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8
颱灣*傳奇*神秘*低調卻人人都佩服的作傢。王定國早在17歲即躋身文壇,日後卻投身建築産業,封筆25年於2013年復齣,作品接連贏得眾多大奬肯定和讀者喜愛,彷佛是颱灣文壇中一顆“震撼彈”,也深得作傢楊照、陳列、賴香吟、周芬伶等的欣賞,然而王定國之所以成其王定國,恰是他不與時人“同步”的本質,他既不參與座談也不齣席藝文活動,隻專注在他筆下雪落無聲似的世界。
文風獨特,藉愛情故事書寫現代人的共同睏境。王定國的筆鋒古典而精細,極擅長溫柔的玩轉情緒,情緒在他筆下就是有生命力的色塊。一個男子開瞭一間冷清的咖啡店,癡癡的等待齣走的妻子迴頭,睏頓與光鮮,寂寞與熾熱,天真與世故,這看似普通的故事卻在王定國不動聲色的敘述中成為張力飽滿的愛情對決,營造齣獨特的閱讀氛圍,令人欲罷不能。而故事中那些無法言說的睏境、憂傷,不甘落寞的掙紮,和命運翻弄間想要抓住些什麼的愚勇,也仿若更深刻的隱喻。正如王定國自己所說:“錶麵上雖然寫愛情,著眼點其實為瞭掀開現代人的苦悶荒原。”
獲選“誠品書店閱讀職人大賞”*想賣的書。“誠品書店閱讀職人大賞”於2012年設立,旨在以職人的專業視角、閱讀主張,透過推薦、票選機製共同票選齣年度*具代錶性的圖書與作傢。
備受多項文壇重要大奬肯定:《敵人的櫻花》曾獲颱北國際書展大奬、《亞洲周刊》華文十大好書等。王定國本人也於2015年獲頒第二屆聯閤報文學大奬。
十七歲成名後轉戰商界,封筆二十五年重返文壇,颱灣作傢王定國於二零一三年復齣後接連創作瞭數十篇小說,橫掃文壇十二項大奬,創下*所未有的記錄。然而他始終神秘。《敵人的櫻花》是其首部長篇之作。故事描述一個男人失去妻子之後的自我追尋,主角隻有四人:一對夫妻,一對父女,小說透過“我”與“敵人之女”兩個人的對話與迴憶交織,緩緩揭開四個人糾纏半生的破碎真相。一個人在命運翻弄間,能努力什麼?又剩下什麼? 王定國以深刻見骨卻不刻薄的敦厚筆調,真誠書寫生命中滿滿的愛與悲傷,柔軟與虛妄,而他也以這樣真摯的書寫,找迴瞭那個*想見的“文學的自己”。
王定國,1955年生,颱灣彰化鹿港人,現定居颱中。十七歲開始寫作即獲文壇矚目,後轉戰商界成為知名企業傢,封閉二十五年後於2013年重返文壇,作品接連獲得颱北國際書展大奬、博客來年度之書、中國時報開捲十大好書等多個重要文學奬項,2015年獲頒第二屆聯閤報文學大奬。已齣版小說集《那麼熱,那麼冷》《誰在暗中眨眼睛》《敵人的櫻花》等。
王定國安安靜靜,不敲鑼不打鼓,單純隻是用復齣後寫的幾本小說,就證明瞭“悲情”並沒有被寫盡,對於被現實逼在窒息邊緣的人,我們知道的和認識的,都遠遠不夠。
——楊照
*讓我難忘的,是王定國字裏行間所透露的這份高貴的不同凡俗。那是一種對世間人事物的持義用情,一種精神、品格、誌節和氣度。
——陳列
等鞦子?等一個清白?等一個道歉?這些都太虛妄瞭。然而,一個人的虛妄偏偏是如此重要,以至於沒有等到人生是很難迴航的。
——賴香吟
王定國二十多年封筆歲月,等待的“戈多”無他,“*想見的人”無他,是那個文學的自己。
——吳雅淩
王定國是個不追隨潮流,認真雕磨小說技藝的難得作傢,他隻抓住平凡人物的平凡掙紮,在小格局中用心刻畫,色彩、畫麵、動作無一不講究,讓我們看到老派小說傢的精細工序。他不隻是在寫小說,更是在雕刻小說。
——周芬伶
│自 序│想要錶達的並不是悲傷 1
? ? 第一章 1
? ? 第二章 35
? ? 第三章 90
? ? 第四章 155
│推 薦│
愛的挽歌/ 陳芳明 175
平反“寫實”,平反“悲情” / 楊照 180
一隻羊與馬林魚/ 賴香吟 186
補白/ 初安民 192
第一章
如果還沒準備好,
我們可以不要開始
午前的咖啡店沒有客人。是第一個客人。戴著土褐色的漁夫帽,走進來時並沒有摘下,因為他突然愣住瞭,他沒有想到這是一間單人店,沒有任何一個助手,店裏隻有我。
因此他來不及瞭。他鬍亂地就著門邊的椅子坐下,帽子還在頭上,那張臉隻好對著剛剛騎過來的腳踏車發呆,一切都像幻影,一陣風突然吹來,窗玻璃輕蕩著恍如土地震動的聲音。
沉默中免去瞭任何應對或者點單的程序,我像個機器人般取齣杯盤,當磨豆聲嘎嘎響起的瞬間,小小的店裏馬上陷入更為怪異的死寂。
咖啡喝不到一半時,他站瞭起來。
我提前一步推門齣去,避免聽見任何一句話或者讓他買單,並且走到外麵的路口等他離開。然而等瞭很久,他一直沒有齣來。我迴頭望瞭一眼,纔發現他雖然走齣瞭玻璃門,卻獨自坐在廊下的花颱猛吸著煙,那根煙已經吸到瞭濾嘴,吸到兩頰都凹進去瞭,他卻還緊咬著不放,像個輸光瞭的賭徒捨不得丟棄它。
1
羅毅明抽完那根煙後,聽說迴到傢就發病瞭。
他爬上瞭屋頂,那上麵有一張鐵椅,平常他喜歡坐在那裏閱讀書報,抬頭剛好望得到河岸綿延而去的遠山。這時應該是午後不久,但也有傳聞正好黃昏,因為附近一個婦人正在陽颱收衣服,她看見羅老先生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像接收到一通神秘指令,沒幾下就跨上瞭欄杆。
婦人尖叫起來。鄰居一個個跑齣傢門,裏長親自帶來守望相助隊的成員,從外麵轉進來的警車隻能停在巷口觀望著。羅老先生被攙扶下來時,臉色慘白,兩腿還在發抖,對任何的問話一概不答。凝重的現場隻有婦人的哭聲,她一再對著警察描述當時的情景:她先看到一群鴿子,搬來這裏五年,沒有看過那麼多鴿子突然一下子飛起來……
幾天後我到市場購物,平常較熟絡的店傢明顯轉為冷淡瞭,沿街蹲在地上的攤販們雖然生意照做,也沒有幾個願意抬頭看人。等我買完東西走齣瞭視綫,他們纔偏著頭彼此說起話來,整個小鎮仿佛悄悄進行著齊聲的怨怒,我隻好像個罪人般低頭離開現場。
不同的場閤中,我也碰過幾個主動搭訕的人,雖然不認識對方,他們卻似乎懷抱著一種共同的情感,一開口便錶達齣對羅毅明先生的關心,誇揚他是小鎮上的善人,待人處事親切慈悲,他傢院子外麵常有流浪的街友聚集,為的就是羅桑隨時隨刻都會站齣來賞口飯吃。
羅毅明的善舉並非謠傳,有個誌工單位的朋友親口告訴我,這幾年來,羅每個月底都會從信閤社領齣一筆錢,當場分裝到信封裏麵,除瞭較遠的公益團體采用掛號郵寄之外,其餘他都按大小封袋放在腳踏車的籃子裏,然後像個勤快的聖誕老人一路分送,在這濱海的小鎮散發著仿佛迎春過節的歡欣。
我還聽說過一則溫馨的美談:一個新來的郵差送信到羅宅,羅毅明齣門喝喜酒去瞭,那郵差便在院牆外高喊瞭三大聲的無名氏,紛紛跑齣來的鄰居看瞭那信封上的署名,纔知道又一張捐款收據寄來瞭,為善不欲人知的羅桑畢竟又得到瞭善報,一個新郵差從此奠定瞭羅毅明感人肺腑的無名之名。
自從羅毅明發病以來,種種的懷念就像昨夜的冷菜再熱一遍,所有的贊美集成一麯鏇律,日夜穿流在小鎮的街頭,聽瞭再聽還是極為溫馨感人,盡管在我迴味起來是那麼完全兩樣的悲哀。
但不用懷疑,我剛認識羅毅明的時候,對他也是同樣充滿著敬意,我甚至認為倘若這個社會沒有他,我們作為一個人是不完整的,若是遺漏瞭他的風采,我們永遠看不到一個溫暖的榜樣。
就算後來發生瞭那件事,把我剛起步的人生完全毀壞,我仍然沒有對外聲張。外麵的世界需要和諧,小鎮還在享受著一個英雄散發齣來的榮光,我隻好隨俗地期待他能夠活著;唯有讓他清醒地活著,偶爾感受一下那些掌聲所隱藏的嘲諷,偶爾體會他人痛苦所帶來的摺磨,這樣他纔記得有個人永遠不會原諒他。
因此,當我得知他突然發病的這一刻,坦白說,我的心頓時糾結起來並且痛齣瞭骨髓。嚴格說來,我非常傷心。
2
我去過的羅傢,是一幢稀有的古老建築,四麵沒有一塊瓷磚,上下全由鐵件、老木頭和宜蘭石搭配著黑瓦建構而成,為數頗多的短柱撐起瞭屋宅的基座,兩層樓房浮齣地麵三尺,門前的院落橫列著一條長長的穿廊,走在上麵時木地闆發齣咯吱咯吱的叫聲。
五年前第一次的見麵,我還記得羅毅明說瞭這樣的話:這是父祖輩留下來的資産,不是我的,幫忙看管而已,我真希望趕快提前退休,免得銀行又把我調來調去,一直都不能把這裏當傢。
盡管他那麼謙遜,我還是仰慕著他的資曆背景——他在獨霸著金融業的大商銀裏擔任要職,掌管著整個中部地區的貸款業務,可說是個位高權重的資深大經理,平常住在銀行宿捨裏,逢到假日纔有機會迴來鄉下這個老傢。
羅毅明迴傢算是度假,每周留宿一夜,通常隻有一個短暫的早晨供他清理雜荒。我和鞦子到訪的時候,他已經把落葉耙成一堆,地上也掃淨瞭,忙著蹲在水塘邊匆匆洗手,準備帶我們經過穿廊走進屋中。
他邊說話邊拭著額頭,汗水穿透瞭上身的條紋襯衫,腳下還套著短筒的黃雨鞋。我們跟進屋裏,有片刻時間他消失不見,齣來時卻已是一身乾淨的黑褲白衣,喉結上的紐扣一直沒有打開,以緻當他開口說話時,脖子下的皺紋交錯在領口邊扭動著。
我覺得他既高貴卻又樸實,一看就是個非常乾淨的人。剛開始我雖然被房子本身散發齣來的氣息所迷惑,其實更感激的是他獨獨對我們釋齣的熱情,我不知道這種地方誰有資格進來,但至少輪不到我和鞦子。我甚至在僅僅見過兩次的情境中突然湧起一種卑鄙的想法:如果他是我的父親就好瞭。我無法解釋那種荒謬的念頭,隻能說從小我就經曆過一個夢想的毀滅,而這又是當時的父親無法替我挽迴的。
對於拜訪羅傢,鞦子似乎比我更為期待,她在一間攝影教室聽過他義務輔導的課程,我們能被邀請到這幢首富般的古宅裏,憑藉的也是這個榮幸的因緣。鞦子不見得處處討人喜歡,但她對於學習某項事物頗有獨特的堅持,好比還是生手的這一門攝影,她在專傢麵前可以快樂得像個孩子,上課時眼睛是發亮的,根本沒想過那幽深的鏡頭有時看不到人生的難題。我想大約就因為她有這樣的純粹,羅毅明纔把她當成女兒看待吧,否則這種富豪之地,我不相信有人可以隨便走進來。
不僅是鞦子樂衷於這樣的受教,我也因為擔憂自己太過疏淺而盡量樂在其中。隻要聽到羅經理又來一聲熱情的邀約,再怎麼難以脫身,我總有辦法遠從颱北縣境的工區趕迴颱中,然後載著她往海口方嚮奔馳。一路上我們在風中興奮呐喊,嗓子大過瞭摩托車的引擎聲,鞦子的雙手環抱著我的腰際,我們在急速倒退的風中憑著新婚的愛情勇猛地穿行。
鞦子習慣坐在客廳左側電話旁的位子,右邊則是羅毅明的單人沙發椅,他們不時對著相冊裏的照片比手畫腳,氣氛熱絡得仿如鍋子裏煎著兩條魚。羅毅明甚且喜歡暢談多年前初學攝影的趣事,也把他的得意作品鋪排齣來,桌上簡直就像個小型攝影展,旁邊的報紙、煙灰缸全都掃到空位上,就像我有時也甘願坐在較為冷落的空位上那樣。
他對鞦子的指導毫不吝惜,除瞭解說攝影的概念與技巧,也頻頻拿著底片對映著玻璃上的光,儼然一位慈祥的長者站在明亮的窗邊。
他對著光說話,如同進行一場醉心的演講,頭發有些斑白,沉浸在那專業的教誨中顯得非常動人。
至於我,那時的我,對於攝影這種需要熱情纔談得齣名堂的藝術,隻能像個門外漢四處瀏覽著。房子真大,比任何一個夢境還要寬廣。日式建築散發著官捨般的氣息,老木頭的幽香時時飄來鼻心。我不知道一般人怎麼看待這種境界,或許會生齣一種絕望之感吧,會對自己的無能充滿著羞愧吧?我倒是不會,小小的嫉妒當然有,卻被自己的想象力安撫瞭,那時的我還不到四十歲,倘若他停下來等我,我至少還有二十年的歲月可以用來趕上他。
我一邊鬍亂想像,一邊等著好學的鞦子。她提齣的問題有時非常古怪,譬如說暗房,進去暗房的時候要穿深色的衣服嗎?譬如說黑白照片,萬一剛好拍到五色鳥,哇,那怎麼辦?鞦子的好學泄漏瞭很多弱點,然而這些弱點卻也是她的天真,就像她短發下的清純,臉是乾淨的一張紙,眉頭微微皺起來時,就像不小心沾到瞭大人世界裏的塵埃。
但我喜歡這樣的鞦子,小小的愚笨總比聰明好,隨時還有機會接受他人的啓濛,不像聰明的腦袋已經停滯在自我的算計中。何況她不笨,應該說略有一股傻氣,這種特質反而使我愛她,因為我已經沒有這種純真瞭,她剛好可以照亮我的陰影,減輕生命中某種特彆沉重的東西。
也就是說,我不能沒有鞦子,我看見她的微笑纔能感到幸福,看見她被贊美就像我自己也沾光、得寵那般。她雙手捧著夏天的熱茶,靜靜地聽著老師說話,眼睛眨呀眨,臉上暈著欣喜的光,時時放下杯子拿起她的筆記說:“老師慢慢說呀,讓我寫完整一點。”
我相信羅毅明也被她打動瞭。他雖有雍容氣度,卻也有著拘謹的一麵,開心起來時文文地笑著,牙齒含在嘴裏,喜悅之情悄悄湧在沙啞的喉間。那第一次的見麵,時間來到中午,他熱情地留我們吃飯,
我和鞦子互看一眼,知道他一個人獨居而作罷。倘若一切就在那天結束,留下來的印象將是個多麼令人懷念的瞬間。可惜沒多久我們又去造訪瞭,那時還不到花季,窗外那棵大櫻花仍然綠著滿樹的葉子,暗紫色的枝乾在微蔭的院子裏映著神秘的光。
鞦子離開我的時候,櫻花還沒綻放,我們一起失去瞭那年春天。
想要錶達的並不是悲傷……
我對聲音十分敏感,有時敏感到不喜歡聲音。
小時候就有一些跡象,最早學會的是沉默不語,可以整天不說一句話,耳邊聽到的都是彆人的噪音。潦倒的父親常因為我這種古怪,突然就會一巴掌打過來,氣急敗壞地叫著:講話啊,汝講話啊。
我靜靜地看著他,並沒有伸手捂著臉,而是看著他的手掌停在半空,當它即將又要揮過來時,我幾乎已經聽見母親藏在心底的哭泣,但她隻能無助地站在旁邊催促著:緊講啦,汝緊講啦。
通常都是因為父親突然問瞭什麼,而我沒有迴答。
他大概想要進一步瞭解這孩子究竟怎麼瞭,曾在下工後跑到鹿港國小的操場,那時全班為瞭校運正在練習走步,我那同手同腳的笨模樣混在隊伍中,全都被他看在眼裏,迴傢時他兩手貼在腰後,整個人癱靠在牆上,絕望地對我母親說:恁爸慘囉……
十多年後一個寒冷的清晨,天邊猶有幾顆殘星,我卻已經穿著草綠色的軍服,緩緩踏上廣場前的司令颱,獨自麵對著營區裏數百名的官兵。我挺胸敬禮,目光如炬,喉嚨裏悄悄咽下冷冽的以及冷冽中逐漸迴溫的口水。
嗯,浩瀚人海蒼茫,四下寂然無聲,此刻的世界就等著我瞭。我從腋下取齣瞭那本手冊,請他們打開第幾頁,鏇即聽見一片翻書之聲在夜色天光中颯颯齊鳴。
我開始讀訓。全場無一人盹睡,靜謐中每隻眼睛熒熒發亮,我那字正腔圓的鏗鏘之氣如同君臨天下,每個聲韻攝人肺腑,每到一個段落結束猶有繞梁餘音。我甚且喜歡訓詞中那些突然齣現的囉嗦長句,喜歡那可愛的逗點一路綿延不絕,讓我不必急於收斂情緒,嗓音有時高亢有時忽然婉轉低迴,像齣徵前的將領振奮著軍心,也像個演說傢來到忘我之處幾乎飛上天際。
那時的我,轉瞬之間離開瞭沉默的軀殼……
過後不久,二等兵成瞭軍中紅人,鹿港小子王某某,開始負責編導一個團康節目,原本隻在連隊晚會中取樂自娛,不料接下主持棒後屢屢過關斬將,殺進營部如同探囊取物,沒多久還把整個旅拿瞭下來。且不隻這樣,兩個月後不僅贏得陸總部第一名,還因此跑瞭兩次的華視攝影棚,連續幾周在電視節目中登場現身。
悠悠數十年一瞬而去,我不曾說過的這段往事,一直到我結婚、生子之後依然藏在心裏。所有的朋友,以及當時隻能對我搖頭嘆息的父母親,至今還沒聽說過當年的我曾經如此窘迫與瘋狂,像個啞巴突然一瞬間慷慨激昂,在那短短兩年的軍旅中把所有心裏的委屈一次吐光。
我一直在摸索那是什麼 ? 同一個軀殼裏,住著兩種情感的肉體,強與弱對峙,熱與冷相逼,當有一方耗盡力氣時,另一方反撲迴來接手殘局。
我也在尋找那可怕的沉默究竟從何而來,隻記得短暫的童年不停地搬傢,搬傢搬傢搬瞭八次傢,每個局促之地陌生荒涼,半夜從暖榻裏醒來還有莫名的疑懼,害怕睡過頭又將置身在另一處冰冷的寒微中。
後來我纔知道那些都是悲傷。悲傷沒有固定形式,不見得滿臉淚水,它以沉默的姿態齣現,含括著當時我的堅強、恐懼和孤單,長期把我禁錮起來,然後一瞬間把我釋放。
那麼,為什麼那些悲傷還在呢,因為很多話還沒有說完。
同樣的軀體,兩種不同的情感分道揚鑣。
那字正腔圓的傢夥,畢竟嘗過瞭甜頭,踏進瞭社會還保有一股鏗鏘之氣,懂得人生沒有想像中艱難,萬不得已的時刻就該發聲,把沉默踢到一邊,隻要勇敢就能說齣原本說不齣來的聲音。
他恢復瞭咬字不清的颱灣話,從一個基層業務員做起,麵對客人難免顯露慌張,有時還會臉紅,卻又不知道改換跑道後何去何從,隻好硬著頭皮撐下去,一直走到中年後的現在,夥伴們陸續走光瞭,他還留在路上。
另外就是那個可憐的孩子,啊,那沉默的我,十七歲開始迷上瞭閱讀,文學啓濛來自寂寞的街頭,常常獨自站在一長排舊書攤的昏暗中,一字一句啃噬著文學的精髓,並且大量吞咽西方的文學主義和各式潮流,也試著把淺薄的字句寫在紙上,腦海裏充滿瞭懵懂之美,在那孤寂的歲月留下瞭蒼黃的畫麵。
四十年後,兩種情感意外結閤,完整的我總算迴到瞭書桌。
去年鼕天,開始寫作《敵人的櫻花》。
初筆采用第三人稱,寫完首章頗為得意,節奏利落明快,人物進齣滿布懸疑,而且寫作之筆居高臨下,毫無沾染他人的卑微痛苦,真正創造瞭隱身幕後還能遙控生命情調的超然視野。
可惜並不符閤當時寫作這部長篇的初衷。
一個月後,從第一個字開始重寫。同樣是彆人的故事,全都換成瞭自己的悲傷,這迴不再天河遼闊,而是刻意局限在眼前所見的聲影中,就像原本準備搭車穿越曠野,臨時卻繞進一條小路,跋涉很久纔走瞭齣來。
我在故事裏沒有名字,我的名字就是那個“我”,如同一粒稻穗去殼後變成白米,我也在去除“”之後恢復瞭想象的自由。因此,我又看見四十年前那個孤單的孩子瞭,他剛從鹿港小學的邊門慢慢走齣校園,穿著那件縮水的製服,依然還是那一副斜斜晃晃的模樣,嘴角顯然還掛著鞦天殘留的鼻涕,暮色裏微泛著那孤單的潮濕的光影。
是放學後準備迴傢的吧,我蹲在地上,把他抱瞭起來。
這樣一個把他人的悲劇看作自己的,而展開救贖和希望的旅程。
錶麵寫著真愛的失落與追尋,實則放眼人生各種睏境,當一個人的愛被挾持、理想被熔毀、未來被剝奪的時刻,這卑微而純粹的故事何妨視為生命中的隱喻,用來指望一條非闖不可的道路,乃至終於不被挾持,不被熔毀,也不被剝奪。
簡而言之,想要錶達的並不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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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一本很好的散文作品,閑暇時不妨一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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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分沒有讀呢,反正就是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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