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于2024-11-30
这是一部探讨“爱情的责任”这一深刻主题的作品。女主不惜代价找寻着自己失落的爱人,而男主为了爱人而故意隐姓埋名地生活。一方因为爱而苦苦追寻,一方因为爱而隐忍躲避,“为爱追寻”与“为爱躲避”共同构成了本作的主线。
本作写作手法新奇,作者采用“过去”与“现在”并行的叙述手法,立体还原作品中人物细腻的思绪和情感。
六年前,因为一次失败的手术,哈佛才子宋清源与恋人沈西子天人永隔,沈西子悲痛欲绝。六年后,沈西子为了让宋清源安心,选择接受宋清源死亡的事实,终于离开了北京那座殇城,决定嫁给卢牧原,和他南下苏州定居。
沈西子想要努力成为一个完美的妻子,事实上,她也做到了。直到故交刘洋回国后带回了一个惊天消息——宋清源可能没有死。
宋清源也许还活着的消息撼动了沈西子与卢牧原平静的生活。从此,沈西子抛开了一切,开始寻找宋清源……
亦楼,本名薛慧,90后新锐青春文学作家,曾出版《流年告诉你》《我们亏欠了爱》《剪一段日光,解爱情的霜》等作品。
第一章 笑忘书
第二章 梦中人
第三章 如风
第四章 当时的月亮
第五章 暗涌
第六章 爱与痛的边缘
第七章 彼岸花
第八章 开到荼蘼
第九章 人间
我买了一束红玫瑰,每次去看清源我都买玫瑰。我不想买菊花,那种放肆又讨厌的黄,好像在迫不及待地提醒我,那个叫宋清源的男人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我不喜欢这种自作多情的提醒,我宁愿假装我现在不是来扫墓,只是来约会的,来见见我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宋清源,你肯定也觉得玫瑰比菊花养眼得多,对吧?我的“宋先森”,你过得好不好?
干吗不说话?跟我玩躲猫猫啊?
算啦,你不说那就由我来说吧,我过得挺好的。
嗯,如果卢牧原那个混蛋不逼着我背英文单词我会更好点。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他的错啦,是我自己吵着闹着要出国念书的,可是我不知道学英文是这么痛苦的事啊……咦,你是怎么做到讲一口那么棒的英文的?
宋先森不要笑我啊,你知道的,我的英文一直很烂,六级考了那么多次都没过……
清源,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牧原、彤彤他们陪我一起来吗,因为每次他们一来我就得忍着不能哭,只要我一哭他们就得安慰我,我特别不喜欢被人安慰,因为每次大家一安慰我,就让我觉得哭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我并不喜欢麻烦别人。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刘洋要回国了。他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他说他想跟陆茗重新开始。陆茗现在在上海,刘洋申请调到了上海分公司,我觉得他们还是很有希望的,是吧?陆茗一定还爱他,虽然她嘴上不承认……
彤彤跟那个秦先生是不可能的了,秦先生娶了一个北京的本地女孩,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扎根在北京了。彤彤跟我一起去了苏州,相过几次亲,没什么结果,你知道的,眼缘这东西我们都说不清……
我是一个人坐高铁过来的,不用担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几个小时的高铁有什么关系?我倒是想把你的墓迁到苏州去,这样我想跟你说话就方便多了……可是我不能太自私啊,你又不是苏州人,我把你迁过去你肯定不习惯的,苏帮菜又甜又腻,我怕你不适应……
宋先森,我要走啦,你要好好的,别怕,我会常来的。
我很快转过身,大步往回走。没有什么动作比一下子转身更难,一旦犹豫,就完成不了。四月份的北京还有些凉意,我裹紧毛衫,山上烟雾缭绕,所以眼前的路一片模糊一定不是我的错,跟我眼里的水汽无关,不过是雾气罢了。
我打算去看看故人,反正来都来了,不着急立马打道回府。路过一家西点屋,我买了一盒包装精致的巧克力曲奇,走着走着就到了那幢熟悉的建筑物前。我抬起头,“丹迪”两个字还是那么吓唬人。我突然想起好多年前收到丹迪建筑公司的面试通知书,第一次踏进这幢楼时的那种激动又紧张的复杂情绪。我要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丹迪的总经理,申可凡。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申可凡见到我时,表情里有一层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西子!”他笑着招待我,“快坐,喝茶还是咖啡?”
“不用,我坐坐就走。给你买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喜欢吃。”
他诧异地接过那盒饼干:“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曲奇?”见我不说话,他马上自嘲,“肯定是清源告诉你的。难得,过了这么些年,你都还没忘。”
“别小题大做,我只是恰好路过。”我笑。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我。
“下午刚到,去看了看清源。”
“晚上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晚上回苏州。”
“……好吧。”他咽了一口茶水,“过得好不好?”
很没创意的问题,我回答:“挺好的。”
“那就好。”他脸上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敲门声响起,是申可凡的助理:“申总,姜医生到了。”
我一愣,然后抬眼跟申可凡对视了一眼。姜医生是清源的私人医生,清源在世的时候,多亏了他悉心照料。
“请进。”申可凡说。
姜医生推门进来:“可凡——”他正打算说什么,余光扫到沙发上的我,马上止住了。
我起身跟姜医生寒暄:“姜医生,好久不见。”
他的表情跟刚才的申可凡像极了,同样的说不清道不明:“沈小姐,怎么是你?”
“回来看看。”我微微一笑。
姜医生似乎有些局促:“好,回来好,看看北京有什么变化。”
“北京能有什么变化,还是老样子,堵车,大雾,伸手不见五指。”申可凡的打趣听起来却一点趣味都没有,生涩得很。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其实我本来想看完申可凡再去看看姜医生的,没想到在丹迪就能两个都见着,也好,我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火车站。
“我送你。”申可凡起身。
“不用。”我打住,“我自己打车就行。”
“不行,我送你。”
盛情难却,我还是上了申可凡的车子。
北京确实一点都没变,就像申可凡说的那样,堵车,大雾。可是回到苏州,也不见得就没有雾,这段时间整个江苏都拉响了橙色警报,素有“人间天堂”美誉的苏州也赶上了这趟让全国人民颇为无奈的大潮流。
我打电话给我的闺蜜二号——陆茗发泄:“不知道哪天会得肺癌突然死掉。”我们是大学上下铺,据不完全统计,大学里上下铺的感情永远是坚不可摧的。后来我介绍陆茗跟彤彤认识,没想到一拍即合,臭味相投,我们就成了“铁三角死党”,坚不可摧。
“不会的,没这么容易死。”她说。
“说不好。”
“打算什么时候把婚礼给办了?”她话题一转,让我瞬间崩溃。老实说,最近常有人提到这个话题,我都是找各种借口避开。
“最近这个天气你认为适合结婚吗?”感谢老天,我找到了一个绝好的借口,“天天都是重度污染,哪有人敢结婚?”
“少来。”她瞬间戳穿我,“还忘不掉宋清源啊?”
“少来。”别以为我不懂还击,“听说你们部门总监追你追得很紧啊,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你怎么不接受?不会是还忘不掉刘洋吧?”
“你……”
上大学那会儿,刘洋和陆茗因为一碗地沟油米粉结缘,相爱容易守爱太难,不知不觉也散了。所以啊,爱情有时候真的像宿命。大概一个星期不到,我就接到了刘洋回国的消息。我和彤彤琢磨着鼓捣个聚会,撮合一下刘洋和陆茗那对苦命鸳鸯。我们为这个聚会在上海还是在苏州办争执了半天,我坚持在上海办,毕竟那是大上海啊,高大上的城市。彤彤一下子否决我说:“你懂个屁,上海那儿遍地都是腐朽拜金味儿,哪有苏州有情调?老情人见面肯定首选苏州。”最后卢牧原把他那关键的一票投给了彤彤,两对一,我败了。
为了他们说的那什么情调,我特地在最有老苏州味道的得月楼定了个包间。彤彤乐此不疲地定了几百朵玫瑰,花了一下午把那个包间装饰了一番。我被她搞得哑口无言:“这也太刻意了吧?”“你懂个屁。”我被她这么一堵,索性随她吧,反正这么矫情的事情我不插手,我乐得清闲。
刘洋一踏进放满粉玫瑰的包间,脸都快变红了。“干什么呢这是?”
“欢迎你啊。”彤彤说。
“那我谢谢你。”刘洋一脸无语的表情。
“客气什么,也不全是我的功劳,西子也有参与的。”
“别——”我赶紧撇清,“没我什么事啊,不用谢我,谢她一个人就够了。”
好在这么一调侃,气氛就好多了,没我想的那么尴尬。经过这么多事,我们大家都释怀了,我见到刘洋不会急着想要闪躲,陆茗也能选择坦然面对他了。
“饿了吧?我们开吃吧。”陆茗说。
“好!”彤彤拉着刘洋在陆茗旁边坐下。
席间,刘洋边吃边说着他在南非遇到的趣事,陆茗聊着她在上海的新生活,彤彤嘛,免不了要吐槽她的那些相亲对象们。我和卢牧原倒是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波澜。
散席之前,刘洋给我发了条短信:“我有话跟你说,待会儿我们单独聊一下。”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陆茗,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西子,过得好不好?”
“怎么最近大家都在关心我过得好不好。”我笑。
“如果你现在过得很好,我很担心我下面说的话会搅乱你的生活。”
“……到底要说什么啊?”我瞪他。
“如果……我说宋清源没死,你信吗?”
我整个身体一僵,扯了扯嘴角:“……你开什么玩笑?!”
“如果你不信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他理了理西装,“走吧,回去好好跟卢牧原过日子,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把刚刚的话解释一下……什么叫……宋清源没死?”我说话有点颤,腿也开始哆嗦,大概是春寒料峭吧。
刘洋没有马上就开口,他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大概是在等我冷静,然后才慢慢道来:“我在集团内部刊物上看到过宋清源,虽然只是侧脸,但是我相信我没有看错。”见我不出声,他继续说,“丹迪跟南非那边合作一个工程项目,签字仪式上我们这边负责签字的人不是申可凡,是一个长得很像宋清源的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就是宋清源本人。”
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地上,幸好刘洋及时抱住了我。这不抱还好,一抱就被迎面走来的陆茗逮了个正着。我还没有从刘洋刚刚的话里回过神来,根本来不及反应我、陆茗还有刘洋三个人现在的微妙关系。
“我跟陆茗去了趟洗手间,你们俩在这边说什么悄悄话呢?”彤彤笑着过来拉我的手。我知道,她是在帮我解围。“你的准老公呢?怎么一回头人影都看不到了。”
“……他在车里等我。”我说话都有些心虚,“陆茗,我……”
“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得走了。”陆茗说这话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陆茗……”我还想说点什么。
“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后来我跟陆茗通电话,每次我想要解释什么,她就直接跳过话题,这让我觉得很不好受。她闪躲正好说明我和她之间存在误会,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在意的话,会直接跟我开门见山地对话的。可是眼下,我没什么心情去解开我们三个之间的结,眼下我最关心的是——宋清源的问题。
死?没死?他还活着?跟我一样,在这个星球上,天亮起床,天黑睡觉?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睡在了那块墓碑里头。
他怎么会还活着呢?
如果他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没理由的。
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误会,为什么他要骗我说他死了?
难道他不爱我了?或者说,他始终没有爱过我?他一心爱着的,一直都是那个叫小洛的初恋女友?
我不信!
“咚咚咚!”牧原敲门进来:“单词背好了吗?”
我黑脸,摇头。
他胡乱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怎么这么不用功?”
我一言不发,没什么心情跟他对话。
“先喝杯牛奶,实在不想背就算了,没人逼你出国念书。”他坏坏地一笑,“我也根本不希望你出国。你说咱们这马上就要结婚了,完了还得要孩子……很多事情要忙的。”
我皱眉,把牛奶一口灌下去:“是啊,干吗要出国啊,出国有什么好呢?”
“你想通了?”他很开心,好像阴谋总算得逞了一样。
我无力地点点头。我不是想通了,我只是心思不在这上面。
“牧原,你跟你说个事。”我鼓起勇气说。
“说。”
“你信不信宋清源根本没死?”
他愣了一下:“……你疯了吧?”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如果我聪明一点,我就该发现牧原是愣了一下,才说我疯了,而不是听我说完立马就说我疯了。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就能从他当时的面部表情分析出他其实早就知道宋清源没死的事实。
很久之后,我知道牧原有意隐瞒了我一些事情,我并没有怪他,我只是怪自己不够聪明。明明能够发现的蛛丝马迹,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我知道这样做太疯狂,可是没办法,我已经出现在丹迪上海分公司的门口。我站在楼下给刘洋打电话,没多久我们就坐在了丹迪对面的星巴克里。
“来之前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刘洋问我。
我却做不到像他这么淡定:“我等不及了。刘洋,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只有你相信宋清源还活着,别人都不相信。”
“别人是谁?卢牧原?”
我不说话。
“你想我怎么帮你?”
“你在丹迪上班,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找到他,我想见他。”
“你以为我没帮你找过他吗?”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用你说,我自己也会想尽办法把他给揪出来,但是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打听过,似乎这几年大家都没有见过宋清源,没有人认为他还活着。我打听他的消息,人家都觉得我是疯子。就算丹迪有人知道宋清源的死活,也肯定是高层,像我们这样的普通员工是没办法打探到什么的。”
“刘洋,我相信你说的,我有种强烈的预感,我觉得他真的还活着。”
“你信我有什么用?”他扭过头看窗外,“说不定宋清源现在就躲在某个窗口看着我们,他在暗,我们在明,他一定在嘲笑我们都是傻瓜。西子,我就想不通了,你怎么就那么爱宋清源?”
“……”
“卢牧原对你不好吗?没有宋清源好?”
“不是,他对我很好。”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
“你真是个情种。”他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你天生跟我们就不是同一类人,我们满足于现实的温暖,不会盲目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不同,你要是爱一个人,就跟进了童话似的,非得要个童话般的结尾。”
“分析得真透彻。”我苦笑着说,“我已经是快结婚的人,我这辈子不会再奢望能跟宋清源有什么瓜葛,我只是希望他还活着。”
“就算你找到他了,知道他活着,然后呢?”他看着我的眼睛。
“没然后了。”我搅了搅咖啡,“看到他活着就好。”
从上海回来,我大病了一场,好几年不得感冒的人居然咳嗽到不行。牧原天天给我炖冰糖雪梨,我一碗接一碗地喝着,糖水混着眼泪全部喝下去,病也没怎么好。
我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幸好总监比较好说话,他说:“西子,一定要把身体养好了,身体不好怎么写出好剧本?公司这边的事你放心,我会安排好。”
我是一个编剧,在一家国内颇具口碑的影视公司工作,总监对员工的管理非常人性化。有的时候我会感慨,我究竟是几世修来的福,遇到的都是好人。宋清源对我好,牧原对我好,陆茗对我好,刘洋也对我好,就连被资本主义洗礼过的总监都对我仁至义尽。我想,人生如此,还有什么可求的?如果非得另有所求,那一定是我太贪心了。
陆茗从上海过来看我,拎了很多我喜欢吃的东西,还亲自下厨给我炖好喝的蔬菜汤,然后一勺一勺地喂我,我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刚想跟她说什么,又止不住地哭。
“不就是个小感冒吗?又没死人,你哭什么?”她无奈地看着我。
“陆茗,宋清源还活着。”
她一惊,一碗热汤完完全全洒在了我手上,我的皮肤被烫得通红,但是居然没有疼痛感。陆茗想去给我拿药膏,我一把抱住她,不让她动。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宋清源还活着……”我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根本冷静不下来。
“你是疯了吗,西子?宋清源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们每年都去给他扫墓你都不记得了吗?你在北京等了他六年都没有等到,所以你才选择南下定居你都忘记了吗?宋清源早就不是你生活里的一部分了……”
“你胡说!”我嘶吼着打断她,“就算你不信我,难道你还不信刘洋吗?他亲眼见过宋清源!他亲眼看到宋清源还好好地活着……”我被自己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陆茗轻拍我的后背:“你先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刘洋见过宋清源?他怎么没跟我说过?这是怎么回事?”
牧原拿着红药水过来帮我清理被烫伤的手,我跟他对视,他眼里的心疼让我一下子安静下来。我不想伤害他,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我打开电脑,盯着那封看了几十遍的邮件,又一次温习了一遍。
我现在人在瑞士,病情不容乐观,好在姜医生尽职尽责,组织了一批专家给我会诊。告诉你一个很好的消息,专家计划近期给我进行手术,不过,这是一场有风险的战斗。在此之前,我决定给你写这封信。我想告诉你,如果我食言了,没办法健康地回到你身边,请你原谅我,然后忘记我,开始你全新的人生。我爱你。
——宋
这些冰冷的字安好无恙地保存在我的电脑里,字的主人却不知所踪。每次想念宋清源的时候我就把这个文档打开看几遍,每次想解脱的时候就把它拉进回收站,可是不管怎么拉,最终还是一个结果——还原。回忆也如同这封邮件,总是被无数次清理,最后又无数次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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