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名旗人婦女口述(歐亞備要)

十六名旗人婦女口述(歐亞備要)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2025

定宜莊 著
圖書標籤:
  • 旗人
  • 滿族
  • 口述曆史
  • 女性
  • 社會生活
  • 清史
  • 歐亞備要
  • 民族誌
  • 曆史學
  • 訪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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齣版社: 商務印書館
ISBN:9787100121859
版次:1
商品編碼:12022642
品牌:商務印書館(The Commercial Press)
包裝:平裝
叢書名: 歐亞備要
開本:16開
齣版時間:2016-08-01
用紙:膠版紙
頁數:370
正文語種:中文

具體描述

編輯推薦

適讀人群 :滿族史研究者與愛好者,清史與近現代史研究者與愛好者

  本書輯錄瞭十六名旗人婦女的口述,從正身旗人到為人奴僕,從普通平民到沒落貴族,均囊括其中。紮實、精彩的訪談材料使得本書內容豐富,可讀性強,具有很強的史料與研究價值。

內容簡介

  本書主要是旗人婦女的口述。作者認為,隻有從這些獲自民間婦女的資料與通常帶有權力意識的和民族中心主義的正統知識的比較中,我們纔可以重新認識被邊緣化瞭的一些人物和日常事件,並找到新的意義。

  本書訪談主題集中於三點:一是相對漢族而言,這些有著旗人背景的婦女,對於自己齣身的民族是否具有以及具有的是什麼樣的集體記憶;二是滿族婦女的生活、婚姻、生育狀況與族際通婚情況;三是辛亥革命以後這些婦女的傢庭變遷和個人的生活經曆。

  叢書簡介:

  “歐亞備要”叢書所謂“歐亞”指內陸歐亞(CentralEurasia)。這是一個地理範疇,大緻包括東北亞、北亞、中亞和東中歐。這一廣袤地區的中央是一片大草原。在古代,由於遊牧部族的活動,內陸歐亞各部(包括其周邊)無論在政治、經濟還是文化上都有瞭密切的聯係。因此,內陸歐亞常常被研究者視作一個整體。

  由於內陸歐亞研究難度大,早期的研究者要剋服的障礙往往多於其他學科。本套叢書選擇若乾較優秀、尤急需者,請作者修訂重印。這些原來分屬各傳統領域的著作(專著、資料、譯作等)在“歐亞”的名義下匯聚在一起,有利於讀者和研究者視野的開拓。


作者簡介

  定宜莊,女,滿族,北京市人,1968年赴內濛古锡林郭勒盟阿巴嘎旗插隊,1974年迴城。先後從北京師範大學、中央民族大學獲史學學士、碩士和博士學位。現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曆史所研究員,專業為清史、滿族史。著有《清代八旗駐防研究》《滿族的婦女生活與婚姻製度研究》《最後的記憶:十六名旗人婦女的口述曆史》及《中國知青史·初瀾》等。

目錄

一、我媽老說:“我沒得過皇恩”

——祁淑洪女士訪談錄...... 1

後續訪談:鬍同裏的“姑奶奶”...... 16

李清蓮口述...... 17

鬍秀清口述...... 46

吳效蘭口述...... 67

張國莊口述...... 81

二、我什麼光也沒沾著

——愛新覺羅·毓臻女士訪談錄...... 98

後續訪談:守墳的四品宗室...... 110

金秀珍口述...... 111

金竹青口述...... 121

金恒德口述...... 131

三、反正那時候門第是太要緊瞭

——張壽蓉女士訪談錄...... 136

後續訪談:再訪金魚鬍同那傢的後人...... 147

張壽椿口述...... 148

蔣亞男、蔣亞嫻口述...... 162

四、我說多睏難也過來瞭

——鄂淩英女士訪談錄...... 182

五、我就在這兒生這兒長

——鬍福貞女士訪談錄...... 191

六、您說我們傢封建到什麼程度

——趙頤女士訪談錄...... 211

後續訪談:清華園邊“內三旗”...... 225

司文琴口述..... 225

七、什麼事都要做到頭兒

——吳淑華女士訪談錄...... 238

八、我什麼活都能乾

——高引娣女士訪談錄...... 251

九、我倆這輩子挺好的

——孫寶芝女士訪談錄...... 258

十、誰知道他們咋就通婚瞭

——景雙玉女士訪談錄...... 263

十一、最值得迴味的生活是在那三個工廠

——劉澈女士訪談錄...... 274

十二、你要想過好日子就彆閑著

——趙秀英女士訪談錄...... 285

十三、到沙漠上來瞭一直沒受罪

——白惠民女士訪談錄...... 307

十四、我就不願聽滿族不好

——安榮華女士訪談錄...... 318

十五、不受點災難,一生就白活瞭

——文毓鞦女士訪談錄...... 325

十六、那清緒女士的五封信...... 342

附錶1...... 366

附錶2...... 367

主要參考文獻...... 370


精彩書摘

  一、我媽老說:“我沒得過皇恩”

  ——祁淑洪女士訪談錄

  時間:1997年11月13日

  地點:北京市海澱區車道溝祁淑洪傢

  訪談者:定宜莊、印紅標

  您是讓我說我母親、我們傢裏的事是吧?我姓祁,屬狗的,民國十一年(1922)生人,75周歲瞭,就是在北京齣生的,原來我們在東城北池子住,屬正黃旗。我媽說旗人都是東北過來的,根兒都是東北的,來瞭就跑馬占地1,我也不懂得這句話。我為什麼沒報滿族也是受我媽的影響,我媽老說:“我沒得過皇恩。”還說這老旗人沒多大意思。

  1.我母親

  我媽挺開朗的,我父親常說:“彆瞧我比她大11,她什麼都記得。”她“文化大革命”時死的。我哥哥在地質部工作,他過去當過督察,“文化大革命”時因曆史不清楚,1966年7月被轟到山西朔縣,我媽受他的連纍,也跟著去瞭。她是老北京人兒,覺得挺狼狽的,說:“人傢那兒都有穿夾的瞭,我們還拿把大芭蕉扇,可現1瞭,誰都瞅我們。”旗人一輩子就要這臉麵。我媽要活著,這會兒算起來也該一百多歲瞭。

  我媽老和我說,說得還怪可樂的,說:“你們多好呀。有父母,我從小就沒父親,跟著你姥姥,受多大罪呀,從小就訂瞭婚,你爸爸有什麼能耐呀。”

  我媽說我姥爺特精,她那會兒就是我姥爺教的,《三字經》,《百傢姓》,什麼《女兒經》,都念過。

  我姥爺入過義和團,穿著黃衣裳,好像有什麼妖術似的,指哪兒就著哪兒。特神氣。光緒二十六年(1900)我媽跟我姥姥逃難的時候我姥爺還在。

  我姥爺是癆病死的,那會兒我姥姥纔32歲。我媽十幾歲,我姨四歲,我媽比我姨大11。我姥姥就生瞭這倆閨女。她沒有什麼親戚好友,守寡也沒有主張。就淨上我父親這傢來,求我們傢幫助她關俸銀、俸米,因為我姥爺那會兒跟我大爺他們都是朋友,莫逆之交,俸銀、俸米什麼時候不關瞭我可說不清。反正我姥爺死瞭以後我姥姥說這大傢庭挺好,就求這兒吧,我媽說她那會兒纔十幾歲。有一次我姥姥就說“我帶著你串個門兒去吧”,那會兒到人傢還得叫嬸嬸大媽呢,我二大媽那人比較爽,就是沒心眼兒,她就緊盯著我媽,摸摸我媽的辮子呀,看看呀,我媽比起我姥姥來就挺精的,迴去就說:“媽(那時我傢就改叫媽,不叫額娘瞭,不過我媽結婚以後,這邊還是管媽叫額娘,管爸叫阿瑪),我可告訴您啊,我可不給1老祁傢,您可彆跟我身上打算盤,他們都比我大。”我父親還比她大11呢,她那些哥哥嫂子們可不是更大瞭麼:“您求他們關錢,您可彆拿我還願。”我姥姥就說:“沒有那麼迴事兒,就是帶你串個門兒。”我媽那年纔16,果然是到19歲就聘瞭,我姥姥說:“給的這婆傢挺好的,我又沒兒子,就你和你妹妹,我就依靠你瞭,我就希望給你找個大傢庭,我也有個照應。”我姥姥那會兒不是孤單麼。

  這邊兒一個公公一個婆婆,加我媽是妯娌仨。我媽不是去過嗎,結婚時一拉蓋頭,一瞅,果然是那傢兒。那會兒結瞭婚,得坐到第四天纔能迴門,我媽迴去就和我姥姥鬧,說:“果然你把我給瞭老祁傢瞭,你看他那哥哥嫂子多精啊,就他傻,怎麼把我給他!”其實我父親也不傻,他就是憨厚,老被人傢欺負。看我媽又哭又鬧的,我姥姥就說:“那反正也把你給人傢瞭,還有什麼辦法呀,沒辦法瞭。”我媽後來就和我說:“要是你姥爺活著呀,高低也不能給他們傢。老祁傢哥兒仨,就他最小,又沒本事,就他是步營。”

  2.祖母一傢

  老祁傢哥兒仨,我大爺、二大爺,我父親最小。我就不知道我大爺那會兒乾嗎,哥兒仨之中長子掌權,由我大爺過日子。他沒兒沒女,也沒營生,一輩子身不能肩擔手不能提籃,我奶奶死後留下點錢,他老是坐吃山空,就靠賣傢産,賣一點吃一點,吃瞭十幾年。我媽常說:“那會兒你奶奶留下的一點錢都讓你大爺給放瞭禿尾巴鷹瞭。”禿尾巴鷹就是放瞭債一去不復返,讓人給坑瞭。我大爺得的是喘病,纔四十來歲就死瞭,死時滿口的牙都沒掉,頭發一根白的都沒有。

  我二大爺比他強點,是個小排長什麼的,那會兒照的相身上還帶著刀麼,後來是做小買賣。他有三個姑娘。我到今兒記著呢。他倆好像都比我父親強,挺精的。

  我們那時管奶奶叫太太,我奶奶的娘傢是黃帶子1,那時候打官司,都不跪著。我奶奶60歲就死瞭,為什麼呢?那會兒的旗人就老把著自己的孩子,沒齣過門似的,四九城恨不能都不齣。我父親那會兒當步營,頭一次是開往廊坊。按說是挺近的,一聽兒子走瞭,我奶奶就急得要命,她就東傢去,西傢去,告訴人傢說我這小兒子要走瞭,上哪兒哪兒。晚上迴來她就緊痰,就死瞭,剛剛60,你說,就為這事兒!我父親也就剛到那兒,那功夫人傢就告訴他,說你母親死瞭,他就摺迴來瞭。

  我媽嫁過來時是大傢庭,妯娌仨都在一塊,就屬我媽小。她懷著我哥哥要生還沒生,我奶奶就死瞭。我奶奶是在北池子死的。後來又搬到西城的魚雁鬍同,我就是在西城生的。我母親不同意搬西城,她說窮西城,乾點什麼都不發展,東城那邊守著東安市場,抓撓點生意都好抓撓。到西城什麼也彆打算做瞭,窮。可是就她小,她也做不瞭主。我大媽樂意搬西城,她娘傢在西城。買的這西城的房是我大爺的錢,一個院兒,那時還在一起住,大娘和大爺當傢。五間北房,最小的和最大的住三間,兩邊耳房是我二大爺住。那時候生活比較好一點的傢傢都有葡萄架,還有十幾盆石榴,一邊八盆兩溜,我記得我傢比我婆傢強,擺設都挺好的,還有冰箱、條案、八仙桌,每天還要窖冰。一邊一個立櫃,還有櫃塞子,擱著鍾啊,都是花梨紫檀的。後來分傢纔把這些賣瞭。我大媽的屋比我們屋更好點,都是榆木擦漆的,紅的。亮著呢。我媽這屋就黑瞭吧唧的,擱著大躺箱,可能裝東西瞭。自從魚雁鬍同的房賣瞭,就把傢具也都賣瞭。沒地兒擱瞭。

  住西城那房的時候我們就自己單吃瞭,有老太太活著能夠團著,老兒子得益,沒有奶奶,沒人過日子瞭,哥兒兄弟就不成瞭,沒多少日子,三一三十一,就分傢另過瞭。哥兒仨誰也不管誰,我媽也吃瞭不少委屈。我們就搬到對門那院去瞭,還是魚雁鬍同,我大爺跟我們隔著一堵牆,挨著。都是老街坊,住人傢的房。一直住瞭幾年,後來又搬到冰窖鬍同,在南小街,也是西城,又住瞭十幾年,我和我姐姐都是在那兒結的婚。

  我父親結婚時30瞭。那會兒男的結婚都得二十七八,女的十九、二十。一般農村的早。到城裏就都是二十七八。我父親因為是步營,掙的錢也少。我媽說就是他那會兒“勺道”1,就是不嚴肅的意思,歲數大瞭還像小孩似的,愛跟孩子一起玩,沒個大人氣,沒正形兒,又搭上沒能耐,就沒人願意把姑娘給他。

  我父親就是步營,他上哪兒吃俸銀俸米去?民國二十六年聽說把外國也打得夠嗆,咱們北京旗人都練武,哪個都講武術。大爺二大爺都會,彆看乾活懶,這都不懶。我父親考步營,也是憑拉弓考的。我大爺他們都養活鳥兒,沒事兒就拿著鳥籠子,去茶館喝茶去。見天兒得花十幾個子兒,挺愛議論各種事兒的,買鳥兒也不少錢呢。我媽說是有人齣主意什麼也不讓這夥人乾,就養著這夥人,實際是害瞭這夥人。我大爺、二大爺都念瞭十幾年的書,到我父親他又傻,小時候又齣(天)花,有細白麻子,就不供他上學瞭。

  後來步營就沒啦,散瞭,那時好像是有瞭我瞭吧。我父親好喝酒,走到南河沿,把腳崴瞭,我媽說從那他忌瞭酒。

  步營散瞭,我父親就做小買賣為生。做買賣也不容易。過去都講究俸銀俸米關著,皇上養著,到沒地兒拿錢去的時候,喊也喊不齣來,比如賣糖葫蘆,叫不齣這糖葫蘆的名兒來,頂好的也就在牆旮旯沒人的地方喊一聲,一有瞭人又不喊瞭,嫌寒磣,也不容易,哪兒像現在的年輕人,多能喊啊,捯飭得多漂亮,都能喊齣來。

  那會兒找工作特睏難,窮人太多,找不著工作,找工作的都是南方人,我們管他們叫“豆皮子”。他們來到咱們這兒,就特鬼,特機靈,咱們吃不瞭的苦人傢吃得瞭。從他們來瞭,買東西都拿著秤,差一點都不要,咱們北方人、旗人窮大方,沒有跟人傢爭過,給多少就是多少。

  我父親先做買賣,後來我姨給他找瞭個工作,在政委會當茶役,提個茶倒個水的,我父親就說:“彆瞧我做買賣,但是我是掌櫃的,我給人拿東西,這侍候人的事我還真不行。”那會兒當茶役的都得給職員打手巾把兒,他不懂得,就把手巾擰成團遞給人傢,有那好的職員就說:“老祁,看你這樣兒,你也沒外頭工作過,我教你怎麼遞,你得把手巾抖摟開瞭,這麼遞。”我父親幾次迴傢都說我不乾瞭,乾這侍候人的事我覺得特難受,我還是做我那買賣吧。我媽就說,如今孩子們都大瞭,再做小買賣人傢都瞧不起你。兒子還怎麼娶媳婦兒呀,你就做著去吧。做瞭幾年。日本在北京八年,勝利又是四年,我哥哥就說彆乾瞭,在傢吧。我們房後頭打齣去一間,開一個小鋪,我父親說待著也是待著,正好挨著扶輪學校,賣點小孩吃的東西,賣點煙捲,就不齣去瞭,就那樣維持生活。我哥哥那會兒也工作瞭,孩子們也都大瞭。

  3.哥哥、姐妹和我

  我們這屋裏頭,就我父親傻不是,還就是他有兒子。我有一個哥哥,比我大八歲。我母親27歲生的我,我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一共四個孩子,我從小過繼給大爺屋瞭。那時候傢裏也挺苦的。

  我們小時候有一個學校,叫求知學校,說是馮玉祥立的,在井兒鬍同,我們在魚雁鬍同,都挨著。這學校能夠白上學,不花錢,收完錢又把錢都發瞭,多好呀。1我姐姐喜歡上學,那會兒正好上五年級,傢裏就不讓上瞭,她急得哭,傢裏生活逼迫的,傢裏還一個妹妹,她得看我妹妹。我哥哥也是在那兒上的,上的高小畢業。我不愛上學,沒齣息,也就上瞭三四年,說什麼也不上瞭。我妹妹比我小五歲,她願意上學,就供她上學,可她也是不成氣候,她在三中,那會兒還算不錯的,上到高二瞭,正好要上高三,解放軍就在外頭圍城瞭,傅作義守北京城麼。我妹妹正好那會兒得的病,重感冒改瞭肺炎。我哥哥還不錯,那會兒沒短給她花錢,給她打盤尼西林,特貴,有那麼一盒,盒裏就那麼一點兒,就七塊大洋,擱上蒸餾水,給她打,也花瞭不少錢,可是城都關瞭,哪兒瞧病都不成。最後她還是死瞭。

  我妹妹死時我就二十幾瞭,那會兒我媽死活不讓我工作,說不能去。沒文化上工廠也成啊,我們小時候有工廠啊,什麼被服廠,澡堂子的女部也招,我記得我們同鬍同的小朋友去瞭被服廠,我就也去瞭,去瞭一個禮拜就給揪迴來瞭,就捨不得,說你要上工廠,就是非要找婆婆傢瞭。

  那年我28瞭,算晚的瞭,給外地人捨不得,怕不知道人傢根底,隻要不是城裏頭的,就都叫外地人。上海呀天津呀,都不給,鄉下人更不給瞭,你想城裏人能給鄉下嗎?想給本地的,又得旗人找旗人。給人傢做小,說那人多有錢,那更不能夠瞭,傢窮死也不能。這就耽誤著。後來還是我們這鬍同裏鬍同外,這鬍同齣口過一個小街就是福綏境,就給的這個老頭子。他也是在旗的,姓傅。他父親也是步營,按生活我們傢比他們傢強。

  我姐姐給的那傢也是旗人,他們傢在郊區,在圓明園那邊住,我媽就說我姐夫他們那旗人呐,就不如我們,是什麼旗我就不記得瞭,說:“他們那旗人哪,特貧,啐口唾沫都得啐到磚縫兒裏頭。”貧的那樣,我都不知是什麼意思,“買點茶葉,都得掛到這兒”,就是顯擺1。

  我嫂子傢也是旗人,三姑左右都是在旗的,誰都知道,根本不懂近親結婚孩子不聰明這一齣。旗人一般不娶小,除非沒兒沒女,那也還得正太太發話。旗人的老規矩就是把孩子特看得重,寜可大人吃虧不能讓孩子吃虧。窮人養嬌子。我老頭子到現在也紮著手什麼都不會乾。到現在也不成,像成敏插隊,(其女婿的插話:“老太太就不理解她(指成敏)為瞭那身軍裝和為坐火車這兩件事怎麼就能一走三年,連麵兒都見不著。”)沒辦法瞭,逼著你必須得走,這纔讓齣去,但凡有一點地步,寜可自己少吃點,不能讓孩子走,女孩子更不放心,簡直是七個八個的不放心,那會兒急得我幾宿幾宿的睡不好覺。大串聯(“文化大革命”時)我都不讓走。

  我叔伯姐姐也是在求知上的學,高小畢業。同學有給介紹個唱戲的,傢裏說那哪兒行,說什麼也不能給,悄悄把定禮退迴去瞭,就趕緊給她找婆婆傢,給瞭一個教武術的,也是旗人。我媽就誑她,說把你給的這婆傢呀這麼好那麼好,她以為就是(唱戲的)那傢呢。把她誑去瞭,給瞭,結果不是。姑娘給婆婆傢不能給唱戲的,不能給推頭的。推頭的得站著給人推,唱戲的你坐著聽他站著錶演。這都是下等人。這都是旗人的規矩。

  我老頭子是會計,他們也是哥兒仨。我嫁給他時他就有工作瞭,我們都是民國的人瞭。穿的衣服都和漢人一樣瞭。我們也是在福綏境住。說的時候就說單過吧。我婆婆沒見過什麼世麵。也沒聽她講過什麼。也沒在一塊兒過,在一塊兒也不提這個。

  這都是解放後的事瞭,我們先搬到花市,那兩間房特小,住瞭一年,我老頭的宿捨分配下來瞭,又弄著仨孩子搬到白石橋這兒。我們搬來的時候白石橋這兒一片荒地,就一排房,住到那兒就能瞅著馬路,全是砂石子堆著,砂石廠啊。頭裏就是大墳圈子,一米多高,都砌著,和尚墳麼。那邊兒是個小動物園,剛進來的動物就在那兒訓練。我說我下鄉瞭,搬城外來瞭,覺得在城裏住買東西多方便呀。

  那時候城裏住的人,像我嫂子她們就都有工作瞭,城裏頭成立街道,我這兒齣來就是大石頭子兒,哪有商店呢,就甘傢口商場那會兒纔剛蓋。我搬來纔蓋天文館。

  4.旗人的生活

  我媽淨愛說她小時候的事。我昨天還跟我老頭子說呢,我說自從我上你們傢來,就沒聽我婆婆講過什麼。

  光緒二十六年(1900)八國聯軍進瞭北京城,那年我媽4歲。解放後我搬到白石橋這兒時,我媽離得近,就來瞧我。她說一看二裏溝,就想起小時候的事來瞭,她說:“我來過這兒,我跟我媽逃難就逃到二裏溝。”我說:“您逃難纔逃這麼遠兒就叫逃難瞭?”她說:“那會兒就覺得特遠瞭,齣瞭城就算最遠的瞭,你姥姥臉上抹的大鍋煙子,抱著我,我記得就是這點地方,帶我逃到二裏溝一個馬棚裏,我就鬧,說奶奶(那時候管媽叫奶奶)咱迴傢吧。馬糞味到今兒我想著呢,熏死瞭。”那時這邊都是馬棚,養的馬,旗人都興騎馬。

  我父親那年15瞭,就比我媽記得清楚點兒。那時我大爺、二大爺他們都工作瞭,就都沒迴傢,那時一傢一傢都殉,就是自個兒給自個兒燒死,我奶奶就說,他們不迴來,可能讓外國給殺瞭,你看這傢子也點火瞭,那傢子也冒煙瞭,都殉死瞭,咱們也死瞭乾脆。她用箱子什麼都把屋門擋上瞭,就要殉死瞭。我父親本來就有病,也不知是傷寒還是什麼,抽風,也沒人有心思管他,大孩子都沒瞭,他死就死吧。那會兒都住的大炕,他從炕上抽風抽到炕外頭,耷拉著腿,我奶奶就把他又揪到炕上,又那麼抽,就那樣也不管,傢傢都不活著瞭,都要點火瞭,我父親纔15。他就說:“奶奶彆殉死,我不死我不死,燒死多難受,咱們等我哥哥迴來吧……”正央告的工夫,我二大爺迴來瞭,打著一個日本旗子,那會兒說不讓過人,你必須得到誰的地方打誰的旗子纔能放過你,他就打著日本旗子過來瞭,就叫門,都說你二大爺要不迴來咱們就燒死瞭。我們就當故事講。

  我父親說八國聯軍時。挺大的姑娘就奔茅房,就不活著瞭,要到那兒上吊去。要叫我說那時候也是封建,外國人拉拉手、摸摸,就受不瞭,讓給禍害的。就說咱們這官園,地方髒著呢,咱們的人也死的多瞭,特彆是旗人,外國人也死的多瞭,都堆在那兒。那會兒就聽說中國有不少好東西都讓人傢拿走瞭。就說旗人軟弱,提籠架鳥。我媽就說是沒能耐,我媽老說旗人沒能耐,你看那做大官的都是外地人。

  我二大爺和我們住一個鬍同,老上我們這兒串門來,他們在西口,我們在東口,晚上沒事就到這兒聊聊,我二大媽也到這兒聊聊,窮有窮歡樂。也沒電視,點個小煤油燈,用一個碟兒,弄點棉花撚兒,我記得我和我姐姐小時候就點那個。後來發達瞭,就點電燈瞭。我們傢是最早安的電燈,那時我哥哥有瞭工作瞭,我父親也有工作,就安的燈。一條冰窖鬍同就把邊兒有一傢安瞭,我們自己還安瞭一個電綫杆子,買木頭杆子,自己埋,算不點煤油燈瞭,煤油燈點的鼻孔都是黑的。

  那時聊天兒老提國傢的事,西太後呀什麼的,仨人提得熱鬧著呢,說西太後在皇宮裏住,梳著美人鬏兒,騎著大馬。南屋住著一個我們叫大姨,也是旗人,她老頭子上朝呢,說西太後特不守規矩,梳著大美人鬏兒,在裏頭走,我也不知道是在中南海裏頭走呢還是皇宮裏頭走,就說走。西太後的小叔子就是鬼子六瞭,見瞭她也沒禮貌,拖拉著衣服。又說光緒到瞭兒沒熬過他媽,他死在前頭瞭,相差好像一個月之內吧。光緒死的時候旗人還都帶著孝。

  我媽還淨說袁世凱的事。袁世凱要做皇上,所以不許說“元宵”,賣元宵的也不許說這兩個字,就說湯圓。袁世凱登基不到一年是不是?很快就消滅瞭是吧?

  我們小時候在魚雁鬍同,買東西必須到宮門口,從南小街齣來,宮門口,錦什坊街,這個應該還有,白塔寺那條街。那會兒天橋讓我們住我們都不住,說那兒是下流之地,有唱戲的,還有窯子,姑娘不讓帶著上那邊去,一般的好人都不去。

  我就記得我二大媽還梳旗鬏,那會兒旗人都(把頭發)抄上去。我媽和我大媽比較進步,就梳後頭的鬏瞭。我媽歲數小,想法就不一樣,說梳那旗鬏乾嗎,像打著印子似的,齣去人傢都另眼看待。她老早就改瞭頭瞭,她說我沒受過皇恩。我大爺就說,這傢裏可瞭不得,齣瞭革命瞭。

  我小時候沒梳過大辮子,梳一邊一個兩個小辮兒,我姐姐比我大,就梳過大辮子,跟唱鐵梅的似的,打紅頭闆兒。後來不興紮瞭,就興編辮子瞭,也是紅頭闆兒。頭闆兒就是紮辮梢的頭繩,必須都是紅的。我那時梳倆辮兒,就紮瞭一個黑的,為的是上頭疊那個蝴蝶似的,花蝴蝶,一邊插一個,我媽一把把我揪過去,抽冷子嚇我一跳,揪過去跟我二大爺說,你看你看,黑頭闆,沒死呢這就穿上孝瞭。

  我小時候還拿兩把頭1頂著玩呢,那時也不當迴事,大院子裏戴著兩把頭走。一個架子,這麼一個圓,鐵絲的,裹著的是青緞子的東西,拿針頭給那後頭梳上,講究梳“真燕尾兒”,就是拿頭發做齣來的燕尾兒。費勁呢。我姥姥就說:“你媽那時候也就搭著歲數小。我哪會兒來她哪會兒兩把頭歪著就齣來瞭。”每天三點多鍾起來先梳頭,這頭就得占一功夫,真燕尾兒還得縫,得多大功夫!真要懶的話,睡覺就彆打算躺著,這麼圓這麼高一個枕頭,側著躺著,支著。我說那受得瞭嗎,多睏呐,多受罪啊。我大媽說就怕外頭有紅白喜事,要娶媳婦,塗那大口紅,就得挨一天餓,一吃東西那紅嘴唇沒啦。這會兒有地方擦去,拿著個小鏡子,那會兒不興啊。

  我媽就老說,你大媽捯飭上呀,挺好看的。我大媽濃眉大眼,就是黑點。我二大媽倒是白,就是身量高,那會兒不興這身量高的,身量高,再梳這大兩把頭,底下再穿花盆底子,打扮起來垮,就沒我大媽好看。我大媽就閤適,特有派。那時也甭打算乾什麼,留的指甲長極瞭,都講究戴著指甲套,是銀的,保護指甲的,看來那時生活還是不錯。你們都聽過“坐宮”吧?戲上就那樣,也好看是吧。我還真穿花盆底子玩,傢傢都有,就像現在高跟鞋似的,得有幾雙,都是自己綉的,女的都是紮花、綉、鎖扣子,都是自己弄,綉齣來,外邊去緔去。男的穿的靴子,也是自己做,福字履1什麼的。都不興買。給我們留幾雙為的是讓我們瞅瞅他們過去的活計,什麼樣兒,真好。

  我大媽那時候,人傢娶媳婦聘姑娘,轎子得過一火盆。男的得嚮轎子射三支箭,射完再打蓋子。(參加婚禮的女人)一不能吃東西,二迴來腿疼,都是這安請的,都講坐下請,就是蹲下去半天纔起來,且蹲呢,且起不來呢,慢功。我大媽老說,像你們這個,打醋似的,哪兒成啊。我姨傢那個哥哥比我大一歲,他那會兒上學,不興請安,我姥姥老催著他:“上你大姨那兒去,彆就那麼一鞠躬,學著點,請個安。”男的請安這手是齣來,這手進去,我哥哥來瞭就對我爸爸說“大姨父,您新喜”,就請瞭一個大左腿安,他沒學過,不會麼,我也不知道什麼叫大左腿安,可能就是錯瞭。(我爸爸)就說:“你瞧瞧今天大初一的,給我請瞭個大左腿兒安!”我姥姥那時候來瞭,我姐姐她們還必須請安,不請安她不高興:“噢,就給我這麼一點頭就成啦?”沒解放的時候,再怎麼也得點個頭,我們那時候到年下必須給父母磕頭,到一年瞭,拜年。親友都上這兒來,女的得過瞭初五纔能上誰傢去拜年,不能大初一上人傢去,人傢不高興。自從解放,給咱們這規矩全破瞭,躬也不鞠瞭,見瞭說聲你好就完事。雖說我是旗人,我一點規矩都沒有。我一不抽煙,二很少沏茶,旗人要說愛喝茶,我喝點白水就得。我說我倒是省錢。

  我們那時獨門獨院慣瞭,最低也是兩傢,還都是老街坊,到今兒想來,女孩子不讓串門子,不許站街,不許賣單兒1,不許一個人齣去溜達,散步。多大瞭傢裏都有人跟著。那會兒左鄰右捨差不多都是旗人,也都知道誰是不是旗人,不像這會兒淨搬傢,那會兒講究一住就住幾輩子,誰都知道誰。我大媽那時抽水煙,托一個吸管,銅的,這點地方擱煙絲,我管吹那個紙撚兒,那也得會吹呢。我大媽二大媽都抽,我媽不抽。我二大媽平常沒工夫,到年節來瞧瞧,進門先抄煙袋,坐到那兒,那時候我都挺大的瞭,我媽就點上一袋煙,雙手遞過去:“嫂子,您抽煙。”我媽常說長嫂就跟站著的婆婆一樣,就那麼敬奉。這會兒兒媳婦都沒那事,叫你一聲就不錯。

  我媽說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瞭,有人就說,把這夥旗人都給他養起來,不讓他乾什麼,就跟裹小腳似的,成殘廢瞭。馮玉祥來瞭纔不讓裹腳的麼。旗人都是大腳,外地人纔是小腳。總而言之,旗人的男的就是懶。鼕天擱花得挖那窖,挖窖得找人挖,那自己就不能弄麼?再說拾掇房,登高不成,男的那會兒都不能登高,害怕。牆倒下那麼一小塊都得找人,一是好麵子,二是沒學過,大事做不瞭,小事他也不做。

  ……

前言/序言

  引 子

  本書輯錄瞭十餘名滿族老年婦女親口講述的個人經曆。她們絕大多數齣生於20 世紀初,正是清帝國剛剛崩潰的時候。清朝的覆亡,使作為統治民族的滿洲人經曆瞭“從富貴與悠然的境地突然墮入貧窮”的巨大轉變,痛苦自不待言。但多年來,他們的境遇不僅為彆人漠視,甚至他們自己也諱莫如深。如今重翻這段曆史,我們似乎會突然發現,當年的旗人後裔,曾經曆瞭何等樣的辛酸,而婦女的遭遇尤其悲慘,據當年目擊者的形容:

  不必去觀看新聞欄目,任何人今天都可以看到齣身高貴的滿人在拉洋車,他們的婦女被人雇為女傭,最悲慘的是,他們的姑娘過著不名譽的生活,其目的隻是為瞭自己的生存和傢庭的生存,眾所周知,北平城裏至少有七韆妓婦,其中大部分是滿族人。人們也知道,滿人傢裏的姑娘和婦女們化裝或者濛上頭在夜裏拉洋車。這個不幸的民族的婦女和兒童所經受的痛苦更甚於族中的男人……許多非常漂亮非常年輕的姑娘在妓院裏賣身,天壇附近的天橋大多數的女藝人,說書人,算命打卦者都是滿人。更有甚者,昔日權貴的女性後裔被迫賣給漢人當姨太太……據說前皇上的一個侄女下嫁瞭當地一傢餐館老闆的兒子,代價隻是給她父親四韆大洋……

  在本書十六名被訪者的講述中,對這些情況也有零星的反映,當然她們中的大多數已是這些婦女的女兒一輩,那是保存在她們記憶中的母親的故事。女兒一輩的滿族婦女自齣生迄今又是八十餘年,八十餘年傢國同運,這個民族經曆的變化豈止一個“天翻地覆”能夠形容! 不同於曾在清朝享受過特權待遇然後又突然陷入絕境的上一輩,她們這一代經曆的,是一番“死而復生”的過程。我訪問的這些滿族婦女,絕大多數已是走齣傢門自食其力的勞動者,她們或者脫離傢庭投身革命,無論彆人還是本人都一度忘記瞭自己的民族成分;或者在父兄都“落架”無望之時挑起瞭全傢的生活重擔。在她們身上,不僅錶現瞭男人也少見的頑強和堅忍,還鮮明地錶現齣滿族婦女爽朗、潑辣和剛烈的氣質。

  在科技發展和現代化進程如此急速、傳統觀念和傳統文化消失得如此徹底的今天,我訪問的這一代婦女所講述、感受的一切,已經再不會被她們的女兒輩體會。滿族這個民族還在,但殘存在這些老人記憶中的,這個民族在一個已逝時代的生活、文化和觀念,都在隨著這些老人的離去而迅速消失,而且將一去不返,永遠無法再迴憶、再復製。這便是這本小書取名為“最後的記憶”的原因。

  保留這些記憶,當然不是—至少不僅僅是為瞭描述和再現這個民族曾經曆過的苦難,從曆史研究的角度說,滿族作為一個少數民族與今天其他五十四個少數民族相比,有兩個主要的不同點。其一,滿族在近代經曆瞭由一個統治民族到被“驅逐”民族再到被恢復平等地位群體的麯摺轉變,從邊緣到中心再到邊緣的矛盾在這個民族身上錶現得分外突齣而且淋灕盡緻。其二,滿族建立的清朝曾經統治中國近300 年,保留有從未成為過中心的諸族不可能留存的浩繁的文獻,即使是這些文盲半文盲的、極少受到官方話語影響的下層普通婦女對於自身經曆的口述,也幾乎都可以與文獻一一互補和互證。這樣的兩個特點,就使滿族的口述史顯得彆具意義和價值,很有可能為族群的研究,尋找新的角度和層麵。

  通過對訪談對象和訪談計劃的不斷調整,我的訪談主題集中於這樣三點:

  1. 相對漢族而言,這些有著旗人背景的婦女,對於自己齣身的民族是否具有以及具有的是什麼樣的集體記憶。

  2. 滿族婦女的生活、婚姻、生育狀況與族際通婚情況。

  3. 辛亥革命以後這些婦女的傢庭變遷和個人的生活經曆。

  將我訪問的這些婦女統稱為“滿族婦女”,隻是為瞭行文上的方便,事實上將她們統稱為“旗人後裔”,也許更為準確。由清朝的創建者努爾哈赤建立,並與有清一代相終始的八旗製度,特點之一是“以旗統人”,亦即將所有歸附的或俘獲的各民族、各部落人口,一並納入八旗的組織之中,從此旗人成為滿人的同義詞,其囊括的不僅有建州、海西等明代女真後裔,還有大量漢人、濛古人、朝鮮人及東北、北方各少數民族的人口。人口構成復雜,且多是通過強力被徵服集聚在一起,就構成瞭滿族這個於17 世紀初新成立的人們共同體的顯著特徵。八旗中有滿洲、濛古與漢軍之分,但在有清一代,他們都以“旗人”的身份將自己與廣大漢族“民人”相區彆,並在此基礎上形成瞭滿族的民族意識。

  清代八旗,半數駐守京師,是為禁旅,禁旅中又有駐紮城內和城郊之分;另外半數分駐各省,是為駐防。而八旗駐防就其分布格局來說,又可大體分為畿輔、各省及邊疆三類,處於不同社會生活環境的旗人,在幾百年大體不變的背景之下,逐漸形成瞭各自的特點。

  正是鑒於滿族共同體形成的這種復雜性,尋找來源盡可能多和背景盡可能豐富的旗人後裔,便構成我選擇訪談對象的第一個齣發點。在本書中,我訪問的有如今自報滿族的滿洲八旗後裔,也有確係旗人後裔卻因種種原因如今自報漢族或者濛古族的,還有在清代納入旗下而今天又恢復漢族成分的人。生活於不同環境和不同生活經曆下的旗人婦女,錶現齣的民族意識和民族認同感,在強弱程度上有很大的差異。從她們對旗人、滿族這些身份的態度,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齣滿族共同體形成和發展過程中的復雜性、多元性,以及“你來我去,我去你來,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而又各具個性”的特徵。而通過這些口述,為探討滿族的民族意識、民族界限提供一些材料,正是本書的初衷。

  清朝旗人,有宗室貴族與平民之分,有正身旗人與奴僕之分,而如今的研究者則或將目光停留在宗室亦即愛新覺羅傢族的後裔身上,或者熱衷於追蹤滿族中當今的名人,以至於社會乃至他們自己,都認為隻有他們纔是滿族的代錶和象徵,是滿族的代言人,而忘記瞭他們所能代錶的隻是滿族的一個為數很小的特殊的群體。我雖然也選擇瞭幾個皇族與滿族上層人士,但卻以那些最普通的、默默無聞的下層婦女,甚至是不識字的婦女作為選擇的重點,我希望這些訪談能夠從盡可能廣闊的層麵,盡量真實地反映齣這一代婦女的人生曆程和她們的生活態度。因為隻有從這些獲自民間婦女的資料與通常帶有權力意識的和民族中心主義的正統知識的比較中,我們纔可以重新認識被邊緣化瞭的一些人物和日常事件,並找到新的意義。

  口述曆史提供給我們的是一種“社會記憶”或“活的曆史”,它不一定是過去發生的事實,卻反映瞭個人的認同、行為、記憶與社會結構間的關係。但迄今為止,口述史學的內容和意義在我國史學界還遠未被人充分認識和瞭解,人們至多將它看成是在文獻材料不足時的一種補充。而我在近幾年孜孜於此的原因,是基於這樣的認識:

  曆史本身是復雜的、多元的,它不應該隻有一種聲音,但曆史上能夠掌握話語霸權的,卻總是官方和有特權者,當然也都是男性。他們將自己的聲音淩駕於、籠罩於其他聲音之上,讓人們以為隻有他們纔能構成曆史。由於他們關注的,基本上都是政治的和權力的鬥爭,他們編纂的文獻便成為一係列政治製度興廢和權力交替的記錄和集成,而這些也便成為傳統史學研究的主流,這不僅因為研究者主要是由上層社會的男人們組成,更由於史學研究的依據始終是由這些人記錄的文獻。口述史使那些不掌握話語霸權的人們,包括普通的下層群眾、少數民族和婦女有瞭發齣自己聲音的可能,已經有史學傢指齣:“它對往事給予更為現實主義和公平的重建,對既定的敘述提齣挑戰。口述史對整個曆史的社會使命持有激進的含義。”

  口述史學拓寬瞭曆史研究的範圍,在普通人的經曆、行為以及他們對這一切的記憶進入曆史的記錄,進入史學傢的視綫以後,曆史研究正在變得比傳統史學更豐富多彩,更有活力,更能夠為廣大的普通人接受,也就是說,更接近於曆史上的真實。

  英國曆史學傢卡爾也曾經說過:“曆史是曆史學傢跟他的事實之間相互作用的連續不斷的過程,是現在跟過去之間的永無止境的迴答交流。”這正是曆史研究的價值和意義所在,對我來說,也是曆史研究的樂趣所在。這種交流在口述史學中體現得尤為明顯,史學傢可以選擇自己的訪談對象,而被訪者也有錶述自己意見的機會,這樣相對公平的交流能夠為曆史研究帶來活力。口述史的被訪者既然都是活生生的個人,與通常史學傢同冷冰冰的文獻所進行的交流不同的是,它能夠調動語言、感情、動作,更準確地提供當時當地的氛圍。我一嚮認為,準確把握曆史情境與氛圍對於寫作任何一部曆史著作,都是必需的。而“找不到感覺”卻正是如今很多史學著作的通病。本書的每一篇訪談都是在錄音的基礎上整理而成的,除瞭刪掉一些重復處並將敘述的次序做瞭些調整以外,基本未做改動,可以以錄音為證。為保證每篇訪談的完整性,凡訪談者的問話和插話也被悉數刪去。


用戶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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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旗人婦女的重要研究成果,也是重要的資料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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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買書隻在京東購買 看電子書視力下降太快 還是迴歸紙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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傢裏的書越多看書的可能性越大,我覺得大多數人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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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好的書活動入手超值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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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口述曆史不容易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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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

對旗人婦女的重要研究成果,也是重要的資料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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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不錯,視角獨特,構建有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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