,看到我們快要想不齣還能做什麼事來消磨時間瞭,他邀請蘿貝卡和我到他的艙房,瀏覽他收藏的DVD。
“箱結朵少都剋以哦(想藉多少都可以哦)!”他說著打開房門,領我們進去。
他的艙房小巧簡潔,比我們的小得多,窗戶對著海,房裏有維托德的味道,我們花瞭一點時間纔習慣,但這房間最醒目的一點卻是用透明膠帶貼在牆上的東西——一整排至少貼瞭十來張的上空女郎照片,每個都從不同角度目光炯炯地望著我們。我應該說一下,這些女郎不隻是上空而已,還都是波霸型的,真正巨無霸的哦。
“我好像不該進來。”趁維托德翻齣DVD收藏的時候,蘿貝卡在我耳邊悄聲說。
但我們都沒提那些裸女照,維托德在書桌上打開DVD本之後,停頓瞭一下,指著牆上的另一張海報,就在他書桌正上方。
“者史窩女兒(這是我女兒)。”他說,露齣一個驕傲的微笑。
我們隨著他的目光,看到一張豐滿、雙頰紅潤的年輕女郎快照。幸好,她穿有衣服。
雖然他女兒的照片是他房裏唯一非色情的圖片,而且在她微笑臉龐的兩邊都是豐滿的肉體,維托德對女兒濃濃的愛依舊是毋庸置疑的。他說他女兒現年28歲,在英國工作,再過一陣子,等船在利物浦停泊幾小時的時候,她會過來跟爸爸共進晚餐。維托德就跟其他許多的貨輪工人一樣,齣海一次就是4個月,因此隻要有個短暫機會能跟傢人見麵就很開心。牆上的那張照片旁邊貼瞭一張日曆,算著再過幾天可以迴到距離華沙一小時車程的傢鄉。
我們翻著維托德顯然是非法取得的盜版DVD,想找可以邊等霧散邊當娛樂的片子,大部分電影都是波蘭語配音,因此對我們沒什麼用。維托德在DVD上用黑色簽字筆寫下主演每部片的明星演員姓名,我們翻著翻著,歸納齣兩條定律:第一,女性明星全都胸部豐滿,這點不稀奇;第二,維托德似乎不太會分辨非裔美國男星,應該說完全不會,因為隻要有部電影的主角是黑人男演員,維托德的簽字筆筆跡就寫“丹佐?華盛頓”,不管那演員是不是丹佐?華盛頓。傑米?福剋斯主演的片呢?維托德也寫“丹佐?華盛頓”,威爾?史密斯演的呢?不,還是“丹佐?華盛頓”。
我們嚮維托德藉瞭幾部片,當天傍晚就用船上聯誼廳的電視看,這讓我們舒服地分心瞭幾個小時,但第二天早上起來——這已經是連著第三天瞭——窗外仍然是一大片又厚又濃的霧,我們再度被無聊感侵襲,那厭覺簡直像我們根本沒有移動,牢牢被睏在這片大霧裏。
另一件讓情況惡化的因素是我們的寵物燕子消失瞭,從費城開始,蘿貝卡就注意到這隻燕子,發現它在船艛一側的裂縫飛進飛齣。船停泊在港口的時候,這隻小鳥一定誤把船當成瞭傢,我們齣海後,它也跟瞭過來。
可悲的是,這可憐的小東西並不適閤在海上生活,有時候我們會看到張開雙翅的強健海鷗盤鏇飛過,掃視著浪濤,潛水抓魚,但每次我們的小燕子破縫而齣嚮大海飛,卻沒多久就倦而歸巢。我們開始擔心,因為它在海上不可能找得到多少蟲子吃,過去幾天更是完全沒看到它,海上沒什麼事情可做,因此我們對它的安危深深發愁。
但叫人難受到快發瘋的還是霧,又濃又悶的大霧裹住瞭一切,讓人沒瞭感覺,心頭發悶,而且沒辦法把霧驅散。
到瞭大霧饗宴的第三天傍晚,我們已經無計可施瞭,現在隻剩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大量的酒精。我們嚮船上的小賣部買瞭一瓶威士忌,這個小儲藏室可讓船員買烈酒和香煙,一小時內我們就吞瞭大半瓶,蘿貝卡很快就睡著瞭,我呢,卻不知乾嗎要耍笨,手裏拿著所剩無幾的酒杯,跌跌撞撞地走進大霧彌漫的夜裏。
我帶瞭短波收音機,原本希望能跟哪個廣播節目做伴,但調來調去卻隻聽到福音布道。我拔掉耳機,一聲不吭地坐著,感到濕濕的霧拂上臉,一麵聽著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終於抵岸
就在我繼續啜飲著讓人胸口都暖起來的烈酒,進入愈來愈深沉的醉意中時,一個類似填寫大學申請書之類的傷感念頭忽然湧上心頭。我們每個人都是一艘貨輪,承載著不同的貨物過活,我們可能會在中途的港口停靠,載一位新的愛人、伴侶或一兩個小孩;在其他港口卸下寶貴的物品——搬傢瞭的朋友、結束瞭的戀情、過世的父母。就算我們迷失在大霧中,都必須保持醒覺,不要成為悲劇船難的禍首,並且盡可能保障貨物的安全。
最後你的船會生銹,再也無法齣航,因此在這個比喻中,人的來生就等於被希臘船公司買下。
我們醒來時宿醉瞭,卻欣喜若狂。房間窗外是一片晴朗的藍天。這是我們在海上的倒數第二天,霧已散去,陽光像美妙溫暖的沐浴照在我們臉上。
蘿貝卡和我衝到首樓盡情享受,不一會兒就發現自起霧前沒看到的人煙,那是距離我們船頭不遠的一艘漁船,一大群黃頭塘鵝飛在漁船後方,爭相潛水抓獵物。
一個小時後,我們看到瞭更棒的東西,有陸地!港口那邊是锡利群島,那是位於英格蘭西南角外海的一群列島,現在附近的船隻和鳥兒更多瞭。
然後是新手船員的終極奬品。我們正準備走嚮船尾去食堂吃午餐,蘿貝卡卻聽到下方水上傳來濕濕的鼻息聲。她上身探齣欄杆往下看,一群海豚正逐著我們的船頭浪呢!有15隻或20隻吧,爭相跳齣水麵、從噴水孔噴氣、變換隊形中的前方位置,為瞭捕捉這個畫麵,我差不多用光瞭相機裏的存儲卡。
到瞭晚上,船員全都帶著各自的手機到甲闆上瞭,我們離岸邊夠近,可以收到信號,這是他們幾周以來第一次可以打個人電話。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在海上的第9天以及最後一天,我們通過瞭英格蘭海峽,左舷是多佛爾的白色峭壁,右舷是加來市,收音機接收到法國和英國的流行樂電颱,海上滿是帆船和各種船隻。
傍晚時分,我們從北海的須德河河口進入,在靠近比利時和荷蘭交界處。港口的領航小船跟著我們航行,我們放下一條繩梯,領航員爬上甲闆,帶著滿腹對當地潮汐、急流和淺灘的詳盡知識,引導我們這艘貨輪安全地在河中航行,嚮安特衛普港前進。
在太陽下山前,我們的船停靠在安特衛普貨運站的碼頭,起吊機立刻開瞭過來,準備卸下貨櫃。我也準備下船瞭,現在是該收拾行囊、把DVD還給維托德、嚮船上每個人道彆的時候,大傢將各奔東西,在不同的道路上繼續各自的旅程。
我想起哥倫布和他的船員,花瞭5周時間橫越同樣這片海,不確定彼岸究竟會齣現什麼。他們的膝蓋終於跪上巴哈馬海灘時,一定非常欣慰吧!對他們的感受,我想我或許能瞭解那麼一點點瞭。
當我們背起背包準備下船時,一陣熟悉的氣味湧上我鼻端,清新如洗,我一時分不清自己在哪裏聞過這味道,然後我想起來瞭,那氣味是剛割過的草地,來自河對岸的一片草坪,那是陸地的氣味。
……

前言/序言

  引言:緣起

  我們過得很舒服,卻一直甩不掉陷進泥淖的討厭感覺,隻是不斷被每天規律的生活淹沒。我們納悶著:在有如驢子推磨般的日常生活以外,會不會有個更彆齣心裁的生活在等著呢?

  驢子推磨似的生活

  這種事我們做過。

  7年前,我跟女友蘿貝卡住在曼哈頓下城區。她在一傢新創的小公司上班,我則替《新聞周刊》撰稿。我們上班的時間都很長,日子在不經意中流逝,每周我們都嚮固定的幾傢餐廳叫外賣,去固定的酒吧,跟固定的朋友消磨時間。

  我們過得很舒服,卻一直甩不掉陷進泥淖的討厭感覺,隻是不斷被每天規律的生活淹沒。我們納悶著:在有如驢子推磨般的日常生活以外,會不會有個更彆齣心裁的生活在等著呢?

  我們嚮對方挑戰,看誰先跨齣不按牌理齣牌的第一步。

  “辭掉工作,開車去阿拉斯加州好瞭。”我們會這樣開玩笑,隨著玩笑話愈說愈頻繁,戲謔程度愈來愈低,漸漸地,我們似乎忘瞭那隻是個玩笑。

  就在春天的某個日子裏,我們開始瞭行動,在朋友和同事的驚訝聲中(有些人一邊羨慕一邊厭惡自己),我們辭掉工作,賣掉各自的所有物,跳上那輛老舊的本田汽車,齣發瞭。

  我們來到彌漫灰塵、名不見經傳的小鎮,把車停在路邊。幾個星期二的下午,在破舊的酒館喝得大醉;在奧斯汀市一條搖搖欲墜的長廊裏抽大麻,跟一個老朋友同聲大笑;在巴西的南大河州露營,發現一群鯨魚在加州海岸邊;之後又齣於不明原因,在鹽湖城待瞭一整個星期,我們從不知道第二天晚上會在哪裏睡覺。

  幾個月後的某天早上,我們醒來,看瞭看四周,發現自己身在阿拉斯加州。我們實踐瞭這個挑戰,靈魂更為豐盈,而且不懷一絲悔意。可悲的是,當時我們已經沒錢瞭,一貧如洗加上可怕的阿拉斯加州的鼕季讓人思之生怖,我們隻得滿懷悲傷地承認,是時候重新迴到文明社會瞭。讓本田汽車調頭、踩下油門,闖進瞭交通繁忙的I—95公路。

  我們把東西都裝上車,準備長途駕車東行,在我重重關上後車廂,結束這麯田園牧歌時,我眺望著太平洋沿岸冰冷灰暗的山丘,猶豫瞭一下——我發誓,山丘似乎也正在望著我。當時我心想,要不要迴頭,就這麼一直……往前走,不是很棒嗎?

  7年後,年過30歲的我們,安於華盛頓特區裏的舒適生活。我在傢上班,替幾傢雜誌社撰稿,蘿貝卡念完法學院,現在在市區一傢吃人不吐骨頭的公司當訴訟律師。我們嚮另外幾傢餐廳叫外賣,在另外幾傢酒吧喝酒,跟另外一群朋友消磨時間。

  舒適和規律再一次把我們睏住,公寓裏有精緻的傢具和裝框的照片,有著各式額外功能的有綫電視,還有無綫上網和人造衛星廣播。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一切都沒什麼可挑剔,沒有財務危機,沒有衷心的渴望,沒有病痛,要是令人麻痹的電子娛樂吸引不瞭我,那麼還有各種令人沉溺其中的事也能伴我度過每一天。

  可是,我又開始有那種討厭的感覺:覺得生活缺瞭什麼,缺乏探險和隨性。愈想愈覺得坐立不安。

  《白鯨記》的前幾段中,陸地上的伊斯梅爾想迴到捕鯨船上時曾說:“隻能靠強烈的道德原則來阻止我故意步上街頭,想辦法弄掉彆人的帽子時——我就認定該是盡快齣海的時候瞭。”

  我猜,現代的帽子跟梅爾維爾(《白鯨記》的作者)那個時代鐵定不同,但我仍然不懷好意地盯著彆人的帽子看。在人滿為患的全食超市(注:WholeFoods為美國最大的有機食品超市)推著購物車,或是看著穿西裝的人在酒吧裏對著黑莓手機按按鍵時,我都有股突如其來、無以名狀的憤怒,想要逃離眼前的一切和所有熟悉事物的念頭,熱辣辣地竄過我的皮膚。

  與此同時,蘿貝卡的工作也遇到難關。她一念完法學院就去這傢公司上班瞭,3年來卻隻有長長的工作時間和少少的休假。當一位法律公司助理,過著每周工作70個小時的生活,遲早會讓任何有頭腦的人崩潰(是的,還是有“有頭腦”的律師的)。

  當然,社會大眾對像蘿貝卡和我這樣30歲左右、還在為事業打拼的人有明確的期待。我們應該買棟房子,開始生兒育女。跟朋友交談的話題也要不知不覺變成房地産、懷孕、孕期維生素和哪裏有優良的小學。

  這些都是可供日後參考的好點子,但牽引我們心頭熱血的卻是其他事。我們不急著跳進社會大眾認可的深溝,深溝兩側的高牆會引人順利進入為人父母和房貸當中。我們隻想手腳並用地爬齣深溝,拍拍身上的灰塵,望著下方,露齣欣慰的微笑,然後走開。

  就在這時,蘿貝卡眼中閃起熟悉的狡獪光芒,冒險行動又開始瞭。

  “辭掉工作,去搭渡輪吧!”我們開起玩笑,玩笑話愈說愈頻繁,戲謔程度愈來愈低,又一次,我們發現自己其實不是在開玩笑。

  討論過後,我們下瞭一個結論:不值得為一趟毫無目標、浪費時間的小插麯。例如為瞭在中美洲海灘上悠閑度假,直到覺得無聊為止,而顛覆原本的生活。因為(雖然我承認這種計劃其實滿誘人的,有吊床、大麻煙和夕陽耶)蘿貝卡不是個能夠無所事事、純放鬆的人。她一刻也不得閑,而且行動力超強。

  “就像我腦子裏有上百萬隻活蹦亂跳的小白兔。”她這麼形容。

  寫到這兒,似乎很適閤提一下,蘿貝卡是個神經病,雖然神經程度隻有一點點,但絕不是完全沒有。不僅她自己承認,任何認識她的人也會承認,他們會閉上眼睛,嗬嗬笑著點頭。

  我就愛她這樣,當初就是因為這一點,我纔被她迷住的。但如果旅行沒有個計劃和大略定齣的目的地“如阿拉斯加州”,那麼各種模糊可能性組成的嗡嗡聲就會讓她的腦子當場拋錨。

  相信我,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設法避免,尤其是我即將跟她一起旅行好幾個星期。

  何況我們生活中所缺乏的並不是無須動腦、懶散又無所事事的海灘假期,我們享受過的閑情逸緻已經夠多瞭,現在我們渴望的是新鮮和挑戰,能讓人擺脫一成不變的窠臼,抖抖身子振奮起來。

  於是我決定,應該去環遊世界。

  不搭飛機,環球旅行

  環遊世界本身就帶有浪漫的成分,在全球化讓另一半地球給人近在咫尺的感覺以前,環遊世界還是冒險傢夢寐以求的任務。即使是現在,環遊世界雖然沒以前那麼睏難瞭,但真正要實現時仍會給人一種喜悅和絕對的成就感。

  當然啦,我們不會是第一個環遊世界的人,第一個……嗯,可算是麥哲倫吧!他在1519年離開西班牙往西航行,來到瞭菲律賓群島;1521年,他因想讓原住民酋長改信基督教而被殺(有經驗的旅行者都知道,絕對不該跟當地人爭論宗教,太沒禮貌瞭嘛!麥哲倫,你到底在想什麼?);1522年,麥哲倫旗下5艘船中的一艘,在飽經風浪之後,終於返迴西班牙港口,於是船上的18位船員成為第一批成功環遊世界的旅行傢。

  從那時候起,數不清的人也陸續完成類似的壯舉,要是那樣還不滿足,有人甚至幻想齣難度更高的環遊世界方式:單人航海、中途不停也不加油的環遊世界飛行、熱氣球、用腳踩的滾輪溜冰鞋和踏闆船遠徵。

  毋庸置疑,最有名的環遊世界旅行從未真正發生。1872年,凡爾納的《環遊世界八十天》首次在法國報紙連載,描述瞭英國紳士福格大膽魯莽的旅程。在精心布局的故事中,福格跟朋友打賭兩萬英鎊,說他能夠在80天內環繞地球一周,返迴倫敦。

  受到該書大為暢銷的鼓舞,記者娜麗·布萊(NellieBly)也想復製福格的虛幻旅程。她讓書中主角從1889年的紐約齣發,在馬不停蹄的72天後迴傢。72天環遊世界一周,這個速度已經很不錯瞭,卻沒有2005年雙體船水手的速度快(50天),更不如1995年協和式超音速飛機環繞地球一圈的時間快(31個小時,包括中途停瞭幾站)。而且跟1961年蘇聯太空人尤裏·加加林(YuriGagarin)搭太空船環繞地球一周後迴到蘇聯大陸的時間(108分鍾)相比,更是慢得像蝸牛爬。

  蘿貝卡和我計劃環遊世界的速度要比加加林慢(而且不進入太空),但比麥哲倫快(也不要被什麼酋長殺死)。我們不是想打破世界紀錄,隻想做一件日後想起來能感到驕傲的事,一件與我們的職業與成傢立業無關的成就,一件與眾不同、我倆獨有的事。

  我們訂齣兩條基本規則:一、要橫跨每條經綫,還要加上赤道,這樣纔算是環遊世界;二、我們不搭飛機,絕不!買張環遊世界機票然後去搭飛機,又不是多麼睏難的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鄙夷飛機和飛機所代錶的一切。

  搭飛機就像按下瞭旅程快轉鍵,當然,這項能力有時候是挺有用的,能讓我們到芝加哥齣差而且當天來迴,或是去新西蘭度假兩周,但這樣的旅途總是少瞭些什麼。

  凡爾納寫《環遊世界八十天》時,世上還沒有飛機,福格的經曆等於是在歌詠一趟刺激且充滿可能性的旅程。凡爾納寫道:這是史上頭一遭,人幾乎隻靠商業運輸環遊世界一周。現代化已徵服瞭地球。

  但如果汽船和鐵路讓世界變小瞭,那麼飛機鐵定讓世界縮得不成模樣。1988年,在福格輕鬆領先一百多年後,麥可?金斯裏(MichaelKinsley)後來成為我在《Slate》雜誌社的第一位老闆),更為旅遊雜誌《CondeNastTraveler》寫瞭一篇文章,題目是《環遊世界八十小時》,探索搭巨型噴射機旅遊的可能性。

  麥可飛去印度,下機一個小時,再飛往加德滿都,下機一個小時,如此類推。但這種旅遊毫無見聞可言,根本是鬧劇一場,誰會樂在其中呢?全是旅遊的種種麻煩,幾乎得不到任何迴饋,簡直像遭受3天的酷刑。

  “我討厭飛機。”保羅·索魯(PaulTheroux)在《老巴塔哥尼亞快車》中這麼寫道,說明他為什麼希望能搭火車從麻省一路到南美洲最南端(他在旅途中有兩次不得不搭飛機,一直後悔莫及):“隻要我在飛機上,忍受著震耳欲聾的嗡嗡聲和飛機上獨有的那股冰冷窒悶感,就老覺得下方的陸地多彩多姿又美妙,而我卻體驗不到。”

  我還記得第一次在飛往日本途中經過極區的情景,我從35000英尺的高空看著下方陽光燦爛的冰層,想象著下麵的風吹起片片雪花,浮冰在我腳下被踩得咯吱響,然後我看著飛機單調的機艙,隻聽到空氣過濾器的嗡嗡雜音。

  討厭飛機有成韆上萬個理由,就我個人來說,每次走下飛機空橋時,我都覺得頭昏腦漲,好像頭的前方被烘成瞭易碎的空殼。當然還有時差,你的身體清楚認定它不適閤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跑這麼遠。此外,索魯寫那段長篇大論的時候,絕對沒料到“9·11”事件過後的安全檢查有多麻煩、多羞辱人!要被安檢人員搜身、質問、把液體裝進塑膠袋,還要脫鞋子、解皮帶,商旅人士排著隊,臉上盡是惡徒登記進入郡立監獄時的慍怒屈從錶情。

  登機之後的可恥事情還多著呢!窄小的座位、枯燥的機上電影,航空公司甚至開始要你付款纔能使用各種設備,因此你掏齣現金買廉價的耳機或乾扁無味的火雞肉三明治。

  至於飛行本身也不再是浪漫的事瞭,隻有幽閉恐懼癥、哭鬧的嬰兒、討厭的鄰座乘客、愛東問西問的退休婦女、大聲嚷嚷的醉漢,大胖子的腰臀贅肉還會從座位扶手的下方擠到你這一邊來。

  對某些人來說,飛行純粹是恐怖體驗。要是蘿貝卡搭飛機上瞭高空,她會簌簌發抖、無法動彈。有一次,我們一起從德裏搭飛機起飛,高高飛進喜馬拉雅山脈。山間的降落跑道彌漫著霧,從霧中看去隻有嶙峋的岩石,距離我們機翼的尖端似乎不過幾英尺。蘿貝卡以氣壓鉗般的強勁力道緊抓我的手,灌下兩品脫的蘇格蘭威士忌和三倍藥量的鎮靜劑,光是為瞭她這條命,我寜可不再搭飛機。

  也彆忘瞭飛機對環境的衝擊,飛機燃燒大量不可再生的能源,將煤灰和二氧化碳直接排放到大氣層內,光是一年飛個幾趟就足以摧毀綠化地球的美意,而且機場還是吸引人潮、噪聲汙染,甚至可能是地下水汙染的元凶。

  撇開這些事不談,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因素。在我看來,搭乘商務噴氣機根本稱不上是旅遊呀!那隻是讓人從甲地穿梭到乙地的辦法,人在空中的整段時間都在等降落,而且之後隻會因為要抱怨亂流或是鄰座那個鼾聲超大的傢夥纔會提起這趟飛行。旅程本身什麼都不是,一片空白,是讓你略過卻不體驗的手段,但人隻有在體驗過程中;纔會遇上真正探險的喜悅、悲哀、意外發現和災難。

  幾年前,蘿貝卡和我可能會在茶幾上攤開一本大地圖來計劃旅行,現在我們都用GoogleEarth瞭,這個瞭不起的電腦程式讓你在熒屏上鏇轉地球模型,想近距離放大地看哪個國傢、區域或是街角都行。

  這東西實在太方便瞭,但後來我們也發現,這個辦法有個重大危險:在12英寸的筆電熒幕上,什麼看起來都近在咫尺。

  有一天晚上,蘿貝卡和我並肩坐在沙發上,食指跟著那道跳房子般的路綫在畫麵上移動。

  “好,我們可以去這裏……然後這裏……再到這裏。”

  好耶!看起來好容易。後來我們纔發覺,這段草草計劃而成的路綫橫跨瞭近四分之一的地球,還直直切過戈壁沙漠的中心。

  看來我們必須先迴答幾個基本的、平常很少人會問的問題,如:從新加坡齣海到斐濟要多久?或者換一個問題好瞭:駱駝在不毛之地走上50公裏,身上馱瞭兩個人、十五加侖的水和一個帳篷,可以走多快?

  幸好,蘿貝卡是旅行後勤的天纔。她熟知各種程序,而且行動力超強,要是你的班機被取消,所有人都睏在積雪的機場,又沒有齣租汽車,她就是你旁邊那個冷靜地對手機低聲說話,雇來一輛馬車和一組健馬的人。她這個天分讓我信心滿滿,相信我們可以麵對任何睏境。我決定不先訂齣詳細的旅行計劃瞭,隻知道我們要搭船橫跨大西洋,然後搭火車橫越俄羅斯。時機似乎掌握得不錯。因為這樣我們就能在夏季結束前進齣西伯利亞(據說,西伯利亞的鼕天可不是你會想待的地方)。那之後的一切,包括路綫、目的地、行程、訂旅館,全都留白,我們會騎驢找馬,一點一點地打造齣這段旅程。

  輕裝前進

  下一步:打包。

  蘿貝卡和我對這件事都有強烈感觸,我們都很不屑那些背包客,他們的超大背包下低於膝蓋、上高過頭頂,後麵還用登山鈎掛著零碎雜物。隻要走過東南亞的任何一個背包旅遊區,你一定會看到哪個被曬傷的瘋子,身邊吊著一根迪吉裏度管(注:迪吉裏度管①(Didjeridu) ,一種長笛,為澳洲北部原住民的傳統樂器,竹製,長度約一米)。走到哪兒,哐啷聲就響到哪兒。我們不想當那個人,因此我們幾乎走上另一個極端,比賽看誰帶的東西最少。有一次蘿貝卡甚至口齣狂言,說她環遊世界時,除瞭午餐盒以外什麼都不帶。

  最後,我們決定用小背包,不比愛念書的大學生能背去圖書館的那種包包大多少。我在我的背包裏裝進最少量的衣服,包括3件內衣(假如我想繼續當蘿貝卡的朋友,這3件就必須經常清洗)。打包時,我把大部分的心力花費在尋找完美的鞋子上,這件事花瞭我一整周,要走起路來舒服,但又不要太醜,這種組閤實在夠難找。有瞭這雙鞋之後,再加上幾件襯衫、兩條褲子、一件輕便的雨衣、一雙拖鞋和一件泳衣,應該就足以囊括各種可能瞭。畢竟《環遊世界八十天》的主人翁福格也隻帶瞭“兩件羊毛襯衫和三雙襪子”,外加一件雨衣和一條(天知道那是什麼的)“旅行毯”而已。

  至於蘿貝卡的背包呢,她帶的數種器材甚至比衣服還多(這就是遺傳瞭,彆人慶祝金婚和鑽石婚,蘿貝卡的爸媽卻慶祝電子産品婚,而且年年如此)。她帶瞭一颱灌滿瞭歌麯的小型MP3播放器、一架短波收音機準備收聽新聞廣播、一颱手持式衛星定位器,可隨時追蹤我們的正確經緯度,還有一個未鎖的手機,以便途中必要時可插上買來的SIM卡。

  既然行程和該準備的東西都差不多瞭,我們隻剩一件事要辦,也就是有係統地脫離生活加諸於身的束縛。蘿貝卡嚮公司提齣辭呈,我則對幾個編輯說我會遠行一陣子,同樣的,彆人的反應從訝異得不知所措到毫不掩飾的羨慕都有。

  我們開始去除身邊各式各樣的舒適羈絆。我們住的公寓不允許轉租,所以我們就中止瞭租約。我們寫電子郵件給朋友和同事:我們要去環遊世界瞭,迴來再見嘍!我們打客服熱綫電話,等瞭好幾“世紀”之久,隻為取消有綫電視服務、電話、網絡和健身房會員資格。自動電話選單很少符閤我們的情況,等到有綫電視公司那電腦化的聲音問起我們要搬去哪個地址,我說:“橫跨大西洋的貨船船艙。”電腦迴答:“很抱歉,您的迴答不夠清楚。”我們請郵局把信件轉寄給父母,也設定好自動轉賬付費。

  不論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數不清的瑣事在等著我們處理,不少時候我們甚至覺得永遠擺脫不瞭這一切瞭。我隻好試著想象自己正在開闊的海洋中,鹹鹹的海風輕拂上我的臉。

  住在公寓的最後一個晚上,我們開瞭個餞行派對,想把這裏所有剩餘的物品都清空,盡可能把東西送走。那天晚上快結束時,蘿貝卡還把棋盤遊戲和烤箱塞進微醺的客人懷裏。第二天早上,我們把所有不忍心送走或丟掉的東西塞進儲物櫃裏鎖好,然後我把車子開到一條僻靜馬路堆滿枯葉的轉角上停好,把車鑰匙交給幾個朋友,朋友答應會好好看著那輛老爺車生銹,直到我們迴來為止。

用戶評價

評分

  在納維裏古董商業街(見23頁)購買一副依然如新的20世紀70年代的墨鏡。

評分

很好好商品,不錯不錯

評分

後到瞭地點,遊玩的時候心卻還在傢裏,地域的迅速轉換讓人會有一種心理失衡……至於環保什麼的,就不用多說瞭。

評分

買的書太多瞭,暫時還沒看

評分

紙張好,印刷清晰,是正版

評分

這是一本不錯的書,閑暇時候看看,能激起旅遊的欲望和衝動

評分

評分

正版 質量有保證 送貨很快速

評分

不錯,不錯,值得收藏

相關圖書

本站所有內容均為互聯網搜尋引擎提供的公開搜索信息,本站不存儲任何數據與內容,任何內容與數據均與本站無關,如有需要請聯繫相關搜索引擎包括但不限於百度google,bing,sogou

© 2025 book.cndgn.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新城书站 版權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