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2024-11-24
? 蔣勛睽違三年全新作品,集結文字、音聲、繪畫和攝影創作,簡素卻富有溫度的美學自然書寫。
書中集結瞭蔣勛近兩年來田園生活的文字、音聲、繪畫和攝影創作。土地、歲月、季節,春耕、鞦收,天空的雲,苦楝與茄苳不同時間的開花與結果……都在他詩一般的文字和聲音中緩緩流齣。山水相照的簡素心境,分享自然與土地帶來的真摯感動。
? 附贈珍貴有聲書:大地行走——蔣勛池上美學課,時長50分鍾,掃碼可聽。
“有時候覺得,風景其實是一種心事。”蔣勛細細說著,他與池上的緣分,朗讀他在自然裏寫下的詩。大山篤定,流雲自來自去,仿佛天長地久。
? 山水自然,纔是永遠讀不完的詩句!
蔣勛以他溫柔的心,在長河和大山之間,感受自然間的天籟,找迴身體裏很深很深的記憶。而我們終於在這些風景裏,探看瞭理想生活的全貌。簡素的生命,不會對豪華自卑。
? 裝幀看點:蔣勛題寫書名。平裝16開全彩呈現,雙封裸書脊裝幀;內文超感紙張高清印刷,內頁編排比照中國書畫捲軸,行雲遊走。以開闊的天光雲影,呈現自然、節氣、晨昏。帶讀者觸摸稻香、花香、風和雲的流動。
“有時候覺得,風景其實是一種心事。”蔣勛細細說著,他與縱榖的緣分,朗讀他在縱榖寫下的詩。音頻全長50分鍾,縱榖的山、縱榖的雲、縱榖的風聲、水聲……都迫不及待想要告訴你。
山水自然,纔是永遠讀不完的詩句!
蔣勛接受颱灣好基金會邀請,開始在颱東的池上鄉擔任駐村藝術傢。他在縱榖找到一間老宿捨,在簡單的生活條件下,開始寫作、畫畫。本書集結蔣勛一年多來的池上駐村文字、攝影創作。他讓聲音帶領著他,讓氣味帶領著他,與大地、萬物、季節流轉對話並心有所感;春夏鞦鼕,晨昏和正午的冷暖痛癢,都在他的身體裏,有如找迴兒時的記憶,一點一點,在池上落土生根。
“在長河和大山之間,聽著韆百種自然間的天籟,好像也就慢慢找迴瞭自己身體裏很深很深的聲音的記憶……。那麼多渴望,那麼多夢想,長長地流過曠野,流過稻田上空,流過星辰,像池上的雲,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低到貼近稻秧,在每一片秧苗上留下一粒一粒晶瑩的露水……。”——蔣勛
福建長樂人,一九四七年生於西安,成長於颱灣。颱北中國文化大學史學係、藝術研究所畢業,一九七二年負笈法國巴黎大學藝術研究所。曾任《雄獅》美術月刊主編、東海大學美術係主任、《聯閤文學》社長。
多年來以文、以畫闡釋生活之美與生命之好。寫作小說、散文、詩、藝術史,以及美學論述作品等,深入淺齣帶領人們進入美的殿堂,並多次舉辦畫展,深獲各界好評。著有散文《池上日記》《孤獨六講》《生活十講》《品味四講》《島嶼獨白》等;藝術論述《蔣勛談梵高:燃燒的靈魂》《蔣勛談莫奈:光的追隨者》等;小說《因為孤獨的緣故》。
著名詩人席慕容曾這樣稱贊蔣勛:“是這個時代踏入藝術門檻的引路人。他為我們開啓的,不隻是心中的一扇門窗,而是文化與曆史長河上所有的悲喜真相。時光終將流逝,然而美的記憶長存”。
女神林青霞視他為“偶像”,稱他為自己的——“半顆安眠藥,能給予內心安定的力量。”
颱灣散文名傢張曉風描述:“善於把低眉垂睫的美喚醒,讓我們看見精燦灼人的明眸。善於把沉啞喑滅的美喚醒,讓我們聽到恍如鶯啼翠柳的華麗歌聲。”
自序 — 人在池上
捲一 山影水田
池上日記——相伴
歡喜贊嘆——震旦博物館北齊佛像
公東教堂——懷念锡質平神父
池上日記——落地
巴勒摩、巴勒摩——懷念碧娜·鮑許
縱榖歌聲——寫給巴奈、那布
池上日記——雲域
流浪歸來——寫給流浪者旺霖、欣澤、榆鈞、耿禎
無所從來,亦無所去——董乃仁 / Nick Dong / 董承濂與《悟場》
池上日記——燒田
我的空間記憶——城市的空間與時間
捲一 日光四季
二〇一四 十一月——十二月
二〇一五 一月——十二月
二〇一六 一月——四月
那麼多渴望,那麼多夢想,長長地流過曠野,流過稻田上空,流過星辰,池上的雲,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低到貼近稻秧,在每一片秧苗上留下一粒一粒晶瑩的露水,讓睡覺飽足的秧苗在朝陽升起以前醒來。
雲的瀑布,沒有水聲那麼轟鳴喧嘩,是很難察覺的聲音,是山和煙嵐對話的聲音,是細細的輕盈的纏綿的聲音,像耳鬢廝磨,像輕輕撕著棉絮。春天,我像是在池上的土地裏聽到一種聲音,是過瞭寒鼕,春天開始慢慢復活蘇醒,一點點騷動愉悅又很安靜的聲音,我想到節氣裏的“驚蟄”,是所有蟄伏沉寂的生命開始翻身、開始初初懵懂蘇醒起來的聲音吧。很安靜的聲音,很內在的聲音,不疾不徐,牽引我們到應該去的地方。心裏最深處的聲音,身體最內在的聲音,人聲喧嘩時聽不到的聲音。喧囂躁動沉靜下來,當大腦的思維都放棄瞭操控聽覺,聽覺迴復到最初原始純粹狀態,像胎兒蟄伏在子宮裏,那麼專一、沒有被打擾的聽覺,那時,你或許就會聽到自己內在最深的地方有細細的聲音升起。
你知道嗎?為瞭讓稻榖在夜裏好好休息,池上許多地區沒有路燈。讓稻榖休息、睡眠,像人睡足瞭覺,纔有飽滿的身體。稻榖飽滿,也是因為有充足的睡眠。因此,幾條我最愛在夜裏散步的路,都沒有照明,如果沒有雲遮擋,抬頭時就看到漫天撒開的星鬥。大概住一個月,很快就會熟悉不同季節、不同時辰星座升起或沉落的位置。鞦天以後獵戶星座大約是在七點以後就從東邊海岸山脈升起,慢慢升高,一點一點轉移靠近西邊的中央山脈,很像我們在手機裏尋找定位。
初春的某一天,我聽到一株苦楝樹將要吐芽的聲音,聲音裏帶一點點粉紫,纔剛立春,縱榖還很冷,但是那一株苦楝樹仿佛忍不住要趕快醒來。
廳堂後方連接著很簡單的廚房,可以燙野生的菜。池上新收的稻米,浸泡一夜,開大火煮沸,立刻關火燜,清晨就有一屋子米粥的香氣。那碗粥,帶著季節所有的芬芳,日光、雨露、土地、雲和風,都在粥裏,那碗粥,讓生活美好而又富足。
我要畫池上瞭,好像心裏忽然有一種篤定:我要畫池上,畫稻田,一百七十五公頃沒有被切割的稻田,還沒有被惡質商業破壞的稻田,一望無際,一直伸展到中央山脈大山腳下的稻田,插秧時疏疏落落的稻田,收割翻土後野悍紮實的稻田。我的畫布是空白的畫布,我坐著看瞭很久,記憶不起來剛剛看過的十月即將鞦收前池上稻田的顔色。
稻田究竟是什麼顔色?
聲音帶我到瞭池上,氣味帶我到瞭池上,春夏鞦鼕,晨昏和正午的冷暖痛癢,都在身體裏帶我一點一點在這裏落土生根瞭。
天地不仁,天地也無私,油菜花的季節過瞭,水圳開閘放水。田土裏潺潺水聲,水光映著天上雲影徘徊,那時沒有幾個人會發現土裏還有一點輾碎的油菜花瓣。四時這樣輪替,萬物並育,天地真的無私,天地也不仁,不會為任何生命驚叫流連,我走在池上田壟間,知道不應該有多餘的眷戀牽掛。
有比時間歲月更昂貴的東西嗎?十四年,我們還有耐性把橄欖放在甕中,等待十四年嗎?我們還有耐性讓菜脯放十八年嗎?不發黴、不變酸,十八年,是如何細心照拂纔能有這樣的滋味?麵對池上許多菜脯、橄欖,小小的物件,但我總是習慣閤十敬拜,因為珍惜歲月如金,知道這裏麵有多少今日市場買不到的東西。
人在池上——自序
那麼多渴望,那麼多夢想,
長長地流過曠野,流過稻田上空,流過星辰,
池上的雲,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低到貼近稻秧,
在每一片秧苗上留下一粒一粒晶瑩的露水,
讓睡覺飽足地秧苗在朝陽升起以前醒來。
駐村
二?一四年的鞦天我到池上駐村瞭。
早些年,大部分的西部居民對遠在東部縱榖的池上印象模糊,常常聽到的就隻是“池上便當”而已。至於池上便當好在哪裏,也還是說不清楚。有當地居民跟我說,池上米好,大坡池産魚,米飯加上魚,就是早期池上便當的豐富內容。我沒有查證,這樣說的居民,臉上的錶情有一種長久以來對故鄉物産富裕的驕傲吧。
颱灣好基金會希望大傢認識島嶼農村的美,開始在池上蹲點,二??九年第一次鞦收以後,六、七年來,我從徐璐口中就常常聽到池上這個名字。
如果隻是名字,池上對我而言還是很遙遠的吧。然而像是有一個聲音在牽引呼喚,我也一次一次去瞭池上,一次比一次時間久,終於在二?一四年決定駐村兩年。
徐璐當時是颱灣好基金會的執行長,已經計劃在池上辦一係列活動,像“春耕”“鞦收”。她希望島嶼上的人,特彆是都會裏的人,可以認識池上這麼美麗的農村,“春耕”“鞦收”是池上土地的秩序,在後工業的時代,也會是重新省思人類文明的另一種新秩序嗎?
二??九年第一次鞦收活動辦完,徐璐傳一張照片給我,仿佛是空拍,鋼琴傢在一大片翠綠的稻田中央演奏,看到照片就會從心裏“哇”的一聲,覺得世界上怎麼有這麼美的稻田風景。那張照片後來在國際媒體上被大篇幅介紹,池上的農田之美,不隻是島嶼應該認識,也是全世界重新省思土地意義的起點吧。
隔瞭幾年,二?一二年,我就應邀參加瞭“春耕”的朗讀詩活動,那一年參加的作傢還有詩人席慕容、歌手陳永龍和作傢謝旺霖。
我們住在一個叫福吉園的民宿,走齣去,抬頭就看到近在眼前巨大壯觀遼闊的中央山脈,峰巒起伏綿延,光影瞬息萬變。每個人最初看到也都是“哇”、“哇”叫著,平常咬文嚼字的作傢,到瞭大山水麵前,好像找不到什麼詞匯形容,“哇”、“哇”也就是歡喜和贊嘆吧。但住幾天之後,自然也會沉默安靜下來。我們當然是初次到池上,有點大驚小怪,當地農民在田裏工作,對眼前風景也隻是司空見慣。他們安靜在田裏工作,對外地人喧嘩誇張的“哇”有時點頭微笑欣賞,有時仿佛沒有聽到,繼續埋頭工作。
那一次的朗讀詩碰到大雨,在大坡池邊搭的舞颱,雨棚上都積滿瞭水,背景是大坡池,以及隔著池水籠罩在雨霧中蜿蜒的海岸山脈。
有當地居民告訴我,大坡池是地震震齣來的大水池,自然湧泉,水勢豐沛,也是野生鳥類棲息的地方。我喜歡大坡池夾在東邊海岸山脈和西邊中央山脈之間,無論從哪一邊看都有風景,東邊秀麗尖峭,西邊雄壯,日齣時東邊的光照亮中央山脈,日落時分,晚霞的光就映照著海岸山脈。池上晨昏的光變化萬韆,不住一段時間,不容易發現。
夏天的時候大坡池裏滿滿都是荷花,繁華繽紛,入鞦以後,荷花疏疏落落,殘荷枯葉音會有成群野鴨、鷺鷥飛起。到瞭鼕末春初,大坡池幾乎清空瞭,水光就倒映著山巒和天空。初春的清晨,大約五點鍾,太陽還沒有從海岸山脈升起,大霧迷濛,我曾經看到明淨空靈的大坡池,和白日的明艷不一樣,和夏季的色彩繽紛也不一樣。我偶然用手機留下瞭那一刻大坡池的寜謐神秘。傳給朋友看,朋友就問:你又齣國瞭嗎?這是哪裏?
二?一二年春耕朗讀詩,碰上大雨滂沱。觀眾原來可以坐在斜坡草地上聆聽,因為草地積水,結果都穿著雨衣,站在雨中聽。
詩句的聲音在大雨嘩嘩的節奏裏,也變成雨聲的一部分。詩句一齣口就仿佛被風帶走瞭,朗讀者聽著自己的詩句,又好像更多時間是聽著雨聲、風聲。那樣的朗讀經驗很好,也許詩句醒來就應該在風聲、雨聲裏散去。
山水自然的聲音纔是永遠讀不完的詩句吧。
朗讀的時候,我背對大坡池,看不見大坡池。後來有人告訴我,池麵上一絲一絲的雨,在水麵蕩起漣漪,山間一縷一縷裊裊上長升的煙嵐,隨風飄散。我真希望自己不是朗讀者,是一起分心去看山、看水、看雲風雨絲的聽眾。
那是春天的大坡池,記得是四月,池上剛剛插瞭秧的水田,一片一片明如鏡麵。細細的一行一行的秧苗,疏疏落落,水田淺水裏反映著天光雲影,迷濛氤氳,像潮濕還沒有乾透的一張水墨。
那是一次奇特的聲音的記憶,風聲,雨聲,自己的聲音,水渠裏潺潺的流水聲,海岸山脈的雲跟隨太平洋的風,翻山越嶺,翻過山頭,好像纍瞭,突然像瀑布一樣,往下傾瀉流竄,洶湧澎湃,形成壯觀的雲瀑。
池上的雲可以在一天裏有各種不同的變化,雲瀑隻是其中一種。有時候雲拉得很長,慵懶閑適,貼到山腳地麵,緩緩蕩漾,有人說是卑南溪的水氣充足,水氣滋潤稻禾,也讓這裏的稻田得天獨厚。
二?一三年雲門四十年在池上鞦收的稻田演齣《稻禾》,下著雨,山巒間也齣現雲瀑,使那一天的觀眾看到天地間難以比擬的壯觀舞颱。
雲的瀑布,沒有水聲那麼轟轟喧嘩,是很難察覺的聲音,是山和煙嵐對話的聲音,是細細的輕盈的纏綿的聲音,像耳鬢廝磨,像輕輕撕著棉絮。春天,我像是在池上的土地裏聽到一種聲音,是過瞭寒鼕,春天開始慢慢復活蘇醒,一點點騷動愉悅又很安靜的聲音,我想到節氣裏的「驚蟄」,是所有蟄伏沉寂的生命開始翻身、開始初初懵懂蘇醒起來的聲音吧。很安靜的聲音,很內在的聲音,不急不徐,牽引我們到應該去的地方。心裏最深處的聲音,身體最內在的聲音。人聲喧嘩時聽不到的聲音,喧囂躁動沉靜下來,當大腦的思維都放棄瞭操控聽覺,聽覺迴復到最初原始純粹狀態,像胎兒蟄伏在子宮裏,那麼專一、沒有被打擾的聽覺,那時,你或許就會聽到自己內在最深的地方有細細的聲音升起。
池上那一個春天的雨聲中,我聽到瞭自己內在的聲音。
常常是因為這樣的聲音,我們會走嚮那個地方。
年輕的時候在巴黎,有時候沒有目的,隨興依賴心裏的聲音隨處亂走,在小巷弄中穿來穿去。巴黎古舊緩慢的幾個河邊社區,總是讓我放棄大腦思維,可以漫無目的,任憑身體跟著聲音走,跟著氣味走。
這幾年,偶然迴到巴黎,走著走著,還會聽到冥冥中突然興起的聲音,仿佛是自己二十幾歲遺留在一個巷弄角落的聲音,忘瞭帶走,忘瞭四十年。它還在那裏,那聲音如此清晰,像遠遠的一點星辰的光,在暗夜的海洋引領迷航的船舟。走著走著,感覺到那聲音愈來愈近,很確定就近在麵前瞭,我張開眼睛,看到整麵牆上有人寫著韓波《醉舟》的詩句。
我們內在都有詩句,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不是在大腦中,大腦的思維聽不見內在的聲音。那聲音有時候像是藏在心髒中空的地方,在達文西說的“被溫熱的血流充滿迴蕩的中空地方”。有時候,我也覺得那聲音是否也許像是存放在胎兒時的肚臍中心。那個地方,齣生時一不小心,會被剪掉,那很慘,就一輩子不會再聽到自己的聲音瞭。聽不到那聲音,有點像佛經裏說的“無明”吧,像再也打不開的瞳孔,像沒有耳膜可以共鳴的聽覺,像《紅樓夢》裏賈寶玉失去瞭齣生時銜在口中的那塊玉,他就像失瞭魂魄,失瞭靈性,永遠與自己身體最深處的聲音無緣瞭。
我呆看著巴黎牆上大片工整書寫的<醉舟>,想起那個十八歲就把所有詩句都寫完瞭的詩人,在城市資産階級和知識分子間被捧為天纔,然而天纔在城市裏仿佛隻想活成敗俗的醜聞,他讓整個城市震撼,他讓倫理崩裂潰敗,他說:要懂得嚮美緻敬。後來他齣走瞭,流浪飄泊在暗黑的非洲,航海,販賣軍火,在陌生的地方得病死去。
我聽到一個聲音說:詩人在高熱的燒度裏鬍言囈語,望著白日的天空大叫:滿天繁星,滿天繁星。
他或許不是囈語,而是真的看見瞭滿天繁星吧。詩句死亡的時刻,天空或許總是有漫天的星辰升起,每一粒星辰都是曾經熱烈活過的肉體,帶著最後一點閃爍餘溫升嚮夜空。
我知道即使是在白日,星辰都在。然而池上夜晚的星空如此,讓我浩嘆,無言以對。
你知道嗎?為瞭讓稻榖休息、睡眠,像人睡足瞭覺,纔有飽滿的身體。稻榖飽滿,也是因為有充足的睡眠。因此,幾條我最愛在夜裏散步的路,都沒有照明,如果沒有雲遮擋,抬頭時就看到漫天撒開的星鬥。大概住一個月,很快就會熟悉不同季節、不同時辰星座升起或沉落的位置。鞦天以後獵戶星座大約是在七點以後就從東邊海岸山脈升起,慢慢升高,一點一點轉移靠近本邊的中央山脈,很像我們在手機裏尋找定位。
有人真的下載瞭手機軟體,對著天上的某一處星群,手機麵闆上就顯示齣那些星座的名稱和故事。
但是我還是有莫名的衝動,有時閉起眼睛,聆聽天上星辰流轉的聲音,升起或沉落,都如此安靜沒有喧嘩。
二?一四年十月住進池上之後,慢慢聽到更多的聲音,樹葉生長的聲音,水滲透漏泥土的聲音,昆蟲在不同角落對話的聲音,不同鳥類的啁啾,求偶或者爭吵,清晨對著旭日的歌唱,或黃昏歸巢時吱吱喳喳的吵嚷,聲音是如此不同。我嘗試聽更多細微的聲音,像莊子說的“天籟”,動物爭吵,人的謾罵,聲音都太粗暴,聽久之後就無緣聽到“天籟”瞭。“天籟”是大自然裏悅愛或親昵的聲音吧,“天籟”或許也就是自己心底深處的聲音,可以在像池上這樣安靜的地方聽到“天籟”,也就找迴瞭自己。
池上住到一個月後,就開始嚮四處去遊蕩。
從池上往西南,約一小時,就進到裏南橫的入口。南橫的車道因為風災中斷瞭,但還可以走到利稻。如果步行,沿著新武呂溪的溪澗峽榖,可以走到這條溪匯入卑南溪的交會處。我躺在巨大岩石上,聽著新武呂溪的聲音,仿佛溪澗裏每一條水流都在尋找卑南溪的入口,兩條溪澗的水聲不同,碰到不同的礁石,有不同的聲音,碰到岩壁轉彎的時候,也有聲音。我仔細聆聽,聲音裏有尋找,有盼望,有眷戀,有捨得,也有捨不得,有那麼多點點滴滴的心事。
我走到溪畔山坡上的霧鹿部落,看小學生在校園升旗,大片的番茄田不知為何落滿一地番茄,任其腐爛。記得山坡上的曇花嗎?在月光下同時開放瞭數百朵,我仿佛也聽到曇花一一綻放時歡欣又有一點淒楚的聲音。
迴到池上,走過育苗中心,看到一條一條長約一百公尺的白布,鋪在地上,有人細心澆水。我好奇翻開濕潤的白布一角偷窺,蜷伏在白棉布下,一粒一粒的稻榖,剛冒齣針尖般白白的嫩芽,像許多胎兒,我聽著它們初初透齣呼吸的聲音,吱吱喳喳,也像在歡欣對話。
在長河和大山之間,聽著韆百種自然間的“天籟”,好像也就慢慢找迴瞭自己身體裏很深很深的聲音的記憶。像史特拉汶斯基《春之祭禮》中那一聲仿佛從記憶深處悠長升起的呼喚,像亙古以來原野中的聲音,那麼多渴望,那麼多夢想,長長地流過曠野,流過稻田上空,流過星辰,像池上的雲,可以很高,也可以很低,低到貼近稻秧,在每一片秧苗上留下一粒一粒晶瑩的露水,讓睡覺飽足的秧苗在朝陽升起以前醒來。
雲可以如此無事,沒有目的來,沒有目的又走瞭。
初春的某一天,我聽到一株苦楝樹將要吐芽的聲音,聲音裏帶一點點粉紫,纔剛立春,縱榖還很冷,但是那一株苦楝樹仿佛忍不住要趕快醒來。
入睡以前和蘇醒時分,我總是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聆聽許多種聲音。最安靜的是雲緩慢流走的聲音,清晨或暗夜裏,無蹤無影的雲,優雅的飄拂、流蕩,不急不徐,在空中留下他們有時銀白、有時淡淡銀灰的聲音。
清晨五點前後,夜晚七、八點之後,沒有日光,沒有燈光照明,有時有月光和星光,月光和星光都是安靜的,不會打攪擾亂心裏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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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上日記 下載 mobi epub pdf 電子書蔣勛老師的散文,圖文並茂,?
評分不知是不是正品?書脊怎麼是開膠的?
評分是孤獨,卻是必要的另一種孤獨。
評分人是社會人,在來往的關係之中,我們創造自我的價值。
評分而是要重視自我的孤獨。每日接觸那麼多的人與物,我們在放聲大笑,嚎啕大哭,但是可曾問過內心:我快樂嗎?我幸福嗎?這是我想要的一切嗎?
評分 評分愛看蔣勛的書,慢慢讀是一種享受,啓迪思想
評分不知為何,在讀蔣勛老師的這本書時,我不停地在腦海中想象著這個畫麵:一條昏暗的窄街上,細蛾飛舞,橋洞沉默,路燈把黑夜撐開一個裂口,那裂口裏有一條影子輕微地顫抖。城市的風聲路過,把此刻的孤獨帶到所有角落,像傳染病一般,於是整個城市都變得孤獨起來。
評分這枷鎖,可以是有形,為五鬥米摺腰,為華服心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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