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戰爭全景紀實第3部:黑雨

朝鮮戰爭全景紀實第3部:黑雨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2025

葉雨濛 著
圖書標籤:
  • 朝鮮戰爭
  • 戰爭紀實
  • 曆史
  • 軍事
  • 黑雨
  • 冷戰
  • 迴憶錄
  • 戰爭迴憶
  • 抗美援朝
  • 真實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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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鋪: 壹滴水圖書專營店
齣版社: 白山齣版社
ISBN:9787552906462
版次:1
商品編碼:1275593660
包裝:平裝
叢書名: 朝鮮戰爭全景紀實3
開本:16
齣版時間:2014-08-01
用紙:輕型紙
頁數:251
字數:185000

具體描述

編輯推薦

著名朝鮮戰爭作傢葉雨濛經典巨著 第六屆圖書金鑰匙獲奬作品

五次戰役百萬大軍突破臨津江   戰局劇變勝敗得失待一一評說

作者簡介

葉雨濛,原名宋國勛,中國作傢協會會員,著名的朝鮮戰爭作傢。1986年畢業於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係。曾任《許茂和他的女兒們》《女教官的報告》等故事影片的責任編輯,曾創作發錶電影劇本《紅酸棗》《人?鬼?情》(與他人閤作,獲第八屆中國電影金雞奬最佳編劇奬)。其創作的《黑雪》《漢江血》《黑雨》《血雨》等朝鮮戰爭係列作品被譽為“全麵描寫朝鮮戰爭的經典之作”,其中前三部曾榮獲全國第六屆圖書金鑰匙二等奬,並被翻譯為韓、日等國文字。

內容簡介

《黑雨》為《朝鮮戰爭全景紀實》係列第三部。

本書重點記述瞭誌願軍和朝鮮人民軍並肩作戰進行的第五次戰役以及闆門店談判之前的戰爭態勢。第五次戰役打響,我軍投入十幾個軍百餘萬部隊,意在成建製地殲滅敵人;突破林津江,勝利在握時,戰局的劇變;阿爾濛德發瘋,把飛機和坦剋當作大反撲的賭注;最嚴酷的時候,我一八〇師、三十一師穿插過猛,陷入重圍;為堅守鐵原,彭德懷破釜沉舟,不惜將六十三軍打光;第五次戰役第二階段作戰結束後,毛澤東對鄧華說,對付美僞軍要“零敲牛皮糖”;闆門店談判,剋拉剋成瞭第一位在失敗協定上簽字的美國將軍。

目錄 

第一章 入朝後,誌願軍總部幾次遷移都是由北嚮南,

這次卻是由南嚮北........................ 001

第二章 風雨裏露營,戰士們隻得將身子貼著樹乾捆好,

站著睡覺............................... 019

第三章 三登被炸,似乎給彭德懷樂觀的心情投下

一層陰影............................... 035

第四章 昏黑的夜色中,傅崇碧和徐信親自到

臨津江邊探查水情........................ 049

第五章 英二十九旅準備的聖喬治日祝祭場變成瞭

血肉橫飛的戰場.......................... 063

第六章 六十四軍沒有完成穿插任務,軍政委兩次

痙攣,痛苦異常.......................... 079

第七章 彭德懷令十九兵團西綫佯攻,令九兵團和

三兵團夜行曉宿,揮師嚮東................ 093

第  八  章 當誌司將收兵迴撤的電令發往各部之際,

    巨大的陰影已然降臨.................. 109

第  九  章 最嚴酷的時刻來臨瞭——年輕的軍長遇到

    從未有過的沉重壓力.................. 123

第  十  章 於是,一八○師耽擱瞭或許可以使該師

    擺脫睏境的最寶貴的一天............... 147

第十一章 灰濛濛的雨空中,被炮火掀起的碎石泥土

“嘩嘩”飄落,一如降下漫天的黑雨.... 167

第十二章 阿爾濛德說:你讓這些戰車盡管嚮前衝,

直到你碰上第一顆地雷.................. 183

第十三章 為堅守鐵原,彭德懷破釜沉舟,不惜將

六十三軍打光.......................... 201

第十四章 隊伍撤離的腳步匆忙而又雜亂,人們

再沒有嚮後迴頭........................ 217

第十五章 從三八綫開始,在三八綫結束——曆史

完成瞭一個螺鏇形的圓.................. 235

 

後 記........................................ 249

   

精彩試讀

                                                                 第二章   風雨裏露營,戰士們隻得將身子貼著樹乾捆好,站著睡覺

                                                                                                                    【一】

誌願軍第六十軍軍長韋傑離開三十八軍軍部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瞭。那時候執行轟炸任務的敵機正處於白班和夜班的交替間歇,四野齣現瞭短暫的寜靜。隨著夕陽最後一抹餘暉被西邊暗黝黝的山影吞沒,夜幕便悄悄籠罩瞭朝鮮半島的山巒與河川。

韋傑乘坐的吉普車從一條窄窄的供馬車行走的小路拐過一座小山,奔上朝南的大路。還有一輛吉普車和一輛帶篷的卡車相隔不遠尾隨著軍長的吉普車南進。

入夜後,大路上漸漸熱鬧起來。從四處山溝樹林裏隱蔽瞭一天的部隊和運輸車隊(包括汽車和馬拉大車),以及火炮牽引車隊紛紛湧上公路,擠擠挨挨嚮南湧動著。汽車喇叭聲、馬兒噅噅的嘶鳴和馭手的吆喝聲、甩鞭聲,以及部隊行進的腳步聲和吵嚷聲混雜在一起,形成瞭朝鮮戰地夜行公路上特有的交響樂。

韋傑坐在吉普車上,任由車子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顛簸。他的腦子裏仍然迴想著剛纔與三十八軍的領導同誌告辭時,軍長梁興初送他上車,握著他的手大聲笑道:“等著聽你們的勝利消息瞭!好好打啊!”

當時他是怎麼迴答梁興初的,自己也記不得瞭。似乎是沒說什麼,隻是笑著點頭。那時他心裏好像隻有一種感覺在縈繞著:此次三十八軍之行確有必要……

入朝之初,韋傑在徵得兵團首長同意後,率領幾個師的參謀長和軍機關一些同誌奔赴三十八軍軍部,嚮有著與美軍實戰經驗的部隊學習。兄弟部隊用鮮血換來的寶貴作戰經驗是誌願軍的共同財富,應該為新入朝參戰的部隊汲取。

三十八軍非常好客,對六十軍同誌的來訪熱情歡迎。不但給他們騰齣瞭幾盤燒得熱乎乎的炕,還盡可能地給他們搞瞭一頓豐盛的接風酒宴,餐桌上有肉罐頭、燉雞肉、豆腐和朝鮮辣白菜,還有白酒。韋傑知道,這些食物在曆經數月戰火的朝鮮已是很難得的瞭。當然更重要的還不是這些。接風的酒宴、熱乎乎的土炕和主人的熱情還不是最主要的,主要的是三十八軍上至軍長梁興初,下至機關一些參謀、處長都盡可能詳盡而不厭其煩地嚮韋傑一行介紹瞭他們同敵軍作戰的經驗和教訓——這些寶貴的經驗教訓雖然不是韋傑的經曆,戰爭還有待他和他的部隊去親自實踐,然而,在聽取瞭友軍的經驗介紹之後,韋傑還是覺得心裏有些底瞭……也難怪,這與過去同國民黨軍隊作戰不同,與國民黨軍隊打瞭幾十年的仗,對於敵方裝備、戰術、士氣一般說來瞭如指掌,而在朝鮮與美軍和李承晚軍隊作戰,那就真是“人生地不熟”瞭。

在酒宴上,韋傑曾藉花獻佛,嚮梁興初等人敬酒,祝賀三十八軍打瞭很多勝仗。韋傑說:“在國內,我早就看到瞭嘉奬你們的通報——‘萬歲軍’,不簡單哩,嚮你們學習,來,敬你們一杯!”

梁興初喝瞭酒,用手背抹瞭抹嘴角,說:“哎,那是彭總對我們的鼓勵,主要是二次戰役打瞭個漂亮仗……其實你老兄有所不知,漢江南岸守備,幾十個晝夜,三十八軍雖說完成瞭任務,可是元氣大傷嘍……在撤離漢江南岸陣地時,我真擔心啦,漢江眼看要解凍,背水作戰,兵傢大忌呀!老天有眼,我們軍二月十七號撤到漢江北岸,二月十八號漢江就解凍瞭……朝鮮老鄉說,誌願軍是天神,老天爺在幫誌願軍的忙呢……現在我想起來都後怕,再晚一天過江,恐怕就要全軍覆滅嘍……好瞭好瞭,總算按誌司的部署,贏得瞭時間,你們第二番參戰部隊開上來瞭,這迴我們可以喘一口氣瞭……”

“你們該好好休整一下瞭……”韋傑說。

“也休整不瞭多少時間,下麵的任務是,西海岸守備,防止敵人登陸……”梁興初又給韋傑倒上一杯酒,“不過,第五次戰役我們軍是參加不上瞭,這可是個大仗呀!”

“那就把你梁軍長的用兵之道給我們好好傳一傳嘛,對付美國人,你們有一套辦法。”韋傑點到瞭正題。

接下來,梁興初、劉西元和江擁輝等人,一邊吃飯喝酒,一邊就他們所知,嚮韋傑等人介紹瞭美軍和李承晚軍隊的作戰特點和三十八軍一些作戰體會及教訓。諸如,美軍進攻時,總要長時間進行炮火準備,炮火停瞭纔開始攻擊;我方隻要避過敵人的炮火,待敵人開始進攻時,再進入防禦陣地,就可以減少損失。還有,美軍害怕近戰、夜戰,我方應該設法接近敵人,發揮近戰、夜戰的長處。再有,就是注意在進攻時大膽穿插分割敵人,動作要勇猛。作戰時要留有足夠的預備隊,非到必要和急需時不能輕易動用……

梁興初談得很詳細,甚至連一些具體的注意事項都告訴瞭韋傑,比如行車時要善於利用敵人照明彈的火亮,迅速通過,切忌猶豫不定,更不能把車輛停在公路上或道路兩側,否則,連續不斷的照明彈會在你周圍打轉,讓你處在被動挨打的位置。還有,美軍作戰時,部隊走到哪兒電話綫就拉到哪兒,部隊撤走瞭,電話綫也不拆,這樣,我方就可以利用敵人的電話綫建立通信聯係,省時間又省器材……

友軍的經驗介紹得很具體詳盡,這固然可以使韋傑心裏多少有些譜瞭,但他從多年徵戰的經驗中得知,戰爭中敵情我情韆變萬化,此一時也,彼一時也,任何預料不到的事情都可能會突然發生,這就要求指揮員具有隨機應變的處置能力。特彆是對於戰爭中可能會齣現的危機應當提前有所覺察,尤其是我方相比敵方的弱點更不應忽視。韋傑記得在安東時,遇到前綫迴國辦事的誌司一位機關乾部,那個同誌在延安時曾與他相熟,據那位同誌介紹,砥平裏之戰我方失利,三個師包圍美軍一個團,硬是沒吃掉。問起原因,那位同誌隻說,敵人火力太強,加上我方白天無法作戰,被敵人坦剋強行突破增援……那麼,砥平裏之戰到底有哪些教訓呢?假如以後他韋傑也遇到類似砥平裏的情況,又該如何處置呢?他將這些疑惑問梁興初,對方也不甚瞭然,隻說,大概攻砥平裏的部隊建製太亂,無法協同動作吧……

現在,韋傑離開三十八軍軍部駐地,驅車南進,一路上仍在想,若是能有更多的時間,來容他把許多問題搞明白,更深思熟慮一下,纔能有戰勝敵人的把握。但是,從目前部隊開進和即將投入戰役的時間錶看,顯然過於倉促。按軍委原訂計劃,三兵團四月上旬纔開赴朝鮮,而現在時間提前一個月,四月上旬必須到達集結地,戰役四月中旬就將打響。時間太緊瞭,幾乎已談不上什麼準備的時間。

迴想入朝前前後後這一段時間,韋傑真感到緊張得喘不過氣來。提前入朝的命令下達後,他還在南京軍事學院進行短期的集中學習。那些日子,他和即將入朝的一些師長、軍長們抓緊一點一滴的時間臨陣磨槍,如飢似渴地學習閤成兵種協同作戰知識以及對付現代化裝備之敵的防禦和進攻組織手段。學習尚未結束,突然接到提前赴朝的命令,立刻打起背包迴到重慶。那時,三兵團各部已開始嚮華北集結。由韋傑擔任軍長的誌願軍六十軍是由原六十軍一七九師、一八〇師加上原六十一軍一八一師閤編而成。韋傑原為六十一軍軍長。西南解放後,六十軍改為川西軍區,而六十一軍改為川北軍區。部隊正分散在四川、貴州一帶執行剿匪和築路任務。匆匆收迴,匆匆整編,匆匆開赴華北改裝,又匆匆開往安東,之後馬不停蹄地跨過鴨綠江,星夜急行軍開上三八綫。韋傑接到調任誌願軍六十軍軍長的命令後,在與他的老搭檔、川北軍區政委鬍耀邦分手時,甚至連鬍耀邦為他準備的一頓送行飯都沒來得及吃,整日馬不停蹄地安排軍機關人員的配備落實,編製車運預算。好在六十軍政委袁子欣對部隊情況較熟,袁子欣與韋傑一樣,也是原來六十一軍的乾部,隻不過他比韋傑調到六十軍早些,是在太原戰役後,袁子欣就由六十一軍副政委調到六十軍任政委瞭。在六十軍赴朝準備工作上,袁子欣和政治部主任李哲夫同誌盡瞭最大努力。但是直到入朝後的行軍路上,副軍長還未配備到位。入朝前,聽兵團副司令員王近山講,陳賡司令員打算從十四軍為六十軍調一個副軍長來。為什麼這樣做,王近山也說不大清楚。解放戰爭時,韋傑擔任二野六縱副司令員,而王近山是六縱司令員,以後王近山升任三兵團副司令員。對於韋傑這位老夥伴,王近山講話也是開門見山:“彆管熟悉不熟悉瞭,反正上至兵團機關,下至各軍、師,都是各處抽人湊起來的,抽的人都是優秀的!”

王近山說的是實情,不要說六十軍的乾部配備瞭,就是兵團指揮部也是各處臨時調集來的。兵團政治部主任劉有光是從四兵團調來的,參謀長王蘊瑞是從十二軍調上來的,據說二十兵團司令員楊成武已經要王蘊瑞去擔任二十兵團參謀長,硬是被陳賡司令員給“搶”瞭過來。副參謀長李懋芝是從河南省軍區副參謀長的位置給“挖”過來的……這樣,兵團乾部之間,兵團與各軍之間,軍與各師之間,各級領導匆匆調集到一起,還來不及熟悉,就開上瞭朝鮮戰場。這使韋傑感到過分的倉促。他甚至對原六十軍兩個師的團以上乾部有些連名字都叫不上來,心裏真是沒底。好在一八一師是原六十一軍的,他熟悉,這個師的前身就是皮定均指揮過的有名的“皮旅”。而六十軍一七九師的前身則是有名的臨汾旅,打臨汾的時候與六十一軍曾並肩作過戰,都是老部隊瞭,在入朝開進的序列上,韋傑還是按一八一師、一七九師、軍直和一八〇師的順序安排的,究竟把一八一師放在最前邊,是齣於對老部隊的倚重還是因為熟悉而便於指揮,韋傑也說不清。總之,這樣做他感到放心。

然而,不論哪個師在前、哪個師殿後,幾萬名戰士都得靠兩條腿一步步走到三八綫以北的集結地。在敵人的飛機轟炸下,部隊夜行曉宿,在寒冷的野外露營,十幾天走完兩韆裏路程,艱難睏苦可想而知。讓韋傑感到擔心的是:既要按照誌司的命令準時開到預定集結地域,又不能把部隊拖垮、拖散,在可能的情況下,還要盡力爭取點時間,在戰役進攻發起前,好讓部隊完成戰鬥準備……

現在,韋傑坐在吉普車上,一路思前想後,心事重重。他決定到前方一八〇師宿營地看看,瞭解一下部隊開進的情況,與師裏的領導同誌談談,以便使自己心中有數。

 

 

 

【二】

 

後半夜下起瞭雨,由小到大。風挾裹著雨點撲打著韋傑乘坐的吉普車。

公路上,部隊頂風冒雨疾進。戰士們披著雨布或鬥篷,更多的是沒有雨具的戰士,他們盡可能地保護著槍支不被淋濕,還要背著背包、乾糧帶、子彈袋和手榴彈,渾身被雨水浸透,一步一滑地踩著泥濘的道路前進。

暴雨給部隊的開進帶來瞭巨大的睏難。但凡事有利也有弊、有弊也有利。由於暴雨,使敵機的飛行受阻,部隊可以不擔心敵人空襲瞭。風雨肆虐的道路上,夜行的汽車、火炮牽引車都打開瞭車燈。坑坑窪窪的泥濘公路上,蜿蜒的各種車輛在雨幕中閃爍的車燈好似一條蠕動的巨龍。

韋傑看瞭看手錶,已是淩晨兩點多鍾瞭。上半夜遇到三起敵機的轟炸掃射,總算闖過來瞭。敵機的照明彈可真讓人傷腦筋,像個燈籠似的  懸在半空,發齣耀眼的白光。看來梁興初傳授的經驗還真管用。每當敵機飛臨,投下照明彈,韋傑照例吩咐司機:“加大油門,闖過去!”在部隊從公路上嚮西側溝榖裏臥倒隱蔽後,大路更好行車,司機藉著照明彈的亮光一通猛開,左衝右闖,拋下一陣陣的爆炸聲,一路好不驚險!

在第三次遭遇敵機轟炸的時候,跟在韋傑吉普車後邊的另一輛吉普車翻瞭,大概是那輛車的司機為躲避一個彈坑,打瞭個急轉彎,方嚮盤還沒再打迴來,就衝到路旁的稻田裏。

韋傑的吉普車衝過去以後,等瞭一陣,不見後邊兩輛車跟上來,警衛員和一個參謀去找,纔知翻瞭車。好在隻有兩個人撞瞭胳膊腿,輕傷,而車子掀過來後,一試還可以開。

又趕瞭一程路,就下開瞭雨。敵機再沒有來。然而由於道險、車多、人多,十分擁擠,車子時快時慢,有時要堵一陣,甚至個把小時都走不瞭幾裏路。在一些岔路口和橋梁渡口,常常有幾個軍的單位擠在一起,爭著搶行,秩序很亂。風雨更增添瞭這種混亂和嘈雜。大車和輜重車不時陷在泥濘裏;馬蹄打滑;徒步行軍的人一個跟著一個地摔跤。

一路上,韋傑不時看到有仨一群、倆一夥的文工團員在路旁進行宣傳鼓動。這些年輕的男女文工團員除瞭背著背包,還要帶著各自的樂器,有的扛著沉重的鑼鼓箱,挎著沉重的手風琴,和部隊一樣艱苦行軍。不同的是他們多瞭一項宣傳鼓動任務,時常停下來喊口號、打竹闆,給部隊加油鼓勁兒。過後,他們還要加快步伐,去追趕已經走遠瞭的隊伍。

韋傑遇到一個年歲很小的女文工團員——大概是崴瞭腳,讓兩個人架著走,一走一歪。韋傑讓司機停下來,自己下瞭車,讓那個小姑娘坐車。姑娘卻說什麼也不肯坐。那個姑娘大概也隻有十四五歲,長得很秀氣,雨水撲打著她那一雙大眼睛。她用手抹瞭一把臉上的雨水,告訴軍長:“首長請放心,我一定跟上隊伍,一定完成任務!首長快坐車走吧,您還要指揮部隊呢!”

姑娘說什麼也不肯上車。韋傑隻好讓警衛員把自己的雨衣給瞭那位文工團員。

大雨一直下到天亮,依然不停不歇。韋傑一行問瞭好幾次路,纔在一處山腳下的村莊找到一八〇師師部宿營地。

那個村莊很小,僅有的十幾間房子已被敵機炸毀瞭大半。雨水傾瀉在一片廢墟上,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霧。

哨兵把韋傑等人引到一處低矮的茅屋前。

推開柴門,韋傑看到師長鄭其貴正蹲在地上一個火盆前烤著襪子。這大概是一間存放雜物的屋子,沒有炕,破爛的窗戶在風雨中吱呀作響,雨水順著窗沿淌下,在地上積瞭一攤。

由於沒料到軍長的突然到來,鄭其貴臉上掠過一絲驚異的錶情,他連忙從火盆前站起,嚮軍長敬瞭禮:“韋軍長來瞭?我們剛到這兒,正要燒點水,待會兒給軍長沏一碗熱茶喝,驅驅寒氣……”

“部隊情況怎麼樣?”韋傑和鄭其貴握瞭手,鏇即也蹲到火盆前烤著手。

“還好……”鄭其貴用一根樹棍撥瞭撥盆裏的炭火,“每天平均行軍一百多裏,可以按時趕到集結地。”

“掉隊的多不多?”韋傑又問。

“不多……也不少……”鄭其貴嘟囔著,“每個團都有一些……太艱苦瞭,白天露營,夜裏摸黑行軍,敵機又轟炸,吃不好,睡不好,非戰鬥減員增加……”

火盆上吊著的鋁製飯盆裏的水燒開瞭,熱氣升騰著。警衛員用兩個大碗分彆給韋傑和鄭其貴沏瞭茶。

滾燙的茶水喝得韋傑肚裏熱乎乎的。

“要是宿營後,戰士們都能喝上碗熱湯就好瞭!”韋傑自言自語道。

“難呀……”鄭其貴搖著頭。“到處都是濕漉漉的,連飯也沒辦法做,部隊宿營很睏難,民房少,在大雨裏……唉……”

韋傑透過繚繞的水蒸氣,望著鄭其貴。這是一個年近四十的長徵乾部。韋傑與他並不熟悉。隻是在安東集結時,召集各師首長開會纔認識的。韋傑知道,鄭其貴以前是一八〇師的政治部主任,入朝前纔被任命為師長的。

對於政工乾部擔任軍事指揮員,或是軍事乾部改任為政治委員這種事情,在我軍是比較平常的。韋傑知道,從紅軍初創時期開始,我軍就有一批軍政兼優的雙料指揮員,隨著形勢的變化和革命的需要,這些人時而擔任這項職務,時而又擔任另一項職務,這是司空見慣的事。然而,對於眼前這位他不甚相熟的鄭其貴,韋傑覺卻得有一種說不齣來的感覺,似乎這個指揮員身上欠缺些什麼:是軍事指揮員特有的魄力與乾練?或是僅僅是他氣質上似乎多瞭些猶疑不定的東西?韋傑一時說不清。不過,艱苦的戰爭生活常常可以將一個平庸的人鍛煉成一個齣色的將纔……誰能決然斷定:一個普通人身上沒有英雄和統帥的素質及潛能?而一個眾口稱贊的戰將身上也常常暴露齣普通人的弱點。既然如此,那麼就讓大傢同心協力地迎接這場殘酷的現代化戰爭吧!用中國人的俗話說,“是騾子是馬,拉齣去遛一遛。”

韋傑喝著熱茶,繼續和鄭其貴談著。這時候,鄭其貴已從最初看見軍長不期而至的緊張中鬆弛過來,盡可能詳細地嚮軍長匯報瞭各團開進的情況,並就掉隊人員的收容問題和部隊開進、宿營中的防空等事項聽取瞭軍長的指示。

韋傑是屬於那種具有寬容品性和長者風度的指揮員,在與下級乾部的接觸中,常常使對方感到親切自然,像一位和善的兄長。

他更多的是曉之以理和以身作則,並且常常錶現齣可貴的自責精神而不爭功諉過。

他是一個壯族人,生有一副清臒的臉龐和凸起的顴骨,一雙清亮的眼睛有些細長,總是那麼溫和而善解人意。

他也許缺少一般軍事首長的威懾力,但其部屬從他的冷靜和智慧以及令人信服的分析判斷中,同樣可以感受到上級首長那堅定的決心,因而自覺地不打摺扣地去執行他的指令。

現在,當鄭其貴陪著軍長一起蹲在火盆邊喝完熱茶,匯報瞭工作,聽取瞭指示後,把軍長送到風雨陣陣的屋外,正與軍長敬禮握彆時,聽對方輕輕一句:“我要去最近的部隊宿營地看看。”鄭其貴頓時強忍著瞌睡的神經和飢腸轆轆的肚腹,和軍長一同上瞭吉普車。

“我也打算去看看。”鄭其貴這樣說。是嗬,軍長也一夜未閤眼瞭,也一樣疲勞飢餓,難道對自己師、團的責任感,軍長就應當比自己這個師長更多、更重嗎?

韋傑贊許地一笑,跨上瞭吉普車。隨即,雨空裏響起汽車發動的轟鳴聲……

幾十分鍾後,吉普車停在瞭一處無法再行駛的窄小的山路上。

韋傑一行下瞭汽車,在隨同鄭其貴來的一位師作戰參謀的引導下,登上山坡。

韋傑一行冒雨行走,一路泥濘,轉過一片雜木林,看到山坡上一片高大的栗樹林。一個營的部隊在這裏宿營。

韋傑的雙腿頓時僵瞭一般立在風雨裏——

那時天色早已大亮。栗樹林裏,部隊的宿營地一片淒風苦雨。

戰士們仨一群、倆一夥兒,有的撐著一塊雨布,許多人躲在雨布下避雨,一個個坐在泥水裏、樹根上,背靠背打盹兒。

也有的躲在避風的石崖下,裹著雨衣、雨布橫躺竪臥……

最讓韋傑痛心的是:不少戰士實在無處藏身,乾脆互相用背包帶或繩子把身體捆在樹乾上,就貼著樹乾站著睡覺……

韋傑淚眼模糊瞭,雨水和淚水一齊從臉頰上滾落,甚至連被喊過來的營長嚮他敬禮,他都沒有注意。

“昨夜趕瞭一百一十裏路,”營長報告說,“掉隊的有四十三名……雨大,早飯生火很睏難,有的連隊搞到瞭乾柴,燒瞭熱飯,有的搞不到,隻好吃些乾糧……不下雨的話,一到宿營地就挖防空掩體,可以在掩體裏睡覺。一下雨挖瞭掩體就被雨水灌滿,人沒處躲,這不是,大夥兒就這麼剋服……首長放心,再大的睏難,也難不倒咱們,隻要兩條腿不斷,彆說下雨,就是下刀子也得按時趕到三八綫……”

“軍長,你看,是不是讓部隊休整一天?”鄭其貴看看一身雨水的營長,轉過頭來,遲疑地對韋傑說。

又一陣風雨颳來,韋來渾身一陣瑟縮。他望著戰士們的宿營地,半晌沒言語。

“休息一天吧,軍長……”鄭其貴再次說。

“關鍵的時候,要看指揮員的堅定性……”韋傑對那位營長說,“替我嚮大傢問好,就說,軍長知道大傢的艱苦,我謝謝大傢,謝謝你們……”

韋傑伸齣大手,緊緊握著那位營長的雙手。之後,他轉對鄭其貴說:“既然大雨無法宿營,那就通知部隊,稍事休息,繼續前進!”

 

【三】

(文工隊員任紅舉的迴憶)

入朝後的第一個考驗就是緊急行軍十八天,趕到嚮敵人發起新戰役的集結點。我和在四川重慶一起參軍的聶篤敬、陳小峰分到瞭某團一營二連,任務是在行軍中鼓動宣傳。那時,我們身上的負重量真不小,腰帶上吊著兩顆手榴彈,肩頭上扛著一袋炒麵烤餅,背包上插著一把鐵鍬,鐵鍬上還綁著兩顆六〇炮彈(為連裏的炮排分擔重量),左右兩胯除瞭墜著挎包水壺外,軍衣口袋裏還隨時要取齣使用的呱嗒闆、筆記本、手電筒(偷偷帶上的)。後來有人和我開玩笑,說我個子長不高就是那十八天行軍中壓矬的。我年齡不大個頭小卻非常好勝,在戰士麵前從不顯孬,我不但行軍跟得上戰士們,還能把機槍副手扛的子彈箱接過來“互助”一番。有一夜快步行軍一百三十裏,站在路邊催促部隊前進的羅占華團長看到我時一愣。“喲嗬,小傢夥真上來瞭,文工隊的娃娃嘴快腿也快呀!”我們怎能不快呢!脫離瞭連隊,我們就失去瞭服務的對象和用武的陣地,若是掉瞭隊就證明我們文藝兵沒有資格上戰場。

在行軍路上最忙的要算我們瞭。我一邊行軍一邊前後奔跑著收集各班的好人好事,收集好就蹲在路邊寫幾句,寫好再拔腿追部隊,追上後要一個班一個班地給戰士錶演。有時要抄上一份快闆交給聶篤敬和陳小峰,因為他倆都是西南人,對數來寶等麯藝形式不熟悉,我在北京讀過書,寫起來熟練些。我們有時還帶領全連嚮並肩行軍的兄弟連隊拉歌或相互用快闆鼓勵,每當我們連拉贏瞭歌或是快闆比兄弟連隊說得流利有趣時,我們連的乾部戰士就特彆喜歡我們,腳步走得也更快瞭,好像汽車纔齣加油站。起初,這個營的教導員是看不起學生兵的(特彆是“演戲”的),他在沒齣國之前曾在全營集閤時操著山西話嚷嚷:“這些重慶自(知)識瘋(分)子,打什麼仗啊,給鵝(我)濛(們)部隊造(找)麻糞(煩)嘛!”緊急行軍十天之後,他來到二連對我們說:“真想把你濛(們)留下來當子(指)導員!”他對文藝兵看法的改變是由幾件事情促成的。第一件事情是:有一天他把全營隱蔽在樹林裏動員,意思是要堅持走到戰役集結地。他剛講完話,我們三個文工隊員就用文藝形式演唱齣來瞭,疲勞之極的部隊為之一振,情緒十分高昂。我看見這位教導員第一次當著文工隊員的麵笑齣瞭聲。第二件事情是:我一路打呱嗒闆兒,手腕子酸疼得不得瞭,幾夜下來腫脹難忍,我就想瞭個點子,把竹闆的一麵插進背包帶,另一麵叫它活動著,這樣走起路來背包一顛一顛的,竹闆也一碰一碰的,我既可以甩開胳膊行軍,又能輕鬆地為連隊說快闆,教導員看見瞭,悄悄對二連指導員郭忠義說:“小知識分子就是聰明!”這是老郭告訴我的。第三件事情是:在一個夜晚,我們快速行軍一百三十裏後,部隊黎明前在一個大山溝裏宿營,我剛挖好單人防空掩體,就渴得嗓子冒煙。全班誰都沒有水瞭,我就到其他班去找水,好不容易纔發現六班長的壺裏還“哐啷哐啷”的響,我拔開塞子咕嘟咕嘟喝瞭大半壺,誰知這是一壺擦槍油啊!這是六班長怕每人自帶的玻璃瓶擦槍油(蘇製)難保管,而集中到自己水壺裏的。我喝飽之後,腹痛、嘔吐、眩暈起來瞭,最後連苦膽汁和血都倒瞭齣來。這次教導員是營裏最先跑來看我的乾部,他還哭瞭,一個勁地喊我“小北京”……

                                                                                            第三章   三登被炸,似乎給彭德懷樂觀的心情投下一層陰影

【一】

四月中旬,誌願軍總部駐地空寺洞的大山上已是一派新綠。山坡上、溝榖裏、鬆樹、栗樹、雜木林、白樺、杉樹和各種灌木都生齣茂盛的枝葉,使得那些隨處可見的炸彈坑和被炮火燒焦的樹木也被綠色浸染,變得不那麼刺目瞭。

然而,整日不停的敵機飛掠的轟鳴聲和不斷響起的炸彈爆炸聲,依然在瘋狂地敲擊著戰爭的琴鍵。

聯閤國軍繼續以坦剋、大炮開路,嚮三八綫以北推進。我軍在頑強阻敵的同時,幾十萬大軍已集結到位,開入攻擊齣發陣地。大反擊的各項準備正在幾百裏戰綫上緊張地進行著。

與此同時,在空寺洞後山一座潮濕的金礦洞裏,誌願軍總部正加緊工作,爭分奪秒地完成戰役發起前的各項準備。無數的電報、電話從各個兵團、軍指揮所及各參戰單位飛嚮空寺洞;無數的指示、命令又從這裏發往前沿部隊。無數的請求、指示,無數的分析和判斷,無數的信息、敵情,無數的電報、電話,以及無數的爭論、無數的調查、無數的發火甚至失眠、無數個神經高度緊張的時刻……戰役總攻的序麯正在一聲聲地被彈奏著。

在這眾多的撥動戰爭琴弦的樂手中,最高指揮部的幾位首長尤為重要,他們決定著未來樂麯的主調。

四月九日,毛澤東主席給彭德懷司令員發來如下電報:

 

我尚在休養對朝鮮情況不甚清楚,請將你對敵情的估計和我方企圖撮要見告。 

關於十三兵團的任務,在新的戰役中,除一部位於元山鹹興防敵登陸外,主力(應補充新兵)似宜位於戰場附近擔任殲滅敵可能降落的傘兵,協助各兵團作戰,待戰役完結該兵團始進入正式休整……

 

接到毛澤東主席電報後,彭德懷於次日將各部集結位置、戰役企圖及具體部署以及戰役發起的時間和麵臨的睏難嚮毛澤東主席發電請示。三天後,毛澤東主席迴電給予肯定的答復:

 

(一)完全同意你的預定部署望依情況堅決執行之。(二)以防敵人從元山登陸,似須以四十二軍主力位於元山城內及其附近,確保元山,請酌定。

 

戰役企圖和具體部署已經確定,總攻時間早已擬定於四月二十日左右,這些安排業經軍委最高統帥毛澤東主席予以批準。但是,浩繁的準備工作依然在日日夜夜地緊張進行。

這天午後,彭德懷司令員在陰暗的礦洞裏,召集各路誌願軍負責同誌開會,對參謀長解方主持的司令部人員依據首長決心和敵我雙方力量對比而擬定的戰役和戰術的指導思想要點進行商討。

昏暗的瓦斯燈光下,解方參謀長有條不紊地闡述著:“下一戰役是改變戰局的重要關鍵的一仗,為打好這一仗,在戰役指導和戰術思想方麵應堅持以下幾點:一、根據敵人齊頭並進、穩紮穩打,但並無很大戰役縱深的特點,我們要掌握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的原則;二、強調各級首長要做到周密聯係,深入指揮;三、組織好步炮協同、步兵和戰車的協同;四、組織專門部隊,集中力量打敵人坦剋;五、研究解決排雷問題……”

在解方對以上各要點逐條進行瞭具體闡述後,彭德懷、鄧華、洪學智、韓先楚等人對此進行瞭細緻的研究討論,並各自發錶瞭很有見解的補充意見。

“我最擔心的是兩種情況,”彭德懷皺著眉頭說,“一是分割不瞭敵人,反把敵人趕到一堆,啃不動……再就是白天不能作戰,縮短我們的攻擊時間,喪失時機……”

“一定要提醒各部隊善於動用堅強的部隊,從敵人側翼突破穿插……”鄧華抽著煙,思慮地說。

“要組織精乾的偵察部隊,滲透到敵人後方去,”韓先楚補充道,“就像二次戰役三十八軍打德川那樣,用一個偵察大隊襲入敵後,搞亂敵人……”

“還有,需要提醒一點,”彭德懷從茶杯裏捏瞭一撮茶葉扔進嘴裏嚼著,“不要忘記我們多數炮兵部隊和戰車部隊是新上戰場,臨時配屬,倉促投入,而且在數量上也不占優勢。這就需要集中火力於主要方嚮,切勿分散火力。另外,包圍瞭敵人,要不失時機發起勇猛衝鋒,注意發揮近戰威力,先用猛烈炮火壓製敵人,不要不顧一切以密集隊形亂衝一通,那樣就會招緻很大傷亡,還不能解決戰鬥……”

“這一點,彭總講得很對,很必要。”鄧華贊同地說,“砥平裏失利,就是吃瞭這個虧。我想,應該組織專門的部隊,集中力量打敵人坦剋。敵已抓住我缺乏打坦剋火器的弱點,進攻時,敵使用密集坦剋掩護步兵嚮我側翼迂迴,甚至抵近我陣地轟擊;防禦時,用坦剋做活動堡壘,使我啃不動、嚼不爛;突圍時,又可以用坦剋衝開逃路……”

“號召各部隊群策群力,想辦法製伏敵人坦剋!”洪學智說,“把各種打坦剋方法都用起來,反坦剋雷、炸藥包、爆破筒,還有美式槍榴彈、戰防炮、火箭炮……還可以用六〇、八二迫擊炮拋送炸藥打坦剋!”

“白天作戰問題應督令各部討論執行,”鄧華說,“能不能大量殲滅敵人,在於我全軍能否堅持白天作戰……為瞭達到白天作戰的目的,就要組織有效的對空射擊,有奬有罰,對於低空俯衝的敵機不敢迎頭射擊者應給予處罰,擊落敵機者算戰場立功……”

“這個問題很重要,我看可以專門為此嚮各部發一個電報。”彭德懷點頭道,“大傢看,還有什麼問題要提?”

“後勤補給問題,我還得說一說,”洪學智開口道,“入朝以來,我們已損失汽車三韆四百多輛,夜間搶修,翻車事故太多,橋梁又被炸毀,公路經常堵塞。為瞭保障下次戰役的供給,應提倡部隊利用繳獲的敵人的汽車和物資。可以戰前組織一批司機,也可以利用敵人的司機。繳獲的東西,首先滿足自己的需要,但需要及時上報,上麵好統一調配,不要臨撤退纔上報,使上級也無辦法,造成很大損失。如這次仁川敵人遺棄八十萬斤糧和無數彈藥,一軍團根本不上報,後來又讓敵人拿走……目前,戰役需要的物資正在加緊搶運,但製空權沒有,橋梁時炸時修,隻靠火車、汽車運輸不行,是否考慮增補些推拉的人力車和大車,以保證戰時急需……”

“你說得對,”彭德懷道,“汽車損壞太多,道路堵塞,要多想彆的辦法,人拉肩扛。靠友邦訂購的汽車,一時到不瞭貨。火車的機車也缺乏。蘇聯衛國戰爭,用火車運送物資,列車進到前綫將物資卸下後,連機車帶車皮一起推倒路旁,然後再進後續列車……這個辦法我們打不起。現在我們全國大約隻有八百多颱機車,自己還不能生産。我們隻好用點原始的辦法……”

“我算瞭一下,”洪學智扳著指頭說,“按每個團補發拉推人力車五十輛,大車十輛,即可攜帶五至六天的糧食,加上戰士每人攜帶三至五天糧,就可以解決八到十天的糧食……下一戰役我共有步兵團一百一十三個,加上直屬隊和炮兵、戰車等部,總數有一百五十個團。需要增補七韆多輛人力車和近兩韆輛大車……”

“這個數字相當大喲,”彭德懷沉思道,“發電給軍委,轉總後楊立三和東後李聚奎,讓他們剋服睏難設法解決,時間又緊,爭取四月底以前補到前方。”

“還有一個問題,”解方參謀長說,“毛主席電報中提到,讓三十八軍、四十軍移近元山附近防敵登陸……”

“這個不急,”彭德懷揮手道,“這兩個軍正補充新兵,需要整訓恢復戰鬥力,不宜過早移近海岸,妨礙休整……”

——就在誌願軍總部為發起第五次戰役進行各項準備工作的緊張時刻,令彭德懷震怒的消息卻接踵而來。

先是三登被炸的消息。

三登位於平壤以東、鹹川以南,是鐵路沿綫上一個比較隱蔽的小車站,也是誌願軍後勤一分部庫存物資主要的卸車點和轉運站。

在即將發起的第五次戰役中,三登一分部擔任著供應第三十九、第十二、第十五、第六十六和第六十三軍一部的艱巨任務。從二月初到四月上旬,三登一綫共卸糧食、被服、副食品等物資七百二十一車皮。

被炸時,三登還存有一百七十四車皮未被運走的物資。其中有一百五十車皮物資堆放在三登北、西兩麵約十五裏的山腳處和溝岔裏。由於隱蔽不嚴,被敵機發現瞭目標。四架敵轟炸機從早晨六時輪番轟炸到下午四時。

一百五十車皮軍用物資,被炸著火的有九十車皮。當時,整條山溝裏形成一條火龍,濃煙蔽日。部隊冒險搶救,最後搶齣來大約有六車皮物資。總共損失八十四車皮物資。計損失生、熟口糧二百六十萬斤,豆油三十三萬斤,單軍衣和襯衣四十萬八韆套,還有大量其他物資。

“犯罪!這是犯罪!”彭德懷氣得臉色鐵青,他對前來報告這件事的政治部主任杜平說,“你兼軍法處長,去追查責任,為什麼不把物資及時疏散、隱蔽?杜者蘅、張明遠他們怎麼搞的!查清楚誰的責任,要軍法處置!”

杜平一時沒說什麼。他非常清楚三登被炸所造成的嚴重損失將會對下一戰役産生不利影響。這次事故的當事人理應按軍法從事。但杜平也瞭解到,三登被炸也有客觀原因。一分部本身沒有足夠的運輸能力,難以及時疏散物資。而且缺少防空手段,連起碼的高炮掩護也沒有,一旦被敵機發現,隻有被動挨炸。同時,杜平考慮到後勤供應歸東北軍區前方後勤指揮部直接領導,此事還是由東北軍區調查處理比較閤適。所以,杜平待彭德懷怒氣稍退後,嚮他談瞭自己的想法。

彭德懷同意瞭杜平的意見,親自給東北軍區司令員兼政委高崗等同誌擬寫瞭電文:

“請立即派得力乾部組織檢查團,徹底追究原因和責任,嚴格執行紀律,教育全體人員。否則,朝鮮戰爭將要遭到嚴重危害。”

這件事剛過去兩天,又齣瞭一件事,讓彭德懷感到焦急不安——

戰役總攻就要開始瞭,六十軍卻從前綫發來電報,說該軍已進入戰役發起前的待機地域,可是有的部隊已斷糧瞭,開始用衣服換糧食、搞飯吃,請速補給。

六十軍的電報讓彭德懷怒從心起,他讓人叫來洪學智,把電報扔給洪學智:“你看看六十軍的電報!”

“怎麼迴事?”洪學智發現彭德懷臉色不對,忙拿過電報。

“你這個洪學智怎麼搞的?仗還沒打就讓部隊餓肚子,怎麼得瞭!”彭德懷責問道。

“他們有糧食,”洪學智看過電報,很有把握地說,“這個電報情況反映不準確。”

“哼!六十軍那邊明明缺糧食,部隊都開始拿衣服換糧食吃瞭,怎麼不缺糧?總攻馬上要開始瞭,你說這個仗還打不打?你誤瞭我的軍機呀!”彭德懷生氣地說。

“彭總,他們糧食有保證,沒有問題……”洪學智扳著指頭,告訴彭德懷一共分幾批給六十軍發去多少糧食,糧食發到瞭什麼地點。

彭德懷仍是將信將疑。

“老總,可以派人調查,如果真有問題,你拿我是問!”洪學智拍著胸脯說。

“當然要調查!”彭德懷說。

洪學智隨即派瞭一個參謀去六十軍瞭解情況。但彭德懷不放心,他怕洪學智派去的參謀迴來報假情況,又把自己的秘書楊鳳安也派到六十軍去調查。

楊鳳安連夜從誌願軍司令部齣發,在吉普車裏顛簸瞭一整夜,第二天拂曉趕到六十軍軍部,找到瞭軍長韋傑和政委袁子欣,說明來意。

“彭總發火瞭,”楊風安說,“讓我來調查,你們到底缺糧沒有?”

韋傑和袁子欣一愣。說實話,偌大一個軍,糧食供應已幾乎談不上儲備。部隊已入待機地域,然而糧食卻隻有幾天的。加之運輸情況很糟,有的部隊糧食不能及時運到也是實情。現在仗還沒打,糧食就已緊張;如果戰役開始,部隊在運動作戰中,糧食補給肯定更為睏難。因此,他們嚮誌司發電,要求迅速補糧。免得僅有幾天的口糧耗盡,而又來不及補給。卻不料,此舉引起彭總的極大不安。現在,彭總派人前來調查,想來已引起高度重視。糧食的補給應當不會有大問題瞭。但擺在眼前的問題是這件事該怎麼瞭結?如果說六十軍已斷糧,顯然不準確,何況還會引起彭總對有關負責同誌的誤解和責難呢?

“請轉告彭總,”韋傑一臉歉意地對楊鳳安說,“我們還有三天的存糧,電報反映的情況不準……”

“有的單位齣現瞭用衣服和毛巾換朝鮮老鄉的雞和酸菜吃的事情,我們是擔心糧食少瞭,部隊違犯紀律,纔給誌願軍司令部發瞭電報。”袁子欣解釋道。

當天,楊鳳安就從六十軍給彭德懷發去電報,把他瞭解的情況如實匯報,彭德懷這纔放瞭心。事後,彭德懷用紙包瞭一個梨子,送給洪學智,笑道:“我錯怪你瞭,賜給你一個梨!吃梨,吃梨。我給你賠個梨(禮)!”

這場風波雖然是個誤會引起的,誤會查明後風波自然過去,但彭德懷卻不能不引起高度重視。自古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何況與現代化裝備的敵人作戰,後勤補給工作愈發顯得重要呢!打仗就是打後勤,這次仗如果打勝瞭,後勤占一半功勞——這些話,彭德懷在各種場閤不知講過多少遍。確確實實,在入朝後曆次戰役的前前後後,後勤補給問題始終讓彭德懷縈係在心!

眼下,在三登被炸損失大量作戰物資的嚴重形勢下,麵對敵機的晝夜狂轟濫炸,運輸補給又時斷時續,後勤保障遇到極大睏難。那麼,戰役發起時間是否還按原計劃提前到四月二十日左右呢?

彭德懷的迴答是肯定的。

在戰役發起前嚮部隊發齣的政治動員令中,彭德懷、鄧華這樣鼓勵部隊:“……我們要力爭戰爭時間縮短,因為它是符閤中朝人民利益的。我們要力爭這個仗打勝,因為它有勝利的條件,這個條件是我軍入朝作戰六個月來已取得瞭四個戰役的勝利,殲敵十二萬,特彆是在最近三個月的阻擊戰中,敵人始終被我拖住,兵員裝備受到極大的消耗,得不到休整,部隊十分疲勞,士氣低落……援兵還未趕到,現在兵力不足,以至在我迭次嚴重打擊下,敵內部矛盾增長,因此,麥剋阿瑟被迫撤換,敵人矛盾睏難是無法剋服的。我們增加瞭新的強大的生力軍,戰鬥情緒飽滿,兵力占優勢……”

就在這項政治動員令下達的同一天早些時候,東綫九兵團還給誌司發電,呈報戰前部隊的幾個具體問題:

一、三十九軍、四十軍(配屬九兵團)主要是糧食睏難,現在部隊都吃稀飯,該軍乾部均在擔心糧食能否得以解決。

二、二十六軍老兵二十日纔能補到部隊,新兵需二十五日纔能到達。

三、二十軍、二十七軍主要是糧食及彈藥問題,如彈藥按誌司規定數目尚缺一半。

因此各負責同誌對此次作戰反映一為吃飯問題,一為彈藥問題。

當九兵團上述反映問題的電報發到誌司時,距戰役發起的時間隻剩短短三天瞭!

這就是第五次戰役發起前我軍睏難狀況的若乾反映。

 

【二】

(戰地記者華山的日記)

一九五一年四月九日

終於搬傢瞭。住到溝口小土崗上一傢獨立屋裏,離公路更近。敵機襲擊準先打它。

天明上山。溝岔很淺,有一小段倒很窄,空樹枝毛也多。找到一塊岩石,斜立在小路一邊,比人高齣半截,岩根堆著亂石,泉水漫過石縫,岩頭圍著亂叢。鑽進去開闢開闢,得一小方空地。拿碎石片壘個座位,就地挖開一條巴掌大的小渠,石縫水位立時下降,腳下露齣一片清沙。鋪上乾草,叉腿坐下,屁股不覺潮濕。手邊又壘個石颱,壓上一方石闆,擺得下十六開稿紙一張半,好不開心!站起來拽過周圍亂枝,結成防空網罩,整個“寫字間”上午都是陽光瞭。

四下看看:南北都是陡坡,東麵是溝口土崗,西麵直上山脊,都掃射不著。不暴露目標,沒事兒!

 

一九五一年四月十日

“寫字間”什麼都好,就是不擋雨。偏偏鬧瞭一天雨雪。早起細雨迷濛,露天穿件風雪雨衣,身上倒還將就,稿紙可洇得寫不成瞭。趕緊裝進皮掛包裏,跑迴住屋。十來個人擠瞭一炕黑壓壓的:編輯記者要寫稿,機要文書要抄稿,譯電員也要譯稿,都怕擋瞭光綫、碰瞭胳膊,通信員也不能淋著、辦不成事。忽然想起溝裏有個席棚,老百姓臨時搭的。跑去一看,果然沒人,隻是窄點。鑽進去趴在地上,支起兩肘,跟前擺個掛包,墊著稿紙,行啊!可得勾起兩腿,不叫淋著。不想一陣暴雨,橫掃進來,稿紙全打濕瞭。趕緊坐起,連掛包掩到風衣懷裏。冰雹又打來瞭,席棚到處漏水,頭上瀝瀝拉拉,地上一塌糊塗。安心避雨吧!還是迴到屋裏:炕上暖和。四點多瞭。天剛收雨,綻齣一綫陽光,“黑寡婦(敵偵察機)又低空飛來。

 

一九五一年四月十五日

《打擊》壓瞭又壓,還是七韆多字。本擬郵寄,普金要電發,說新聞颱有空,三天可發完。

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十一日大晴天,一早奔“寫字間”來,纔發現工兵在溝裏挖瞭一個隱蔽部,還沒加蓋,新土敞著個朝天大口,正是敵機愛搜尋的。隻好打瞭三天遊擊。住在公路跟前,晨五點就上山,晚六點纔進屋。夜間又是夜航機的轟炸航綫。過路的部隊還多,半夜總有人來敲門問路,打聽隊伍,尋鍋做飯,找炕藉宿,整夜睡不安生。白天又是敵機的活動半徑。一是打南麵的伊川橋,一是打北麵什麼目標,每次轟炸掃射,我們頭頂都是俯衝的起點或是從目標翻身爬高的終點,機關槍的空彈殼經常掉到我們跟前。不由你不注視敵機動嚮。思路往往被打斷瞭。“寫字間”真幫瞭大忙!

 

一九五一年四月二十五日

小石颱上又齣來兩篇,都超齣五韆字。

這十來天,大中斷兩迴,吃上瞭“山珍”。

一是炮兵隱蔽在溝口,叫六架飛機打瞭幾個鍾頭,俯衝半徑翻江倒海,就在我們頭上,小夥房的房簷被打崩一塊,機關炮彈殼掉瞭好多下來……敵機猛打溝口,這時倒沒事瞭。無非是繞著岩石,隱住身子,避開流彈,麻痹不得。倒發現瞭遍地好多野菜。

二是山火襲擊。“寫字間”周圍,三麵坡打著瞭火。正埋頭寫作,耳邊劈劈啪啪,抬眼一看,可瞭不得!山火下來瞭。燒到溝裏,燒掉樹毛亂叢,還有活動空間!把半截稿子,連同文稿掛包,塞到石頭縫裏,剝掉風衣,撅上一把樹條,就上山打火。是起瞭偏北風,南坡大火裹著草皮,迅速蔓延,來勢很猛。就一麵奮力撲打,一麵呼叫。總分社的同誌都聞聲趕到瞭。奮戰個把鍾頭,終於撲滅。一個個成瞭黑臉周倉。到水邊洗個痛快,好不高興!兩位女同誌的頭發都燒糊瞭……

後晌正寫,又撲火一迴,沒讓我去,說是火勢不大。傍晚迴屋,炕上堆瞭好多野菜,都是救火後采的,可認不準,讓我鑒定。野蔥野蒜好認,洗淨瞭就可以吃;苣蕒菜、灰灰菜,也好認,拿開水燙瞭,榨掉苦水,保險可吃。開瞭個美國牛肉罐頭,同野菜燴瞭一鍋,人人叫好。齣國以來還沒吃過這麼多的葉綠素。從此每天晚飯,都有野菜可吃,或涼拌,或素調,或燒湯,一概贊曰“山珍”!

                                                                         第四章          昏黑的夜色中,傅崇碧和徐信親自到臨津江邊探查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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