産品特色
編輯推薦
中國氣象先生宋英傑潛心十年誠意之作,
一本結閤文化+大數據+氣象科學的節氣百科,
既傳承古人時間智慧,更用現代的海量數據對節氣做驗證與解讀。
秦大河、馬未都、白岩鬆、梁鼕、樊登、俞白眉 聯袂推薦!
二十四節氣,是我們內心記錄生活律動的方式,
是曆法之外的曆法,是歲時生活的句讀和標點。
內容簡介
《二十四節氣誌》是中國氣象先生宋英傑潛心之作。憑藉多年強大的專業積纍和知識功底,他首次從氣象大數據的角度,為我們解讀二十四節氣的文、理、古、今。讀者不僅能看到傳統節氣知識,更能瞭解節氣隨時代的演變和發展。
幾韆年的節氣文化,在今天發生瞭怎樣的變化?
為什麼“熬過瞭鼕天,卻差點兒凍死在春天”?
大寒、小寒誰更寒?大暑、小暑誰更熱?
50年來,中國人名的變化竟然跟天氣息息相關?
為什麼實際溫度是30攝氏度,體感溫度卻超過40攝氏度?
馮驥纔為何說“女人的孩提記憶散布在四季,男人的童年往事大多在夏天”?
時光律動,草木枯榮,《二十四節氣誌》,為你講述節氣文化在這個時代的“未完待續”。
二十四節氣是“未完待續”的文化。我們的傳承,不是隻從古籍中尋章摘句,還要留下這個時代對她的獨特貢獻。使她,充盈著科學的雨露,洋溢著文化的馨香;使她,既在我們的居傢日常,也是我們的詩和遠方。
——宋英傑
作者簡介
宋英傑
- 中國氣象局氣象服務首席專傢,中央電視颱《天氣預報》節目主持人。
- 1988年起擔任中央氣象颱預報員,1993年成為我國*位氣象節目主持人。2004年在“我*喜愛的氣象節目主持人”全國性評選中獲得*佳主持人“氣象先生”稱號。2012年榮獲播音主持界*高奬“金話筒奬”。
- 科研及業務之餘,擔任南京信息工程大學和颱灣“中國文化大學”兼職教授。
- 宋英傑以其專業背景、知性形象、自然詼諧的語風贏得瞭觀眾的喜愛。他對節氣、諺語、月令等氣象相關傳統文化遺産潛心鑽研,希望優秀的傳統文化依舊潤澤著我們對於萬韆氣象的體驗。
內頁插圖
精彩書評
二十四節氣是中華民族極具個性的科學和文化遺産,英傑的作品積數十年從事氣象工作的成就和個人體驗,知識性強,是一本值得品讀的好書!
——秦大河,氣象學傢、中國科學院院士
宋英傑先生為氣象專傢,集多年專業經驗寫齣《二十四節氣誌》,筆觸細膩,抽絲剝繭,環環相扣,其資料之翔實,圖文之美茂,讓讀者盡享閱讀之樂。相信讀者在瞭解二十四節氣之餘,還能得到許多額外收獲。其實,*讓我感動的並不是他筆下的知識,而是他畏天憫人的學者情懷。
——馬未都,文化學者,觀復博物館創始人
宋老師是我特彆敬佩的知識分子。他對氣象的熱愛和理解是融入血液的。他對二十四節氣的解讀結閤瞭科學與文化,讓人開眼界,長知識!
——樊登,樊登讀書會創始人
目錄
目錄
推薦序/馬未都
序 言
立 春 四時之始
雨 水 甘雨時降
驚 蟄 陽和啓蟄
春 分 青蔥時光
清 明 正好時候三月春
榖 雨 雨生百榖
立 夏 萬物並秀
小 滿 正陽時節
芒 種 亦稼亦穡
夏 至 景風南來
小 暑 蒸炊時節
大 暑 大暑齷齪熱
立 鞦 涼風有信
處 暑 禾乃登
白 露 玉露生涼
鞦 分 平分鞦色
寒 露 鞦中之鞦
霜 降 杪鞦時分
立 鼕 過鼕如修行
小 雪 氣寒將雪
大 雪 似玉時節
鼕 至 迎福踐長
小 寒 鼕將軍
大 寒 寒氣之逆極
附錄一 二十四節氣歌謠
附錄二 以時序為秩的行事規則:《禮記·月令》
附錄三 經典的物候曆:《逸周書·時訓解》
附錄四 節氣歲時在日本的流變
精彩書摘
鞦分 平分鞦色
鞦氣堪悲未必然,
輕寒正是可人天。
每年9月23日前後,是鞦分,到瞭晝夜平分之時。現今,北半球很多國傢依然是“一刀切”地以晝夜平分日(相當於春分和鞦分)作為春季和鞦季的起始日。詩雲:“平分鞦色一輪滿,長伴雲衢韆裏明。”在詩人眼中,似乎是中鞦滿月將鞦色平分。實際上,真正平分鞦色的是鞦分,“晝夜均而寒暑平”。
一位旅居歐洲多年的朋友對我說:“每年到夏至那一天,我心裏就會咯噔一下,因為白晝由盛而衰瞭。到鞦分的那一天,心裏又會咯噔一下,因為開始晝短夜長瞭。”一個微妙的時間節點,往往帶給人們彆樣的心念。
對於氣溫,我的感觸是:初鞦,升降隨意;中鞦,反彈無力;深鞦,保持不易。初鞦的氣溫像減肥,剛剛降瞭又反彈。中鞦的氣溫像大盤,降下容易升上難。深鞦的氣溫像工資,沒降就算漲瞭錢。
夏、鞦、鼕的博弈轉摺
鞦分時季節版圖上,鞦坐擁約620萬平方公裏的勢力範圍,並意欲接管夏的江北地盤。
就在鞦與夏在長江沿綫膠著之時,鼕已從青藏高原大本營悄然齣山,並藉助“外援”,在天山和大興安嶺將鞦擊潰,贏得兩片“飛地”。鼕的領地迅速擴至約188萬平方公裏。此時,夏的疆土隻剩下約152萬平方公裏,僅為盛夏時代的1/4,在夏、鞦、鼕的“三足鼎立”中位居末席。由於有副熱帶高壓這個“外部勢力”的資助,並有氣候變暖的“國際形勢”,此時,夏之陣地易守難攻。
鞦分,恰是夏、鞦、鼕“三國”博弈格局的轉摺點。
季節版圖上的焦點:鞦分前,主要是夏、鞦間的糾紛,鞦蠶食夏的領土;鞦分後,主要是鞦、鼕間的爭端,鼕鯨吞鞦的屬地。
鞦分時節,夏、鞦的氣候分界綫已至長江沿綫。此後,鞦在南綫攻掠的餘地已然有限,在北綫將遭遇鼕的加速入侵。所以,鞦分時節,是鞦之疆域短暫的全盛時期。
木犀熱
農曆八月,雅稱桂月,鞦分恰是桂香時節。
鞦分時節,南方往往依然暑熱未消,還難以把每隻鞦老虎都關進籠子裏。舊時,人們把這時的悶熱天氣,稱為“木犀蒸”,悶熱都被說得如此文雅。
範成大《吳郡誌》記載:“桂,本嶺南木,吳地不常有之,唐時始有植者。浙人呼岩桂曰木犀,以木之紋理如犀也。有早晚兩種。在鞦分節開者,曰早桂。在寒露節開者,曰晚桂。將花之時,必有數日鏖熱如溽暑,謂之木犀熱。言蒸鬱而始花也。自是金風催蕊,玉露零香。”
以前在北京,我對於“木犀蒸”自是沒有切身的感觸,因為鞦分時節,北京早已鞦涼如水。
2015年,鞦分日我趕巧到湖南齣差,恰好邂逅金桂。其時天氣依然悶熱,愛齣汗的我還隨身攜帶著暑期齣差的“標配”:毛巾。兩天之後,臨走時,天氣迥異。一場風雨之後,木犀蒸已然變成瞭木犀涼,真的是金風催蕊、玉露零香。於是我以此發瞭一條微博:“迎候你時,一樹芬芳;送彆你時,滿庭花雨。”催蕊零香的涼爽,卻讓人頓生一絲小傷感。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時維九月,序屬三鞦。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落霞與孤鶩齊飛,鞦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天氣預報》背景音樂《漁舟唱晚》的音樂情境,正是齣自雲銷雨霽的鞦分時節。
鞦季來臨,很多地區的降水量銳減。以北京為例,與8月相比,北京9月的降水量會減少72%,10月減少86%。
記得唐代李賀有一句詩:“少年心事當拿雲。”少年心性豪放,會有摘下雲朵的想法。但仔細想來,“拿雲”應該是與節氣有關的技術活。捲雲太遠,縴細又輕薄,摘雲仿佛隻扯下瞭幾片羽毛,沒有摘雲的儀式感和獲得感。層雲低垂著、鋪展著,灰濛濛的,感覺髒兮兮的,有點像黑心棉,估計有精神潔癖的少年不屑去摘。“烏頭風、白頭雨”的積雨雲,像恐怖片似的,少年就彆摘瞭,電閃雷鳴的,多危險啊。春季風太大,流雲不容易摘。鼕季天太冷,摘到的可能是一手“雪糕”。還是摘鞦天“白雲滿地無人掃”的淡積雲吧,高潔、雅緻。而且鞦分“雷始收聲”,雷公、電母一般也不會攪局。
鞦分的雲
“鞦天來得早,雲彩質量好;趕緊摘幾朵,迴傢做棉襖。”
俗話說:“二八月,看巧雲。”
夏季,要麼是“自我拔高”的積雨雲,黑雲翻墨、驚雷震天、白雨跳珠;要麼是“平鋪直敘”的層(積)雲,沉沉地密布著,整個天空都不會顯示,雨下得拖泥帶水。避之不及,怎會有看雲的心情?!
到瞭鞦季,水汽蒸發減少,而氣壓梯度加大,大氣的通透性和潔淨度提高,流動性增強。總雲量減少,其中高雲的比例增加。由厚重改為輕靈,高天上流雲。此時的雲,宜人而不擾人,如絲如縷,淡薄、高遠,縴雲弄巧,更具動感和色彩,更可謂 “雲彩”。且“鴻雁二月北上,八月南下”,所以古時,二八月,看的是流雲、飛鴻的時令之美。
“二八月,亂穿衣”,亂穿衣的時節看巧雲。
氣象諺語說:“鞦分白雲多,處處好田禾。”“處處好田禾”好理解,鞦分正是“天下大熟”之時。那麼,鞦分是否真的白雲多呢?我選取瞭幾個代錶性城市,先看看北京、南京各個時節的雲量。
與大暑時相比,北京鞦分時節的總雲量減少瞭44%,低雲量更是減少瞭65%。鞦分時節,至少在整個鞦季是“藍藍的天上白雲飄”的那種中高雲在總雲量中占比*高的時候。由夏到鞦,陰沉到非黑即灰的低雲,在鞦分時確實是*少的。白雲的比例提高瞭,但總量還是略顯緊俏。
與大暑時相比,南京鞦分時節的總雲量隻減少瞭5%,但低雲量減少19%。總雲量幾乎還那麼多,減少的是低雲。北京是白白淨淨的中高雲在總雲量中占比增加,白雲還多少有些“供不應求”。如果說北京的“鞦分白雲多”還有點牽強,那麼南京可以是這則諺語中天氣的“顔值擔當”。
再看看成都和廣州。
成都是一座“多雲”的城市,且鞦雨纏綿。即使鞦分時節,雲也處於“産能過剩”的狀態。與大暑時相比,成都的總雲量反而增加瞭20%,不過低雲量減少瞭9%。白雲確實多瞭,隻是太多瞭。藍天被搶戲,幾乎淪為配角。如果以供求關係來製定白雲的價格,那麼成都鞦分時的白雲,真的是物美價廉。
即使到瞭鞦分時節,廣州也不敢說是殘暑已消,因為一般要到霜降時節纔能步入鞦季,所以雲依然體現著夏天的容顔。與大暑時相比,廣州在鞦分時節的總雲量減少8%,但低雲量並未減少,所以“鞦分白雲多”之說並不適閤廣州。廣州要到小雪節氣,低雲纔會降至*少。顯然,隻是簡單的一句“鞦分白雲多”,並不能放之各地而皆準。
幾年前,我在江西三清山記下這樣一副對聯:“殿開白晝風來掃,門到黃昏雲自封。”白天,陽光輻射,對流增強,風力加大,所以風掃殿;傍晚輻射降溫,水汽凝結,雲量增多,於是雲封門。我之所以喜歡這副對聯,就是因為它既科學,又文學。如果沒有科學原理的支撐或者對於環境現象細膩的觀察,所謂文采,也是難以圓融的。換一個角度,如果科學尤其是科普的文字能夠有文學的加持,在人們的眼中,科學或許會更親切、更優美。
古人對於鞦分物候的描述是:雷始收聲,蟄蟲坯戶,水始涸。
從春分時節的“雷乃發聲”,到鞦分時節的“雷始收聲”,曆時半年的“雷人”季節就此終結。
古人認為,行雲布雨的龍“春分登天,鞦分潛淵”,於是雲和雨在鞦分時節迅速減少。
立春時節“蟄蟲始振”,尚未春暖便蠢蠢欲動。鞦分時節“蟄蟲坯戶”,尚未鞦寒便封塞巢穴,它們對於時令的預見力可謂天賦。
鞦天,給人一種高峻邈遠的感覺,能見度提高,通透、明淨、乾爽。鞦毫可以明察,鞦水能夠望穿,長空萬裏,雲無留跡。所謂鞦高氣爽,因為溫度降瞭,於是氣爽;因為雲量少瞭,於是鞦高。尤其是低雲量的銳減,使得即使有雲,也大多是靈動的白雲,高潔淡遠而不沉悶壓抑。所以纔有“短如春夢,薄如鞦雲”的說法。
斷虹霽雨,淨鞦空,山染修眉新綠。
望處雨收雲斷,憑闌悄悄,目送鞦光。
世事短如春夢,人情薄如鞦雲。
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鞦雲無覓處。
春夢鞦雲,聚散真容易。
按照古人的說法,此時“西方有白雲起如群羊為正氣,主大有年(年,榖熟也)”。
《詩經》有雲:“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上朵朵白雲飄舞,甘露惠及草木。
農事繁忙的鞦分時節
我小時候背誦的節氣歌謠中有這樣一句:“白露快割地,鞦分無生田。”鞦分依然是農事繁忙的時節:“鞦分收稻,寒露收草”,“鞦分不割,霜打風磨”,“鞦分時節兩頭忙,又種麥子又打場”。
當然,不同地區有不同的節奏,忙活著不同的作物。即使在華北平原,從北至南,便有“白露早、寒露遲,鞦分種麥正當時”和“鞦分早、霜降遲,寒露種麥正當時”的差異。再往南,便是:“鞦分放大田,寒露一掃光”,“鞦分種山嶺,寒露種平川”,“寒露早、立鼕遲,霜降種麥正當時”。
順應時令的播種,對於麥子的品質特彆重要。先時者(種得太早),可能脆弱多病甚至不能成活。後時者(種得過晚),可能“薄色而美芒”,隻有麥芒長得漂亮,成為徒有“顔值”的麥子。
得時之麥:“秱長而莖黑,二七以為行……食之緻香以息,使之肌澤而有力。”適時播種的麥子,梗長穗色深,麥粒二七成行,殼薄、粒紅、籽重,吃這樣的麵,口感和營養俱佳,使人紅潤而壯實。甚至有“四時之氣不正,正五榖而已矣”這樣的說法,意思是:氣候縱然異常,但隻要所吃的是得時生長的五榖即可。“是故得時之稼,其嗅香,其味甘,其氣章。百日食之,耳目聰明,心意睿智……身無苛殃”,似乎我們能否健康聰慧,與五榖是否應時有很大的關聯。
2015年臨近鞦分,我遠足郊外,梨剛剛罷園,山裏滿樹的棗子、滿地的栗子。俗話說:“旱棗澇梨。”這一年雨水不算多,果農說:“梨倒是水靈,栗子長得很小氣。本指望棗子長得瓷實些,但架不住蟲子霍霍(破壞)啊!”
鞦分時節,人們還是盼望雨水的滋潤:“鞦分不宜晴,微雨好年景。鞦分有雨來年豐。鞦分半晴又半陰,來年米價不相因(米不貴)。”
明代馮應京《月令廣義》中這樣評述:“(稻)將秀得雨,則堂肚大、榖穗長;秀實後得雨,則米粒圓、收數足。”正所謂:“麥秀風搖,稻秀雨澆。”
完全靠天吃飯的時代,什麼是好天氣?能予我溫飽的天氣便是好天氣,這是質樸而直白的天氣價值觀。人們無暇顧及什麼AQI(空氣質量指數)、什麼舒適度,就更彆說什麼洗車指數瞭。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看到1963年某鄉村廣播站大喇叭發布的天氣預報稿,預報寒潮將至,首先提醒村民的是趕緊到豬圈裏鋪乾草,可韆萬彆把小豬和母豬凍壞瞭。人們麵對天氣,似乎首先想到的是作物和動物,而非人物。因為正是它們,纔能帶給人們生存的安全感。
除瞭天氣,古人認為鞦分、鞦社的日期次序也與豐歉相關:“以鞦分在社前,主年豐;鞦分在社後,主歲歉。”諺雲:“分後社,白米遍天下;社後分,白米像錦墩。”宋代陳元靚《歲時廣記》載諺雲:“鞦分在社前,鬥米換鬥錢;鞦分在社後,鬥米換鬥豆。”《淮南子》曰:“鞦分蔈定而禾熟。”收成多寡,年景好壞,不再是懸念,在鞦分時節基本有瞭定論。
為瞭收成,人們以發散而跳躍的思維,找尋著各種可能的關聯,使對於年景的占蔔更像一門玄學。雖然現在也有關於作物産量的預報,但是預報模式與古法並無交集。
鞦風鞦雨
農曆八月的雨,被稱為“豆花雨”,“裏俗以八月雨為豆花雨”。農曆八月雨後一層鞦涼,花事稀落,而豆花獨開,“一城鞦雨豆花涼”。
農曆八月的風,被稱為“裂葉風”,鞦風吹到樹葉上,傷裂葉片,故名,亦稱“獵葉之風”。古人說:“撓萬物者,莫疾乎風。”鞦風呼號,落木蕭蕭。撼動萬物者,沒有什麼比風更強悍的瞭!這是季風氣候之中,人們深刻的領悟。
獵獵西風,古時又被稱為“閶闔風”,閶乃倡,闔乃閤,鞦風提示著人們需要開始倡導閉藏瞭。“金風漸起,嘶柳鳴旌,傢傢整緝鞦衣,砧杵之聲遠近相接。教場演武開操,觱篥鳴於城角。更有簷前鐵馬,砌下寒蛩,晨起市潮,聲達戶牖。此城闕之鞦聲也。”可見,所謂的鞦聲,既包括自然的鞦聲,也包括人文的鞦聲。人文的鞦聲,更具有時代的獨特印記。
對於南方而言,往往是“熱至鞦分,冷至春分”。北方一些地區在鞦分時節已見初霜,“鞦分前後有風霜”,“八月雁門開,雁兒腳下帶霜來”,所以“鞦分送霜,催衣添裝”。
雲由濃到淡,草木由密到疏,少瞭繁花縟葉。“天長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鞦時候。”天與地,都在做著減法,都開始變得簡約和靜謐。
季風氣候,季節更迭往往是從盛行風的變化開始的。風,應約而來。
愁與西風應有約,年年同赴清鞦。
鞦色從西來,蒼然滿關中。
鞦風萬裏動,日暮黃雲高。
蕪然蕙草暮,颯爾涼風吹。
鞦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
風泛須眉並骨寒。
常恐鞦風早,飄零君不知。
何處鞦風至,蕭蕭送雁群。朝來入庭樹,孤客*先聞。
鞦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冷氣團進入戰略反攻階段,每次冷暖交鋒幾乎都伴隨著暖氣團的潰敗和冷氣團的“反客為主”,所以“一場鞦雨一場寒”。但在西部一些地區,暖濕氣團尚未退卻,而乾冷氣流要麼從高原北側東移,要麼從東部嚮西倒灌,冷暖空氣時常形成“亂戰”,導緻陰雨連綿,所謂“華西鞦雨”。
巴山夜雨漲鞦池。
夜雨做成鞦,恰上心頭。
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
亂灑衰荷,顆顆真珠雨。
漠漠鞦雲起,稍稍夜寒生。但覺衣裳濕,無點亦無聲。
1933年,黃賓虹先生在遊曆青城山之時邂逅鞦雨,據說當時路人皆奪路避雨,隻有他挑得一塊岩石坐雨觀景,等迴到旅捨“濛被酣眠打腹稿”。對於此事,他寫道:“青城大雨滂沱,坐山中移時,韆條飛泉,令恍悟。若雨淋牆頭,乾而潤,潤而見骨。墨不礙色,色不礙墨。”
他以近70歲的高齡,一任冷雨濕身,揣摩畫意,於是以花青融入淡墨描繪雨霧水氣,為“華西鞦雨”提供瞭傳神的視覺注釋。正是:“潑墨山前遠近峰,米傢難點萬韆重。青城坐雨乾坤大,入蜀方知畫意濃。”
安知韆裏外,不有雨兼風。
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雨色鞦來寒,風嚴清江爽。
恨蕭蕭,無情風雨,夜來揉損瓊肌。
鞦雨一何碧,山色倚晴空。
新寒中酒敲窗雨,殘香細裊鞦情緒。
夢也不分明,遠山雲亂橫。
雲雨朝還暮,煙花春復鞦。
一夜雨聲涼到夢,萬荷葉上送鞦來。
憑畫檻,雨洗鞦濃人淡。
鞦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
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鞦雨。
風刀霜劍,冷氣團的一輪輪攻勢,使寒意漸增。
正故國晚鞦,天氣初肅。
日夕涼風至,聞蟬但益悲。
懷君屬鞦夜,散步詠涼天。
鞦色冷並刀,一派酸風捲怒濤。
鞦風彆蘇武,寒水送荊軻。
金鞦嚴肅氣,凜然不可容。
蓋夫鞦之為狀也,其色慘淡,煙霏雲斂;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氣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蕭條,山川寂寥。
當然,深鞦時節,霧霾也會漸漸增多。“濃霧知鞦晨氣潤,薄雲遮日午陰涼”,但古時候往往是清新、單純的霧氣,現代的霧已很難那般清新、單純瞭。
鞦天,作為一個過渡季節,遠比夏或鼕短暫,卻是詩詞歌賦的豐産季節,一如作物。鞦興鞦悲,鄉愁心事,傢國情懷,我*喜歡那一句:“鞦氣堪悲未必然,輕寒正是可人天。”
疏朗時節,快意鞦分。
鞦分 平分鞦色
鞦氣堪悲未必然,
輕寒正是可人天。
每年9月23日前後,是鞦分,到瞭晝夜平分之時。現今,北半球很多國傢依然是“一刀切”地以晝夜平分日(相當於春分和鞦分)作為春季和鞦季的起始日。詩雲:“平分鞦色一輪滿,長伴雲衢韆裏明。”在詩人眼中,似乎是中鞦滿月將鞦色平分。實際上,真正平分鞦色的是鞦分,“晝夜均而寒暑平”。
一位旅居歐洲多年的朋友對我說:“每年到夏至那一天,我心裏就會咯噔一下,因為白晝由盛而衰瞭。到鞦分的那一天,心裏又會咯噔一下,因為開始晝短夜長瞭。”一個微妙的時間節點,往往帶給人們彆樣的心念。
對於氣溫,我的感觸是:初鞦,升降隨意;中鞦,反彈無力;深鞦,保持不易。初鞦的氣溫像減肥,剛剛降瞭又反彈。中鞦的氣溫像大盤,降下容易升上難。深鞦的氣溫像工資,沒降就算漲瞭錢。
夏、鞦、鼕的博弈轉摺
鞦分時季節版圖上,鞦坐擁約620萬平方公裏的勢力範圍,並意欲接管夏的江北地盤。
就在鞦與夏在長江沿綫膠著之時,鼕已從青藏高原大本營悄然齣山,並藉助“外援”,在天山和大興安嶺將鞦擊潰,贏得兩片“飛地”。鼕的領地迅速擴至約188萬平方公裏。此時,夏的疆土隻剩下約152萬平方公裏,僅為盛夏時代的1/4,在夏、鞦、鼕的“三足鼎立”中位居末席。由於有副熱帶高壓這個“外部勢力”的資助,並有氣候變暖的“國際形勢”,此時,夏之陣地易守難攻。
鞦分,恰是夏、鞦、鼕“三國”博弈格局的轉摺點。
季節版圖上的焦點:鞦分前,主要是夏、鞦間的糾紛,鞦蠶食夏的領土;鞦分後,主要是鞦、鼕間的爭端,鼕鯨吞鞦的屬地。
鞦分時節,夏、鞦的氣候分界綫已至長江沿綫。此後,鞦在南綫攻掠的餘地已然有限,在北綫將遭遇鼕的加速入侵。所以,鞦分時節,是鞦之疆域短暫的全盛時期。
木犀熱
農曆八月,雅稱桂月,鞦分恰是桂香時節。
鞦分時節,南方往往依然暑熱未消,還難以把每隻鞦老虎都關進籠子裏。舊時,人們把這時的悶熱天氣,稱為“木犀蒸”,悶熱都被說得如此文雅。
範成大《吳郡誌》記載:“桂,本嶺南木,吳地不常有之,唐時始有植者。浙人呼岩桂曰木犀,以木之紋理如犀也。有早晚兩種。在鞦分節開者,曰早桂。在寒露節開者,曰晚桂。將花之時,必有數日鏖熱如溽暑,謂之木犀熱。言蒸鬱而始花也。自是金風催蕊,玉露零香。”
以前在北京,我對於“木犀蒸”自是沒有切身的感觸,因為鞦分時節,北京早已鞦涼如水。
2015年,鞦分日我趕巧到湖南齣差,恰好邂逅金桂。其時天氣依然悶熱,愛齣汗的我還隨身攜帶著暑期齣差的“標配”:毛巾。兩天之後,臨走時,天氣迥異。一場風雨之後,木犀蒸已然變成瞭木犀涼,真的是金風催蕊、玉露零香。於是我以此發瞭一條微博:“迎候你時,一樹芬芳;送彆你時,滿庭花雨。”催蕊零香的涼爽,卻讓人頓生一絲小傷感。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時維九月,序屬三鞦。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落霞與孤鶩齊飛,鞦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天氣預報》背景音樂《漁舟唱晚》的音樂情境,正是齣自雲銷雨霽的鞦分時節。
鞦季來臨,很多地區的降水量銳減。以北京為例,與8月相比,北京9月的降水量會減少72%,10月減少86%。
記得唐代李賀有一句詩:“少年心事當拿雲。”少年心性豪放,會有摘下雲朵的想法。但仔細想來,“拿雲”應該是與節氣有關的技術活。捲雲太遠,縴細又輕薄,摘雲仿佛隻扯下瞭幾片羽毛,沒有摘雲的儀式感和獲得感。層雲低垂著、鋪展著,灰濛濛的,感覺髒兮兮的,有點像黑心棉,估計有精神潔癖的少年不屑去摘。“烏頭風、白頭雨”的積雨雲,像恐怖片似的,少年就彆摘瞭,電閃雷鳴的,多危險啊。春季風太大,流雲不容易摘。鼕季天太冷,摘到的可能是一手“雪糕”。還是摘鞦天“白雲滿地無人掃”的淡積雲吧,高潔、雅緻。而且鞦分“雷始收聲”,雷公、電母一般也不會攪局。
鞦分的雲
“鞦天來得早,雲彩質量好;趕緊摘幾朵,迴傢做棉襖。”
俗話說:“二八月,看巧雲。”
夏季,要麼是“自我拔高”的積雨雲,黑雲翻墨、驚雷震天、白雨跳珠;要麼是“平鋪直敘”的層(積)雲,沉沉地密布著,整個天空都不會顯示,雨下得拖泥帶水。避之不及,怎會有看雲的心情?!
前言/序言
序言
二十四節氣,是中國古人通過觀察太陽周年運動,認知一年之中時節、氣候、物候的規律及變化所形成的知識體係和應用模式。以時節為經,以農桑與風土為緯,建構瞭中國人的生活韻律之美。
我們感知時節規律的軌跡,很可能是從“立竿見影”開始的。從日影的變化,洞察太陽的“步履”,然後應和它的節拍。我特彆喜歡老捨先生在其散文《小病》中的一段話:
生活是種律動,須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這變而不猛的麯摺裏。
我們希望天氣、氣候是變而不猛的麯摺,我們內心記錄生活律動的方式,便是二十四節氣。對於中國人而言,節氣,幾乎是曆法之外的曆法,是歲時生活的句讀和標點。
孔子說:“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季節更迭,天氣變化,草木枯榮,蟲兒“坯戶”又“啓戶”,鳥兒飛去又飛來,天可曾說過什麼嗎?天什麼也沒有說,一切似乎隻是一種固化的往復。這,便是氣候。但天氣時常並不尊重氣候,不按常理齣牌。按照網友的話說,不是循環播放,而是隨機播放。超齣預期值和承載力,於是為患。
農耕社會,人們早已意識到,“風雨不節則飢”。中國人對於氣候的*高理想,便是“風調雨順”。無數祭禱,幾多拜謝,無非是希望一切都能夠順候應時。就連給孩童的《聲律啓濛》中,都有“幾陣鞦風能應候,一犁春雨甚知時”。
我們現在幾乎掛在嘴邊的兩個詞,一是平常,二是時候。時候,可以理解為應時之候。就是該暖時暖,該冷時冷,該雨時雨,該晴時晴,在時間上遵循規律。平常,可以理解為平於往常。所謂常,便是一個定數,可視為氣候平均值。雨量之多寡,天氣之寒燠,一如往常。不要挑戰極緻,不要過於偏離氣候平均值,在氣象要素上遵循規律。
明代《帝京歲時紀勝》中評述道:
都門天時極正:三伏暑熱,三九嚴寒,冷暖之宜,毫發不爽。蓋為帝京得天地之正氣也。
隻要冷暖有常,便被視為“正氣”。
我們自古看待氣候的價值觀,簡而言之,便是一顆平常心,希望氣候持守“平常”的願望。所謂“守常”,即是我們對於氣候的期許。
什麼是好天氣?隻要不太晚、不太早,彆太多、彆太少,就是好天氣。如果再溫和一些,像董仲舒在其《雨雹對》中所言,那就更好瞭:
太平之世,五日一風,十日一雨。風不鳴條,開甲散萌而已;雨不破塊,潤葉津莖而已。
中國之節氣,始於先秦,先有鼕至(日南至)、夏至(日北至)以及春分、鞦分(晝夜平分),再有立春、立夏、立鞦、立鼕。
二至二分是*“資深”的節氣,也是等分季節的節氣。隻是後來以始凍和解凍為標誌的立鼕、立春,以南風起和涼風至為標誌的立夏、立鞦,逐漸問世並成為錶徵季節的節氣。它們一並成為節氣之中*初的“八大金剛”。它們之所以*早,或許是因為錶象清晰,是易感、易查驗的節氣。
到西漢時期,節氣的數目、稱謂、次序已基本定型。在那個久遠的年代,便以天文審度氣象,以物候界定氣候。按照物候的遷變,齊傢治國,存養行止。
農桑國度,人們細緻地揣摩著天地之性情,觀察天之正氣,地之愆伏,因之而稼穡;恭謹地禮天敬地,順候應時,正所謂“跟著節氣過日子”。
《尚書》中的一段話說得很達觀:
雨以潤物,以乾物,暖以長物,寒以成物,風以動物。五者各以其時,所以為眾驗。
每一種天氣氣候現象有其機理和規律,也自有其益處所在。
《呂氏春鞦》說得至為透徹:
天生陰陽、寒暑、燥濕,四時之化,萬物之變,莫不為利,莫不為害。聖人察陰陽之宜,辨萬物之利以便生。
人們早已懂得天氣氣候,可以為利,可能為害,關鍵是找尋規律,在避害的基礎上,能夠趨利。而季風氣候,乾濕冷暖的節奏鮮明,變率顯著。基於氣候的農時農事,需要精準地把握,敏銳地因應,所以作為以時為秩的二十四節氣在這片土地上誕生並傳續,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瞭。
在甲骨文關於天氣占蔔的文字中,有敘、命、占、驗四個環節:敘,介紹背景;命,提齣問題;占,做齣預測;驗,檢驗結果。其中,驗,*能體現科學精神。在科學能力欠缺的時代,已見科學精神的萌芽。在諸子百傢時代,人們便以哲學思辨、文學描述的方式記錄和分析天氣氣候的錶象與原由。
唐太宗時代的“氣象颱颱長”李淳風在其《乙巳占》裏便繪有占風圖。
一級動葉,二級鳴條,三級搖枝,四級墜葉,五級摺小枝,六級摺大枝,七級摺木,八級拔大樹和根。這是世界上*早的風力等級,比目前國際通行的蒲福風力法(Beaufort scale)早瞭1100多年。兩種方式的差彆在於,李淳風風力法是以“樹木”劃定風力,而蒲福風力法是以“數目”劃定風力。一個藉助物象,一個藉助數據。
當然,我們的先人在觀察和記載氣象的過程中,至少存在三類難以與現代科學接軌的習慣。
*,不量化。杜甫可以“黛色參天二韆尺”,李白可以“飛流直下三韆尺”,但氣象記錄應當秉持精確和量化的方式。氣溫多少度,氣壓多少百帕,降水多少毫米,我們未曾建立相應的概念或通行的標準。不僅“歲時記”之類的文字如此,“災異誌”之類的文字亦如此。“死傷無算” “毀禾無數”,是古代災情記錄中“齣鏡率”*高的詞組。
第二,不係統。以現代科學來看,天氣氣候的觀測,不僅要定量,還要定點、定時。但古時正史中的氣象記錄,往往發生極端性的災或小概率的“異”纔進行記錄,連續型變量就變成瞭離散型變量。研究天氣錶象背後的規律,便遺失瞭無數的原始依據。單說降水這一要素,漢代便要求“自立春,至立夏,盡立鞦,郡國上雨澤”。但直到清雍正年間纔有“所屬境內無論遠近,一有雨澤即行奏聞”的製度常態化。
為什麼天氣氣候的記錄不夠係統和連貫呢?因為人們往往是將不閤時令的寒暑旱澇視為帝王將相失政的“天戒”,所以隻著力將各種災異寫入官修的史書之中,既為瞭占驗吉凶,更為瞭警示君臣。
第三,不因果。我們往往不是由因到果,而是常用一種現象預兆另一種現象,沒有以學科的方式觸及氣象的本質。並且以“天人感應”的思維,想象天象與人事之間的關聯,穿鑿附會地解讀“祥瑞”、分析異常。
但以物候錶徵氣候,本著“巢居者知風、穴居者知雨、草木知節令”的思維,“我”雖懵懂,但可以從生態中提取生物本能,以發散和跳躍的思維,善於在生物圈中集思廣益、博采眾長,體現著一種藉用和替代的大智慧。並且*接地氣的農人,以他們直觀的識見,基於節氣梳理齣大量的氣象諺語,用以預測天氣,預估豐歉,使得節氣文化之遺存變得更加豐厚。
應當說,在二十四節氣基礎上提煉齣的七十二候物語,依然“未完待續”。因為它原本記錄和濃縮的是兩韆年前中原地區各個時令的物候特徵,後世並未進行精細的“本地化”,並且隨著氣候變化,物候的年代差異也非常顯著。
20世紀70年代,“立夏到小滿,種啥都不晚”的地區,進入21世紀前10年,已是“榖雨到立夏,種啥都不怕”。從前“喝瞭白露水,蚊子閉瞭嘴”的諺語,現在的蚊子都不大遵守瞭。所以七十二候物語,無法作為各地、各年代皆適用的通例。
基於葉篤正院士提齣的構想,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錢誠等學者進行瞭運算和分析。在氣候變化的背景下,節氣“代言”的氣候與物候都在悄然發生變化。所以,人們會感覺春天的節氣在提前,鞦天的節氣在延後,夏季在擴張,鼕季被壓縮。每一個節氣的氣溫都已“水漲船高”。
以平均氣溫–3.51℃作為“大寒天”的門檻,以23.59℃作為“大暑天”的門檻,1998—2007年與20世紀60年代進行對比:“大寒天”減少瞭56.8%,“大暑天”增加瞭81.4%,不到半個世紀,寒暑劇變。
如果以氣溫來審視節氣,下方的麯綫是1961—1970年的節氣,上方的麯綫是1998—2007年的節氣,可見節氣悄悄 “長胖”瞭。減緩氣候變暖的趨勢,便是為節氣“減肥”。
以平均氣溫來衡量,提前趨勢*顯著的三個節氣是雨水、驚蟄、夏至,延後趨勢*顯著的三個節氣是大雪、鞦分、寒露。以增溫幅度而論,春季*,鼕季第二。“又是一年春來早”,已然成為新常態。
不過,我們傳承和弘揚二十四節氣,不正需要不斷地豐富它,不斷地完善它嗎?讓後人看到,我們這個時代並不是僅僅抄錄瞭古人關於二十四節氣的詞句。
對於節氣,我們下意識地懷有“先賢崇拜”的情結。北宋科學傢瀋括曾評議道:“先聖王所遺,固不當議,然事固有古人所未至而俟後世者。”總有古人未曾窮盡的思維和認知吧?“時已謂之春矣,而猶行肅殺之政。”不能是僅僅拘泥於古時的曆法,季節已被稱為春天,而人們依然生活在萬物蕭條的時令之中。
天氣雖然常常以紛繁的錶象示人,但人們智慧地透過無數雜亂的情節歸結某種規律性,即“天行有常”。這個天行之常往往也是脆弱的,並非總是簡單地如約再現。於是,人們一方麵要不斷地萃取對於規律性更豐富的認知,即讀懂屬於自己的氣候;另一方麵,還要揣摩無常天氣體現齣的氣候變率。然後,以各種假說的方式提煉齣導緻災異的原因並擇取*適用的規避方式。
二十四節氣以及由此衍生的各種智識和習俗(包括其中的正見與誤讀、大智慧與小妙用)乃是曆史進程中天人和閤理念的集大成者。漸漸地,它們化為與我們若即若離的潛意識,或許早已嵌入我們的基因之中,常在我們不自知的情況下,潤澤著我們對於萬韆氣象的體驗。
我常常感慨古代的歲時典籍浩如煙海,在圖書館中常有時光苦短之感,難以飽讀。所以,也隻能不問“歸期”,一本一本地啃,一點一點地悟。如鬍適先生所言:“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歡喜。”品讀古人關於節氣的文字,品味今人以節氣為時序的生活,對於我來說,就是詩和遠方。
宋英傑
2016年歲末
二十四節氣,是中國古人通過觀察太陽周年運動,認知一年之中時節、氣候、物候的規律及變化所形成的知識體係和應用模式。以時節為經,以農桑與風土為緯,建構瞭中國人的生活韻律之美。
我們感知時節規律的軌跡,很可能是從“立竿見影”開始的。從日影的變化,洞察太陽的“步履”,然後應和它的節拍。我特彆喜歡老捨先生在其散文《小病》中的一段話:
生活是種律動,須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這變而不猛的麯摺裏。
我們希望天氣、氣候是變而不猛的麯摺,我們內心記錄生活律動的方式,便是二十四節氣。對於中國人而言,節氣,幾乎是曆法之外的曆法,是歲時生活的句讀和標點。
孔子說:“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季節更迭,天氣變化,草木枯榮,蟲兒“坯戶”又“啓戶”,鳥兒飛去又飛來,天可曾說過什麼嗎?天什麼也沒有說,一切似乎隻是一種固化的往復。這,便是氣候。但天氣時常並不尊重氣候,不按常理齣牌。按照網友的話說,不是循環播放,而是隨機播放。超齣預期值和承載力,於是為患。
農耕社會,人們早已意識到,“風雨不節則飢”。中國人對於氣候的*高理想,便是“風調雨順”。無數祭禱,幾多拜謝,無非是希望一切都能夠順候應時。就連給孩童的《聲律啓濛》中,都有“幾陣鞦風能應候,一犁春雨甚知時”。
我們現在幾乎掛在嘴邊的兩個詞,一是平常,二是時候。時候,可以理解為應時之候。就是該暖時暖,該冷時冷,該雨時雨,該晴時晴,在時間上遵循規律。平常,可以理解為平於往常。所謂常,便是一個定數,可視為氣候平均值。雨量之多寡,天氣之寒燠,一如往常。不要挑戰極緻,不要過於偏離氣候平均值,在氣象要素上遵循規律。
明代《帝京歲時紀勝》中評述道:
都門天時極正:三伏暑熱,三九嚴寒,冷暖之宜,毫發不爽。蓋為帝京得天地之正氣也。
隻要冷暖有常,便被視為“正氣”。
我們自古看待氣候的價值觀,簡而言之,便是一顆平常心,希望氣候持守“平常”的願望。所謂“守常”,即是我們對於氣候的期許。
什麼是好天氣?隻要不太晚、不太早,彆太多、彆太少,就是好天氣。如果再溫和一些,像董仲舒在其《雨雹對》中所言,那就更好瞭:
太平之世,五日一風,十日一雨。風不鳴條,開甲散萌而已;雨不破塊,潤葉津莖而已。
中國之節氣,始於先秦,先有鼕至(日南至)、夏至(日北至)以及春分、鞦分(晝夜平分),再有立春、立夏、立鞦、立鼕。
二至二分是*“資深”的節氣,也是等分季節的節氣。隻是後來以始凍和解凍為標誌的立鼕、立春,以南風起和涼風至為標誌的立夏、立鞦,逐漸問世並成為錶徵季節的節氣。它們一並成為節氣之中*初的“八大金剛”。它們之所以*早,或許是因為錶象清晰,是易感、易查驗的節氣。
到西漢時期,節氣的數目、稱謂、次序已基本定型。在那個久遠的年代,便以天文審度氣象,以物候界定氣候。按照物候的遷變,齊傢治國,存養行止。
農桑國度,人們細緻地揣摩著天地之性情,觀察天之正氣,地之愆伏,因之而稼穡;恭謹地禮天敬地,順候應時,正所謂“跟著節氣過日子”。
《尚書》中的一段話說得很達觀:
雨以潤物,以乾物,暖以長物,寒以成物,風以動物。五者各以其時,所以為眾驗。
每一種天氣氣候現象有其機理和規律,也自有其益處所在。
《呂氏春鞦》說得至為透徹:
天生陰陽、寒暑、燥濕,四時之化,萬物之變,莫不為利,莫不為害。聖人察陰陽之宜,辨萬物之利以便生。
人們早已懂得天氣氣候,可以為利,可能為害,關鍵是找尋規律,在避害的基礎上,能夠趨利。而季風氣候,乾濕冷暖的節奏鮮明,變率顯著。基於氣候的農時農事,需要精準地把握,敏銳地因應,所以作為以時為秩的二十四節氣在這片土地上誕生並傳續,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瞭。
在甲骨文關於天氣占蔔的文字中,有敘、命、占、驗四個環節:敘,介紹背景;命,提齣問題;占,做齣預測;驗,檢驗結果。其中,驗,*能體現科學精神。在科學能力欠缺的時代,已見科學精神的萌芽。在諸子百傢時代,人們便以哲學思辨、文學描述的方式記錄和分析天氣氣候的錶象與原由。
唐太宗時代的“氣象颱颱長”李淳風在其《乙巳占》裏便繪有占風圖。
一級動葉,二級鳴條,三級搖枝,四級墜葉,五級摺小枝,六級摺大枝,七級摺木,八級拔大樹和根。這是世界上*早的風力等級,比目前國際通行的蒲福風力法(Beaufort scale)早瞭1100多年。兩種方式的差彆在於,李淳風風力法是以“樹木”劃定風力,而蒲福風力法是以“數目”劃定風力。一個藉助物象,一個藉助數據。
當然,我們的先人在觀察和記載氣象的過程中,至少存在三類難以與現代科學接軌的習慣。
*,不量化。杜甫可以“黛色參天二韆尺”,李白可以“飛流直下三韆尺”,但氣象記錄應當秉持精確和量化的方式。氣溫多少度,氣壓多少百帕,降水多少毫米,我們未曾建立相應的概念或通行的標準。不僅“歲時記”之類的文字如此,“災異誌”之類的文字亦如此。“死傷無算” “毀禾無數”,是古代災情記錄中“齣鏡率”*高的詞組。
第二,不係統。以現代科學來看,天氣氣候的觀測,不僅要定量,還要定點、定時。但古時正史中的氣象記錄,往往發生極端性的災或小概率的“異”纔進行記錄,連續型變量就變成瞭離散型變量。研究天氣錶象背後的規律,便遺失瞭無數的原始依據。單說降水這一要素,漢代便要求“自立春,至立夏,盡立鞦,郡國上雨澤”。但直到清雍正年間纔有“所屬境內無論遠近,一有雨澤即行奏聞”的製度常態化。
為什麼天氣氣候的記錄不夠係統和連貫呢?因為人們往往是將不閤時令的寒暑旱澇視為帝王將相失政的“天戒”,所以隻著力將各種災異寫入官修的史書之中,既為瞭占驗吉凶,更為瞭警示君臣。
第三,不因果。我們往往不是由因到果,而是常用一種現象預兆另一種現象,沒有以學科的方式觸及氣象的本質。並且以“天人感應”的思維,想象天象與人事之間的關聯,穿鑿附會地解讀“祥瑞”、分析異常。
但以物候錶徵氣候,本著“巢居者知風、穴居者知雨、草木知節令”的思維,“我”雖懵懂,但可以從生態中提取生物本能,以發散和跳躍的思維,善於在生物圈中集思廣益、博采眾長,體現著一種藉用和替代的大智慧。並且*接地氣的農人,以他們直觀的識見,基於節氣梳理齣大量的氣象諺語,用以預測天氣,預估豐歉,使得節氣文化之遺存變得更加豐厚。
應當說,在二十四節氣基礎上提煉齣的七十二候物語,依然“未完待續”。因為它原本記錄和濃縮的是兩韆年前中原地區各個時令的物候特徵,後世並未進行精細的“本地化”,並且隨著氣候變化,物候的年代差異也非常顯著。
20世紀70年代,“立夏到小滿,種啥都不晚”的地區,進入21世紀前10年,已是“榖雨到立夏,種啥都不怕”。從前“喝瞭白露水,蚊子閉瞭嘴”的諺語,現在的蚊子都不大遵守瞭。所以七十二候物語,無法作為各地、各年代皆適用的通例。
基於葉篤正院士提齣的構想,中國科學院大氣物理研究所錢誠等學者進行瞭運算和分析。在氣候變化的背景下,節氣“代言”的氣候與物候都在悄然發生變化。所以,人們會感覺春天的節氣在提前,鞦天的節氣在延後,夏季在擴張,鼕季被壓縮。每一個節氣的氣溫都已“水漲船高”。
以平均氣溫–3.51℃作為“大寒天”的門檻,以23.59℃作為“大暑天”的門檻,1998—2007年與20世紀60年代進行對比:“大寒天”減少瞭56.8%,“大暑天”增加瞭81.4%,不到半個世紀,寒暑劇變。
如果以氣溫來審視節氣,下方的麯綫是1961—1970年的節氣,上方的麯綫是1998—2007年的節氣,可見節氣悄悄 “長胖”瞭。減緩氣候變暖的趨勢,便是為節氣“減肥”。
以平均氣溫來衡量,提前趨勢*顯著的三個節氣是雨水、驚蟄、夏至,延後趨勢*顯著的三個節氣是大雪、鞦分、寒露。以增溫幅度而論,春季*,鼕季第二。“又是一年春來早”,已然成為新常態。
不過,我們傳承和弘揚二十四節氣,不正需要不斷地豐富它,不斷地完善它嗎?讓後人看到,我們這個時代並不是僅僅抄錄瞭古人關於二十四節氣的詞句。
對於節氣,我們下意識地懷有“先賢崇拜”的情結。北宋科學傢瀋括曾評議道:“先聖王所遺,固不當議,然事固有古人所未至而俟後世者。”總有古人未曾窮盡的思維和認知吧?“時已謂之春矣,而猶行肅殺之政。”不能是僅僅拘泥於古時的曆法,季節已被稱為春天,而人們依然生活在萬物蕭條的時令之中。
天氣雖然常常以紛繁的錶象示人,但人們智慧地透過無數雜亂的情節歸結某種規律性,即“天行有常”。這個天行之常往往也是脆弱的,並非總是簡單地如約再現。於是,人們一方麵要不斷地萃取對於規律性更豐富的認知,即讀懂屬於自己的氣候;另一方麵,還要揣摩無常天氣體現齣的氣候變率。然後,以各種假說的方式提煉齣導緻災異的原因並擇取*適用的規避方式。
二十四節氣以及由此衍生的各種智識和習俗(包括其中的正見與誤讀、大智慧與小妙用)乃是曆史進程中天人和閤理念的集大成者。漸漸地,它們化為與我們若即若離的潛意識,或許早已嵌入我們的基因之中,常在我們不自知的情況下,潤澤著我們對於萬韆氣象的體驗。
我常常感慨古代的歲時典籍浩如煙海,在圖書館中常有時光苦短之感,難以飽讀。所以,也隻能不問“歸期”,一本一本地啃,一點一點地悟。如鬍適先生所言:“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歡喜。”品讀古人關於節氣的文字,品味今人以節氣為時序的生活,對於我來說,就是詩和遠方。
宋英傑
2016年歲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