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7
★這是一部反戰人士心目中的聖書
★諾貝爾奬獲得者海明威以親身經曆傾情書寫的戰地愛情故事
★《紐約時報》與美國圖書館傾力推薦!
★隻有沒有經曆過戰爭的人纔會否認戰爭的荒唐和殘酷。
本書講述美國青年弗裏德裏剋·亨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期誌願參加紅十字會駕駛救護車,在意大利北部戰綫搶救傷員。在一次執行任務時,亨利被炮彈擊中受傷,在米蘭醫院養傷期間得到瞭英國籍護士凱瑟琳的悉心護理,兩人陷入瞭熱戀。亨利傷愈後重返前綫,隨意大利部隊撤退時目睹戰爭的種種殘酷景象,毅然脫離部隊,和凱瑟琳會閤後逃往瑞士。結果凱瑟琳在難産中死去。通過描述二人的愛情,本書揭示瞭戰爭的荒唐和殘酷的本質,反映瞭戰爭中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殘殺以及戰爭對人的精神和情感的毀滅。
歐內斯特·米勒·海明威(1899-1961),美國著名小說傢,1954年諾貝爾文學奬得主,其著作頗豐,代錶作為《永彆瞭,武器》《喪鍾為誰而鳴》《太陽照常升起》《老人與海》等。海明威創作風格獨特,以文壇硬漢著稱,被譽為美利堅民族的精神豐碑,在美國文學史乃至世界文學史上都占有重要地位。
我坐下來,椅子前麵有一張桌子,護士的報告用一個夾子夾好放在桌子一邊。我看著窗外。外麵漆黑一片,隻看見窗邊燈光映照下的密急的雨絲。這便是結局瞭。孩子死瞭。剛纔醫生看上去那麼疲倦可能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可既然如此,剛纔在那間屋子裏他們又何必來迴摺騰那孩子呢?也許他們覺得如此這般孩子就能醒轉過來,開始正常呼吸吧。雖然我自己不信教,但我知道他應該接受洗禮。可要是他從來沒有呼吸過呢?他從來沒能吸上一口氣,他從來沒有活過,隻有在凱瑟琳肚子裏的時候他纔是活生生的,我隔著肚皮都能感到他在裏麵拳打腳踢。不過,臨産前的一個禮拜他就沒什麼動靜瞭,也許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沒瞭,可憐的孩子。我真希望悶死在裏頭的是我。不,其實我沒有這樣想過。不過若一早悶死瞭,倒也一瞭百瞭,不必齣瞭娘胎還要死去活來地受一場罪。現在,凱瑟琳快死瞭。看看你乾的好事。你死瞭,死得莫名其妙,都沒有時間搞明白到底是為什麼丟瞭性命。他們把你扔進賽場,告訴你比賽規則,然後你第一次犯規就被他們逮個正著,隨即判你齣局。或者就像對待艾莫一樣,讓你平白無故地挨瞭槍子兒,又或者像對待裏納爾多那樣,讓你患上梅毒。不管用何種方法,最後他們都會把你置於死地。對此,你不用懷疑,老實待著,逃不掉的,他們終究會把你弄死的。
有一次去露營,我把一根爬滿螞蟻的木柴搭在篝火上,等木柴燒著後,所有的螞蟻蜂擁而齣,先是爭先恐後地往木柴中間燃著的地方撲,隨後又調轉方嚮朝木柴尾端爬去,等那裏擠不下瞭就紛紛墜入篝火中。少數幾隻僥幸逃齣火海的已經被燒得焦黑扁平,它們慌不擇路,全然不知該往哪裏逃,可大多數撿迴一條命的還是往火裏鑽,等覺得不對瞭又朝木頭的尾端跑,擠在尚未燒著的一端,最後還是逃不齣葬身火海的宿命。記得當時我就在想,這一刻便是螞蟻的世界末日瞭,但同時也是我充當救世主的大好機會,隻要我撿起那根木柴扔齣火堆,螞蟻就能逃齣生天瞭。可我並沒有那樣做,而是把罐頭裏的水倒在木柴上,好騰齣地方倒些威士忌,再往酒裏兌些水。現在想想,那一罐頭水澆在燒著的木柴上,螞蟻雖然沒被燒死但也一定被蒸熟瞭。
我就這樣坐在走廊裏,等著凱瑟琳的消息。護士一直沒有齣來,於是我走到門口,輕輕推開門往裏瞧。一開始我看不清楚屋裏的情形,因為走廊裏的燈光太強,而屋內又太黑。等眼睛適應瞭昏暗的光綫後,我纔看清護士坐在床邊,而凱瑟琳枕著枕頭,平平地躺在被單下麵。護士伸齣食指放在唇邊示意我彆發齣聲音,然後站起身走過來。
“她怎麼樣瞭?”我問。
“還好,”護士說,“你到外麵走走吧,吃點晚飯,吃完後想迴來再迴來。”
我穿過走廊,走下樓梯,離開醫院,走到黑漆漆的大街上,然後淋著雨來到咖啡店。店裏燈火輝煌,桌邊坐著許多食客,一眼望過去好像沒有空位瞭。一位侍者走上前,取過我的濕外套和帽子,然後把我帶到一張桌子旁邊,對麵坐著一個老頭,正喝著啤酒讀著晚報。我坐下來,問侍者今晚有什麼推薦菜式。
“有燉小牛肉,不過抱歉已經賣完瞭。”
“其他還有什麼可吃的?”
“有火腿雞蛋,雞蛋奶酪,還有泡菜。”
“中午已經吃過泡菜瞭。”我說。
“沒錯,”他說,“您中午已經吃過泡菜瞭。”他是個中年男人,有點謝頂,邊上的發絲被撥瞭些過來掩蓋地中海。他有一張和善的臉。
“您看您是點火腿雞蛋還是雞蛋奶酪?”
“火腿雞蛋,”我說,“還有啤酒。”
“淡啤酒?”
“對。”我說。
“我記得您中午喝的也是淡啤酒。”他說。
我吃著火腿雞蛋,喝著啤酒。火腿雞蛋用一個圓盤子盛著,雞蛋在上,火腿在下。沒想到菜有些燙嘴,我吃瞭一口後趕緊喝口啤酒緩一緩。我很餓,於是又問侍者點瞭一份。我喝瞭好幾杯啤酒,腦袋裏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想,隻是盯著對麵老頭手上的報紙看,報上說英軍的前沿陣地已被敵軍攻破。當意識到我正在看報紙的背麵時,老頭馬上把它摺瞭起來。我原想問侍者拿份報紙,可精神總也集中不起來。店裏很熱,空氣悶濁。這裏的食客們彼此都認識,有幾桌在打牌,侍者們忙著把吧颱上的酒水端給客人。這時,門外又進來兩個人,店裏已經沒有空位瞭,他們就站在我那張桌子對麵。我又點瞭一杯啤酒。現在迴醫院還太早,我也不想走。我盡量放空腦袋,什麼也不想,竭力保持鎮定。那兩個人站瞭一會兒,見沒有人打算埋單,隻好離開瞭。我又喝瞭杯啤酒。現在,我麵前的桌上已經積瞭一堆空盤子。坐在對過的老頭脫下眼鏡,放進眼鏡盒裏,摺好報紙收進口袋,然後握著玻璃酒杯看著屋子的人。忽然,我覺得自己該迴去瞭。我喚侍者結好賬,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走齣門外。我披著雨絲嚮醫院走去。
上樓後,我看到照顧凱瑟琳的護士從走廊那頭迎麵朝我走過來。
“我剛給酒店打電話找你。”她說。我心裏一沉。
“齣什麼事瞭?”
“亨利太太大齣血瞭。”
“我能進去看她嗎?”
“還不能進去,醫生正在裏麵搶救。”
“有危險嗎?”
“非常危險。”護士轉身進瞭病房,關上門。我坐在走廊裏,萬念俱灰。我什麼也不想,也想不瞭。我知道她正在慢慢死去,我祈求上帝不要把她帶走。彆讓她死,哦,上帝,請不要讓她死。如果你放過她,做什麼我都願意。求你瞭,求你,求你,請求你,彆讓她死。親愛的上帝,請彆讓她死。親愛的上帝,求求你讓她活下去,活下去,不要讓她死。上帝啊,不要帶她走,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彆讓她死。你可以帶走孩子,但不能帶走她。帶走孩子不要緊,可是韆萬不要把她也一起帶走。求你瞭,求你,求你瞭,親愛的上帝,不要讓她死。
門開瞭,護士在門口勾勾手指示意我進去。我跟著她走進病房。凱瑟琳沒有抬頭。我走到床邊,醫生站在床的另一側。凱瑟琳看著我,笑瞭一下。我伏在床邊,哭瞭。
“可憐的寶貝。”凱瑟琳輕輕地說。她的臉上濛著一層灰色。
“你沒事的,凱特,”我說,“你不會有事的。”
“我要死瞭,”她說,停瞭一會兒,她說,“我真不想死。”
我握住她的手。
“彆碰我。”她說,我放開她的手,她又笑瞭一下。“可憐的人,你想握就握吧。”
“你會好的,凱特,我知道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本來想留封信給你,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也好有個交代。可是沒有寫。”
“你需要我去找個牧師或什麼人過來嗎?”
“我隻要你。”她說。又停瞭一會兒,她說:“我不害怕死亡,隻是憎恨死亡。”
“你不要說那麼多話。”醫生說。
“好的。”凱瑟琳說。
“你想讓我為你做些什麼,凱特?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
凱瑟琳笑瞭:“沒有,”過瞭片刻,“不要和其他女孩子做我們做過的事情,也不要對她們說我們之間說過的話,好嗎?”
“永不。”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身邊有女孩子陪伴。”
“我不要她們陪。”
“你說得太多瞭,”醫生對凱瑟琳說,“亨利先生還是先齣去為好,他稍後再迴來。你不會死的,彆說傻話。”
“好的,”凱瑟琳說,“我會好起來的,每天夜裏都陪著你。”她說得斷斷續續,已經快堅持不下去瞭。
“請先生到病房外麵等著吧,”醫生說,“太太不能再說話瞭。”凱瑟琳朝我眨瞭下眼,她臉色灰白。“我就在病房外麵。”我說。
“彆擔心,親愛的,”凱瑟琳說,“我一點兒也不怕,這不過是他們慣使的卑劣伎倆罷瞭。”
“我勇敢的小寶貝。”
我在走廊裏等著,就這樣等著,等瞭很長時間。然後,護士齣現在門口,朝我走過來。“亨利太太的情況已經十分危急,”她說,“我擔心她過不瞭這一關。”
“她死瞭嗎?”
“沒有,可是已經昏迷瞭。”
凱瑟琳好像經曆瞭一次又一次大齣血,他們沒法把血止住。我走進病房,守著凱瑟琳,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她沒能從昏迷中醒來,沒過多久便走瞭。
在病房外的走廊裏,我問醫生:“今天夜裏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沒有,沒什麼要做的。我送你迴酒店吧。”
“不瞭,謝謝。我想在這兒待一會兒。”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沒法對你說——”
“不,”我說,“什麼都不用說瞭。”
“那麼,再見瞭,”他說,“真的不需要我送你迴酒店嗎?”
“不用瞭,謝謝。”
“手術是唯一的選擇,”他說,“手術證明——”
“我不想談這個。”我說。
“還是讓我送你吧。”
“不瞭,謝謝。”
他沿著走廊離開瞭。我走到病房門口。
“你現在還不能進來。”其中一個護士說。
“我能。”我說。
“你還不能進來。”
“你齣去,”我說,“另一位也是。”
她們齣去後我關上房門,熄瞭燈,可是沒有用。我像是在和一尊雕像告彆。過瞭一會兒,我走齣病房,離開醫院,在雨霧中走迴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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