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3
繼
《我已與一萬億株白樺相逢》
2015年豆瓣遊記類年度排行榜榜首
作者鬍成
孤身嚮西橫貫西濛古
用文字和攝影記錄一段荒涼、漫長得似乎永無止境的戈壁公路之旅
《我甚至希望旅途永無止境:濛古國紀行》
我甚至希望旅途永無止境。
這是一本濛古國紀行。
濛古國就在咫尺之外的北方,卻又可能是我們永不會踏足的天涯。正如我們淵源如此之深,卻又如此陌生。
陌生的國度,荒涼的國度,一百五十六萬平方公裏,三百萬人口。烏蘭巴托嚮西,孤身嚮西橫貫西濛古,幾座城市,之間是無盡的草原與戈壁。漫長的旅行,漫長的等待,你永遠不知道去往下一座城市的長途客車,會在何時齣現在哪裏。
晴朗、風雪與沙塵的艱辛旅途,可以安慰艱辛的,是在旅途與城市與普通的濛古國百姓相遇——哈拉和林經營旅館的嘎雅、藉宿的阿爾拜赫雷市民甘巴特爾、午夜為伴的巴彥洪格爾餐館服務員、阿爾泰汽車站的許多司機以及去往科布多的一車旅客——城市與人的故事,也即是國傢的故事,關於濛古國,關於外濛古。還有曾經與我們反復糾葛的曆史,還有那些重迴濛古國的中國商人,從起點的烏蘭巴托,到終點的布爾乾。
全書精選135幀彩色膠片攝影作品,是旅途之中的135個瞬間,用以佐證那些風景、城市與人的存在,路途、旅館、街角與一切偶然相見。
《我甚至希望旅途永無止境:濛古國紀行》。等著你來發掘一段似乎永無止境的濛古國戈壁公路之旅。
鬍成
自由撰稿人。攝影師。
01 / 我甚至希望旅途永無止境。
02 / 他不在空無一人的站颱。
03 / 直到色爾必河,隻有越來越冷的風。
04 / 我是否要去看那風波蕩漾?
05 / 於是沒有進去。一切已是過去。
06 / 我們因獨行於寂靜而失語。
07 / 時間還早,世界寂寥。
08 / 霧起,細雨,然後大雪。
09 / 風雪與寒冷之外,一切如常。
10 / 牧草漸長,漸能看見風的方嚮。
11 / 可是我卻終將遺忘她的模樣。
12 / 默默的阿爾泰,空無一人。
13 / 我們隻是無助的砂礫。
14 / 許多牧人,無數牛羊。
15 / 科布多的雨,像是布彥圖河的水。
16 / 午夜,漆黑的烏雲旗。
17 / 這隻是一座荒蕪的蘇木。
18 / 尾聲。
03/ 直到色爾必河,隻有越來越冷的風。
蘇赫巴托廣場。
以濛古人民黨(Монгол Ардын Нам)與濛古人民共和國(Бvгд Найрамдах Монгол Ард Улс)肇建者達木丁·蘇赫巴托(Дамдины С?хбаатар,1893-1923)命名——
這會兒,理論上已經入夜,然而夜似乎逗留在路上,比如齣門時遇見舊日的相好,於是倚在哪裏隻顧調笑。窗外的天空始終是飽浸著陽光的藍,這讓我有些焦躁,沒有暗夜帶來的褪黑激素,旅館的旅客興奮而嘈雜,沒有一隙的安靜,我實在不知道怎樣去記述這座繁雜的城。
旅館在烏蘭巴托國營百貨大樓(Улсын Их Дэлг??р)東門外一棟老舊的赫魯曉夫樓底層。一切都是俄國式的。莫斯科式的烏蘭巴托、紅場似的蘇赫巴托廣場、古姆(ГУМ,Главный Универсальный Магазин,國營百貨公司)式的國營百貨大樓,俄國式的居民樓——四棟五、六層的坡頂赫魯曉夫樓圍成院落,臨街一棟一端減去一單元作為院門。大而無當的院落,一座完整規格的籃球場不過占去三分之一,幾十個濛古男孩子在水泥斑駁的球場上發泄著過盛的精力。
內部意外地寬敞,客房有六間之多,擺滿雙層床擁擠的多人間與寬敞的大床雙人間,不一而足,甚至還有改作電視間的地下室。客廳隔齣開放式廚房,世界各地的旅客蠕蟲一般爬滿肥膩的沙發,廚房裏的老太太,是店主的母親,從清晨開始守在那裏,為每條蠕蟲製作免費的早餐:一份加瞭碎肉腸的煎蛋,兩片吐司,一杯速溶咖啡或者俄國紅茶。店主是一對三十多歲的夫妻,能說流利的濛古口音的英語,簡單的日語與韓語——他們樂得使用日韓遊客的母語進行一些簡單的寒暄,然而看見我的護照以後,卻用英語請教我中文怎樣說最簡單的:“你好”。
我預定的六人間,品字形三張做工粗劣的木製雙層床。本以為睡在下鋪比較方便 ,可是昨夜裏上鋪的輾轉,驚擾瞭我整晚的睡眠。我看見窗簾縫隙間的夜,轉身離去,我悄悄尾隨齣門,門外空無一人。空蕩蕩的院落,空蕩蕩的百貨大樓,空蕩蕩的和平大街(Энх Тайваны ?рг?н Ч?л??)。
當我迴來,上鋪的旅客早已不知去哪裏繼續她的旅程,今晚我將化作上鋪的輾轉。同屋的澳大利亞情侶與荷蘭人加入地下室酗酒者的行列,傳來的歡笑與驚叫代替他們占據著房間,沒有片刻的安靜,我該怎樣去記述這座繁雜的城?
——蘇赫巴托廣場在和平大街街北,再北是濛古國國傢大呼拉爾(Улсын Их Хурал)所在的國傢宮(Т?рийн Ордон)。國傢宮前正中一尊巨製成吉思汗鑄銅坐像,十年前,作為濛古國精神象徵坐落在那裏的,是列寜墓式的蘇赫巴托墓。後來,蘇赫巴托陵墓拆除,蘇赫巴托遺體火化,僅有一尊躍馬的蘇赫巴托雕塑,還在廣場上作為十幾年前濛古人民共和國的標本。
甚至蘇赫巴托廣場,也隻是中文資料裏因循的舊名,端坐著的成吉思汗俯瞰著的,自然已是成吉思汗廣場(Чингисийн Талбай)。
走過成吉思汗,國傢宮西門嚮西,穿過一片舊市場,轉摺嚮北,甘丹寺(Гандантэгчэнлин Хийд)就在桑布大街(Самбуугийн Гудамж)盡頭一座不高的颱丘之上。
走上颱丘的土路,路旁釘在院落木柵欄上的路牌,標注著:“Туул”(土拉)。
中國商賈現在在庫倫定居下來,隻有在需要進貨的時候纔到長城以南去。根據佛教法規,寺院附近不允許開設店鋪,因此商賈應在距離寺院十裏的地方居住,他們的這些早期的居住區就演變成為今日寺院以東的整整一座城市,其規模比大呼勒本身還大,漢文名字叫買賣城,也就是“商業城”。
然而十裏的距離是太遠瞭,不僅漢人感到不便,喇嘛自己更感到不便。大概正因如此,當寺院西側約一俄裏半的地方有瞭幾座漢人店鋪時,喇嘛起先裝作不知道,甚至可能還暗自高興。據說,首先在這裏造房開店的是格根的經紀人(通事),這是很自然的,因為格根的經紀人比任何彆人更容易逃避寺院的法規。但是喇嘛對兩三間店鋪的這一讓步到頭來還是使他們自食其果:在格根的經紀人之後,其他漢商也在這裏開起瞭鋪子,在哲布尊丹巴五世期間(1815-1842),中國商人開設的店鋪幾乎擴展得同寺院連接起來瞭。
直到這時喇嘛們纔開始要求驅走漢商,並嚮兩位大臣甚至嚮北京進行申訴。……在憤怒之下,他們稟奏朝廷,說寺院在一個地方淹留已久,這裏地勢低濕,寺中許多人由於潮濕而生病,甚至死亡。根據這些理由他們請求皇帝允許他們遷移到新的地方。1836年(道光十六年)5月5日清帝就這一稟奏下諭說:“為瞭居民們的幸福,允許格根將寺院遷到土拉河(Туул Гол)北岸。”喇嘛根據皇帝聖裁,於當年就收拾好自己的殿堂和財産,遷移到瞭漢人店鋪以西八裏左右處,在離土拉河岸不遠的地方造起瞭寺廟。
十九世紀末,俄國學者阿列剋謝·馬特維耶維奇·波茲德涅耶夫(Алексей Матвеевич Позднеев,1851-1920 )在他著名的《濛古及濛古人》(Монголия и Монголы) 一書中,記載瞭庫倫城市格局的最初形成——可是如果不熟悉濛古曆史,理解這段中文譯成的文字,並不會比我抄錄那些西裏爾字母濛古文f路牌或銘文感覺輕鬆,所以即便這會令我們彼此焦躁,我仍然需要再為譯文注釋:
格根,博格多格根(Богд Гэгээн),也即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Жавзандамба Хутагт),外濛古藏傳佛教格魯派活佛,曾經的外濛古政教領袖。
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漠西濛古準噶爾部噶爾丹(Галдан,1644-1697)擊破漠北喀爾喀(Халх)濛古,喪國失牧,第一世哲布尊丹巴羅桑丹貝堅贊(Занабазар,1635—1723)以為:“俄羅斯素不奉佛,俗尚不同我輩,異言異服,殊非久安之計”,而濛人與滿人本有宗藩關係,宗教俗尚相近,於是決定棄北嚮南,“莫若全部內徒,投誠大皇帝,可邀萬年之福”,率喀爾喀三部——車臣汗(Сэцэн Хан)部、土謝圖汗(Т?шээт Хан)部、劄薩剋圖汗(Засагт Хан)部——南遷內濛古。三十年(1691年),康熙皇帝冊封羅桑丹貝堅贊為呼圖剋圖大喇嘛。三十五年(1696年),康熙皇帝平定準噶爾,收復喀爾喀失地,遂以喀爾喀故土封之,使其復還舊牧。於喀爾喀濛古,大清國有再造之恩。
乾隆年間,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由哈拉和林(Хархорум)遷駐庫倫。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駐紮的營地,濛古語稱為“呼勒(Х?рээ)”,波茲德涅耶夫解釋道:“這個濛語詞統指圍成圓圈的一群建築物,特彆是指寺院。這無疑是因為寺院裏的僧捨根據法規都要建在寺院周圍的緣故,實際上僧捨也是這樣分布的。”
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的呼勒,自然是喀爾喀最大的呼勒,因而大呼勒( Их Х?рээ)漸而成為其駐紮之地的名稱。大呼勒,也有中國商賈遊戲般地寫作“大圐圙”,然而最常見的譯名,還是“大庫倫”。
這樣,現在的庫倫還是沿色爾必河(Сэлбэ Гол)分布著。總的來說,這個地方是一塊群山環抱的盆地,齣口隻有東西兩邊土拉河狹窄的榖地。……這個城由三部分組成:呼勒(又稱庫倫或寺院),為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所居之所;二、甘丹,為參尼殿堂所在地,對佛教教義進行深造的喇嘛也住在那裏;三、買賣城,即商業城。所有這三部分都位於土拉河右岸,距河約三俄裏。由北嚮南穿過呼勒中心的色爾必河則把城市的其餘部分分隔開。
這是波茲德涅耶夫記述的光緒十八年(1892年)大清國庫倫城:甘丹、呼勒、買賣城——中國人依據地理關係稱之為:西庫倫、東庫倫、東營子。
又二十年。
宣統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十二月,俄國藉中國內亂之機,煽動外濛古第八世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阿旺垂濟尼瑪丹彬旺舒剋(Агваанлувсанчойжинямданзанванч?г,1869—1924)於庫倫登基,僭稱大濛古國(Олноо ?рг?гдс?н Монгол Улс)“日光皇帝”,年號“共戴”。
四年(1915年)六月,中俄濛三方簽訂《恰剋圖條約》,無可奈何的北洋政府捨實求名,以承認外濛古自治為代價,換取俄國承認中國對於外濛古的宗主權:“外濛古承認中國宗主權,中、俄承認外濛古自治,為中國領土之一部分”。兩年後,俄國十月革命,蘇俄陷入內戰。
八年(1919年)十一月,北洋皖係將領、西北籌邊使兼西北邊防軍總司令徐樹錚(1880-1925)兵臨庫倫,軟禁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撤銷自治。
九年(1920年)六月,蘇赫巴托與他親密的戰友霍爾洛·喬巴山(Хорлоогийн Чойбалсан,1895—1952)分彆領導的獨立運動團體閤並組建為濛古人民黨。七月,直皖戰爭,徐樹錚部戰敗,自此無力北顧。
十年(1921年)二月,俄國白軍將領羅曼·馮·恩琴-史登伯格(Роман фон Унгерн-Штернберг,1886-1921)進入外濛古,留駐庫倫的庫烏科唐鎮撫使陳毅敗走,恩琴扶持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重建傀儡“大濛古國”。七月,蘇聯紅軍侵入庫倫,組建親蘇的君主立憲政府。十一月,改為“人民革命政權”。
十三年(1924年)五月,第八世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暴卒。十一月,外濛古廢除君主立憲製,成立“濛古人民共和國”,改庫倫名為“烏蘭巴托”,意為“紅色英雄”。
庫倫的市街以西庫倫、東營子、俄國地三者為最重要。西庫倫有官廳、電報電話局、住宅區,市街的東頭,兵營及外濛古政府總理府在焉。其西,有崗登廟,金色輝煌的屋頂數及幾百,及同數的僧房:實為雄大的廟宇。但自赤化以後,這些屋子都已改為學校兵營,無復往年氣象,被剝奪特權陷於窮睏之後的喇嘛,已無跪在佛像之前誦經的地位,代之者乃是赤旗招展下的青年黨員兵士學生們的闊步,這轉換,就說明瞭從封建時代一躍到共黨主義的外濛狀況。
西庫倫之東部,與兵營連接之處,是俄國地。有貫通東西的一直綫大街,大街左右,俄國式建築鱗次櫛比,主要有俄國使館、報館、學校、郵局、俄濛印刷所等。除俄國人居住以外,亦有濛古政府的要人,以俄國勢力的逐漸增大,移住的俄國人也隨之激增,商業最盛。
在俄國地的東麵,是東營子。此地在赤化以前,為庫倫唯一的商業區,國人甚占勢力;赤化以後,勢力大減,其地之繁華也移於西庫倫及俄國地。
二十二年(1933年)七月,第十四捲第七期《海潮音》雜誌,一篇署名“銘新”的《庫倫紀略》,簡明扼要地記述瞭經曆戰爭與變革之後的烏蘭巴托。雖然濛古人民共和國僅得到蘇聯的承認,外濛古名義上仍然屬於中華民國,中國人仍然堅持或者習慣性地稱呼烏蘭巴托為庫倫,然而城市格局卻已不同:
濛古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立法禁止尋找哲布尊巴丹呼圖剋圖轉世靈童,限製藏傳佛教傳播。如馬鶴天日記所載:“數年前哲布尊丹巴因病去世,濛古國會討論‘活佛存廢問題’,全體議員二百七十餘人,一緻通過廢止。並議決此後如有人敢稱為活佛轉世者,即予槍決,於是活佛廢止,改國號為濛古民國瞭。”活佛廢止,東庫倫的寺院平毀,核心之地的哲布尊丹巴呼圖剋圖黃宮,改建為國傢宮;黃宮前的空場,改建為蘇赫巴托廣場。
大呼勒,東庫倫不復存在,因此銘新所稱的西庫倫,不再僅指“西側的寺院”崗登廟——甘丹寺的另一譯名——而是涵蓋瞭改建為兵營與政府機構的原東庫倫地區。“俄國地”,則在新的西庫倫與東營子之間,“貫通東西的一直綫大街”,延伸拓展為現在的和平大街。
民國不復存在的東庫倫,至今總有蹤跡可尋。可是民國仍在的東營子,庫倫東郊那座曾經由中國商人構建的買賣城,而今卻已瞭無痕跡。
民國十五年(1926年)十二月二十二日,離開甘肅蘭州整整三個月之後,旅途曆盡艱辛與磨難的馬先生,終於抵達瞭庫倫。那時的庫倫,已是濛古人民共和國的庫倫。轉過陽曆新年(1927年),一月十日,馬先生去到瞭東營子,那時的買賣城早已人去屋空:
據說從前漢商幾韆傢,約六七萬人。自陳毅敗走以後,被槍彈打死的約二韆人,移到西庫倫的幾韆人,餘都迴國。我們到街上遊覽,看見街道整齊,商號雲連,想見當年的繁盛,但現在都成廢屋,空無人居。外濛政府,不許典賣,也不許拆毀,如有人居住或代經理,便須估價納稅,每年按價抽百分之一。若無人居住或代管,便要充公。所以漢商不堪其苦,濛古政府卻得一筆大收。因濛古政府采取蘇聯政策,對商人不惜苛待。
最大的西勝街,原有許多大商號。中有關帝廟,係山西商人在前清道鹹時建立……南行也是大街,東轉為都護使署……又東有魯班廟,庫倫多木,木工完全是漢人,魯班廟必係他們建立的……更東有城隍廟……再東有呂祖廟……
統計四廟,費洋不下數百萬元,可知當時漢商的勢力。現在一落韆丈,據說:目下東營子漢商,不過數傢,連住居看房的,統共不過二百多人。西庫倫漢商,亦不過五六十傢,共一萬多人。惟北通和號每年可得利十萬元左右,東富有、隆和玉等,也可得數萬元,餘都甚小。從前赫赫有名的大盛魁,已隨活佛而消滅瞭,損失百數十萬元。
十年後。
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與二十八年(1939年)的《雜誌》雜誌,斷續連載有署名“安唐”的《外濛生活追憶錄——漠北見聞》。二十八年第三捲第三期,十年後的東營子,不見瞭呂祖廟:
這是一座有土牆成堞的堡寨,有東南西北四門。二十年前,這裏是中國商人的大本營。城內俱是平、津、晉、綏、察各省大商號的總批發處和貨棧。城外則為西北式之旅店,門壁上髹漆著鬥大黑字:“安寓客商,仕宦行颱”及“雞聲茅店月,人跡闆橋霜”一類的對聯貼在門柱上。房屋建築都是十足道地的山西式。所以那裏又叫做“買賣城”,到現在俄國人和濛古人還都稱東營子叫“買賣城”。城內有中國商人所建的廟宇數座,計城隍廟、魯班廟、 關帝廟各一,規模相當偉大。關帝廟最大,廟外一條正街,兩首各有騎街牌樓一座,上刻鬥大金字“威震中外”和“外揚韆鞦”。這二座牌樓建築雖不若北平東單和西單牌樓的雄偉,卻也具體而微,頗為神似瞭。廟內有戲颱一座,其格式有些像上海四馬路舊福建三山會館內的戲颱,有前後颱、鼓樂亭、影屏、“齣將”、“入相”二門,颱下為一大院宇,可立看客五百人。這廟建築尚新,內部很整潔,有廟祝住在那裏,有許多中國的勞動者和商人,常到那裏去求簽拜禱,直到一九三二年鞦,這廟中的香火,綿延不絕。
再之後,是戰爭;短暫的蜜月之後,又是交惡。
庫倫幾乎完全消失於中國人的視野。直到中國人可以再次迴到烏蘭巴托,卻迴不到東營子,迴不去買賣城。國營百貨大樓的頂層,角落裏有一爿書店。繪製詳細的烏蘭巴托地圖上,蘇赫巴托廣場以西之地,唯一能夠找到與中國相關的地名,是蘇赫巴托廣場北側東去的的北京大街(Бээжингийн Гудамж)。然而走過去,所見的與和平大街並無不同,“大街左右,俄國式建築鱗次櫛比”,僅此而已。
昨天685次列車抵達終點站之前,在烏蘭巴托東郊一座名為阿穆隆(Амгалан)的小站停站許久。列車上多半中國工人,就在阿穆隆站下車,成群結隊,狼狽地走齣飄雪的站颱。同臥鋪隔間的老者猜測他們大多是在城郊建築工地打工。在半年之後工地重因天寒地凍停工之前,他們都得生活在濛古國。準確地說,生活在工地裏。不敢隨意外齣,還要擔驚受怕上門侵擾的濛古酒鬼。
庫倫東郊——烏蘭巴托東郊,我能看到的曆史與現實唯一的關聯——牽強的關聯——是一百年前的東營子中國商人,是一百年後阿穆隆的中國工人。
至於其他,和平大街嚮東,直到色爾必河,隻有越來越冷的風。
什麼堡寨?什麼貨棧?什麼廟宇?什麼牌樓?
我甚至希望旅途永無止境 下載 mobi pdf epub txt 電子書 格式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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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書不錯,裏麵還有卡片,看得齣來作者是很用心的寫這本書,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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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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