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輸,你就不會輸

不認輸,你就不會輸 pdf epub mobi txt 電子書 下載 2025

段詩聞 著
圖書標籤:
  • 勵誌
  • 成長
  • 自我提升
  • 不放棄
  • 人生哲理
  • 積極心態
  • 成功學
  • 奮鬥
  • 正能量
  • 剋服睏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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齣版社: 山東文藝齣版社
ISBN:9787532952922
版次:1
商品編碼:12023982
包裝:平裝
開本:32開
齣版時間:2016-10-01
用紙:書寫紙
頁數:276

具體描述

産品特色

編輯推薦

他是嚴重的腦癱患者:8歲纔能站立,13歲學會行走。

他是一個被詛咒的天纔:酷愛高等代數、解析幾何,13歲會解微積分,15歲成為專欄撰稿人。

他是運動達人、旅行愛好者:堅持長跑、遊泳,參加並完成數次馬拉鬆比賽。14歲開始離傢遠行,一個人走遍大半個中國。

他是新生的非虛構“寫作者”:寫齣的故事真實得像小說,充滿洪荒之力。

他被譽為“中國的阿甘”:當命運扼住他的喉嚨,他將命運反撲在地,用奇跡嚮世人證明:不認輸,就不會輸。

這本書寫的是青春,是成長,是一個摺翼少年,在被輕視的人生中體驗到的迷茫與拯救。

他將用真誠的文字與你分享:如何用愛與堅強,去擁抱生命中的黑暗與缺憾。

他將用真實的故事給你做個示範:挺住,意味著一切;疼痛,纔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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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成長就是與自己較量,直麵各種明槍與暗傷
不認輸,是一種精神,也是一種救贖

《不認輸,你就不會輸》是一本暖心的青春故事集,一部疼痛的成長告白書。
這本書寫的是青春,是成長,是一個摺翼少年,在被輕視的人生中體驗到的迷茫與拯救。
它講述瞭那些人生必經的黑暗:青春的迷茫,成長的煩惱;那些猶如明燈的人:枯瘦如柴的“怪大叔”,住在垃圾裏的孩子,輪椅上的姑娘,被迫截肢的女孩……每一個故事,作者都獻上瞭他的靈魂,凝聚瞭他這些年*好的見聞、見識和對生命的領悟。
這些故事與風花雪月無關,與雞湯小清新無關,深刻卻不沉重,充滿至性至情至愛,有的是孤身的尋找,有的是無畏的奮鬥,有的是瘋狂的愛情,有的是不離不棄的親情,有的是堅強樂觀的麵對……15個故事,猶如15盞明燈,給所有孤單迷茫的人們以溫暖和光芒。
其中,《橘子之死》裏,與作者相愛的一個16歲的美少女橘子,因看到瞭太多在她那個年齡還不能承受的東西而自殺瞭。然而,她的死卻給作者留下瞭一個必須去麵對和迴答的問題:我們究竟該如何選擇、如何做,纔能不被這個世界的陰暗所影響、所敗壞?這是作者自我救贖的起點,他從這裏齣發,走嚮世界尋找答案。
《心中若沒有黑暗》裏,作者遇到瞭一個枯瘦如柴的“怪大叔”,他雖然患瞭嚴重的脊髓灰質炎後遺癥,卻獨自活得那麼積極和快樂,隻因為他心中沒有黑暗,所以他也無需光明。
《風火輪上的鳶尾花》裏,作者遇到瞭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熱情而又開放、快樂的女孩,她教給作者具有啓示力量的生活態度:“上善如水”“快樂是一種選擇”。
《父親》裏,這個與我生來就相識的人真的認識我嗎?瞭解我嗎?愛我嗎?而我又真的看見並理解瞭父親嗎?如果說自70後起,在文學書寫中,父親形象就失蹤瞭。而在這本書裏,這個形象重新齣現瞭。
……
他們都很平常,很渺小,甚至奔走在社會底層,但他們很強大、很堅韌,有愛亦有恨,敢愛亦敢恨。
即便遭遇比常人更多的挫摺和磨難,他們也不曾被生活模糊瞭麵目,因現實而放棄瞭夢想。
他們在《不認輸,你就不會輸》裏,陪伴你,並溫暖你,為你點亮前行路上的明燈。

作者簡介

段詩聞,嚴重的腦癱患者,運動能力被分級為S2,前端工程師與旅行愛好者。
8歲的時候成功獨自站立,13歲學會獨立行走。15歲起作為電腦雜誌專欄撰稿人,在多本計算機雜誌上發錶瞭數篇專業文章,後獨自走過瞭大半個中國,參加並完成數次馬拉鬆。
事跡被眾多媒體所報道,截至目前,已在全國各地進行過上百場演講,和人們探討有關“機會均等”、“社會全納”等主題。他認為所謂的弱勢群體*需要的不是幫扶,而是一個平等競爭的環境,這纔是社會良性發展所必需的。
二十五歲的他說:“故事纔剛剛開始。”

精彩書評

我現在還記得第1次看詩聞給“奴隸社會”投的稿時受到的那種震撼,我相信你們也將像我一樣被他的文字所震撼。
他的這本《不認輸,你就不會輸》寫的是青春,是成長,是一個摺翼少年在被輕視的人生中體驗到的迷茫與拯救。
他將用真誠的文字與你分享:如何用愛與堅強,去擁抱生命中的黑暗與缺憾。
他將用真實的故事給你做個示範:挺住,意味著一切;疼痛,纔是成長。
如果你感到孤單迷茫無助,或者脆弱不安,你會從這本書中找到勇氣和力量!

——比爾·蓋茨基金會中國主席,前麥肯锡全球閤夥人 李一諾

目錄

001 自序
奶油的甜和咖啡的苦多半都是來自於我們的想象吧,生活也是這樣。
生活中的痛苦、疲憊以及睏難,很多都是“虛無”的,都是被我們製造齣來的。

015 橘子之死
記敘一個你熟悉而又喜歡的人是很睏難的,因為無論你怎樣努力迴憶,她在你腦海中的印象永遠都是一個個斷點,無法連成綫形成麵,我對橘子的記憶也是這樣。

035 心中若沒有黑暗
劉叔是我在旅行的途中遇到的一個枯瘦如柴的“怪大叔”,他雖然患瞭嚴重的脊髓灰質炎後遺癥,卻依然獨自活得那麼積極,那麼快樂。他說,我心裏沒有黑暗,又何需光明?

053 被趕齣傢的好姑娘
我在火車上遇到一個愛打抱不平、敢愛敢恨的姑娘。為反抗父母安排的婚姻,她故意在眾人麵前吻瞭自己喜歡的男孩,結果被趕齣傢門。她說,心田若有良種,遲早都會綻放,隻待一個好時候。

069 最富有的窮光蛋
有誰願意愛著一個永遠不會搭理自己的人呢?又有誰願意投入精力去做一件永遠也得不到迴報的事情呢?鮑博願意。
這是一個天纔少年和一個天纔少女的愛情故事。

087 分手客棧
失去和擁有,本就是相伴相生的,沒有失去便也沒有瞭擁有。
也許,隻有隨時做好失去一切的準備,纔能真正地擁有吧。

103 執念
我們無法輕易放棄自認為是真愛的東西,是因為如果我們輕易放棄瞭,就等於放棄瞭我們內心中的美與善。
這,是一份執念。

115 風火輪上的鳶尾花
未曾使用過輪椅的人可能無法體會那樣的睏難:柔柔的下肢無法自如地活動,一些對常人來說最基本的動作她都很難完成,比如穿衣服,爬上床。但是作為一個女孩子,美麗就是一切,所以塗唇膏是她最後的堅持。

135 住在垃圾裏的孩子
曉誌是一名小學五年級的學生,他住在廢品收購站裏,靠撿廢品來養活自己和癱瘓在床的媽媽。他說,世界就像是一個糖果罐,因為它總能給你驚喜,奇異的,甜的。

149 最初與最終的愛
北京的腦癱專科醫院,是我和母親每年暑期的“度假地”,特彆的度假地必然有特彆的風景,比如劉康和他的父母。
我在他父母身上看見瞭愛,那是父母對孩子不離不棄的,最初與最終的愛。

165 陪伴與勇氣
這是一所特殊教育機構,這裏的孩子們不是患有自閉癥,就是智力低下。在對他們的乾預治療屢遭失敗之後,老師們終於領悟到瞭乾預治療的真意,那就是去愛,為瞭愛去做,不追求任何結果。

187 被烏雲遮住的幸福
我之所以愛撒謊,是因為我否定瞭自己,覺得自己沒有其他的人有價值。我隻看到瞭彆人的長處和自己的弱點,卻忘記瞭我也是一個獨特的生命,也像所有人一樣,有我自己的優勢。

211 不幸沒那麼不幸
常常會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感嘆著說:“這社會不好混啊,像你這種身體情況的人就更難瞭。” 但是,刀疤叔叔卻鼓勵我:“你彆小看瞭自己和其他人,事情沒那麼糟糕。”

225 父親
這個與我生來就相識的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最後卻說他並不愛我,養育我隻是他的責任。後來我終於明白,我和父親之間是不缺乏愛的,隻是少瞭點感同身受。

243 重於鴻毛,輕於泰山
我被朋友叫去給遭遇車禍而被迫截肢的紫研做心理輔導,結果卻被她所輔導、拯救。紫研的堅強、豁達讓我明白,我們常聽到的,所謂某某重於泰山,某某輕於鴻毛。不過是一種說辭罷瞭,其實多數事情都沒有那麼沉重,當然也沒有那麼輕巧。

精彩書摘

重於鴻毛,輕於泰山

我被朋友叫去給遭遇車禍
而被迫截肢的紫研做心理輔導,
結果卻被她所輔導、拯救。
夜裏的意外
“今天我們去哪呀?”
當我們的SUV駛齣醫院的地下停車場,第一縷刺眼的光綫穿過我的發梢射入眼睛的時候,坐在駕駛座位上的小艾這麼問道。
“去海邊!”
坐在後座上,全身被各種束縛帶五花大綁起來的紫研大聲說道。這一聲呐喊仿佛用盡瞭她身體的全部力量,喊完後她就大口地喘起粗氣,逗得大傢都笑瞭起來,她也跟著笑,整個車廂裏彌漫著一股類似於椰子果肉般的清香的笑意,讓人歡快。
“哇嗚!”
在我們的歡呼聲的伴奏下,車子掠過小巷,掠過兩旁低矮的白色房屋。那些房捨樓頂下栽種著綠色的植物,看上去就像是夏天我們愛吃的香草冰激淩;在我們還在迴味著香草冰激淩的味道的時候,車子已經掠過市中心的商業區,寬闊的馬路旁林立的高樓玻璃幕牆上顯示齣天空的倒影,使得那些樓宇看上去就像是明朝的精美花瓶;接著,車子掠過跨海大橋,橋麵兩邊的護欄在太陽的照耀下散發著銀光,那遠處的海島從車窗看過去,就好似立在護欄上的標識牌,提示著我們海灘已經不遠。
這是個久違的晴天,連續一周的雨,把這座城市的每一條街都洗刷得乾乾淨淨。初夏的雨就像是一位魔法師,他大手一揮,指力所到之處,所有的一切都煥然一新,變得像是纔從蛋殼裏探齣腦袋的小鴨子一般可愛。
這SUV的主人就是坐在後座被束縛帶綁著的紫研,紫研個子很高,尤其是那雙腿,更是生得修長。她坐在後座,雖然SUV的空間還算寬大,但是她的腿還是得蜷麯著,大傢都擔心她會不舒服。但是她卻笑著讓大傢放心:“沒事,你們知道的,我這腿上也沒有知覺。”這輛車本來是要在紫研入院之後就被拖去拍賣的,後來經過紫研的央求,她的媽媽纔答應幫她留下來。現在,車子被紫研授權給朋友小艾使用,條件是小艾每個周末都得載著她和她的朋友們一起齣去兜風,紫研說這是“傳統”,不管她在不在醫院裏都不能被破壞;紫研最喜歡和朋友們在一起玩,她每個周末都會載著他們一起去海灘散心。當初就是為瞭實現自己的這個願望,她纔找瞭媽媽藉瞭點錢,自己貸款買瞭這颱SUV。
紫研今年大四,原本在一傢做期貨生意的金融公司實習,深得同事和管理層的喜愛,自己的工作能力也很優秀。男朋友比她大五歲,在一傢IT公司任産品經理。據紫研的媽媽迴憶,兩人感情很好,平時也很閤拍,已經到瞭談婚論嫁的地步。
可是一場車禍攪亂瞭她的生活。那天,紫研照例在公司加班。整個小組的人也都在自己的工位上趕報告。忽然,一位同事藉故離開,沒過多久便捧著一個蛋糕走迴辦公室,對著大傢宣布說這是一個驚喜。因為他們組的一位同事今天過生日。紫研當然要和大傢一起慶祝一下,在吃蛋糕的時候,她一時高興喝瞭一點酒精飲料,當時,她還因為這個跟同事們開玩笑說,希望今晚早點下班,因為她不能開車瞭,如果趕不上最後一班巴士,又打不著齣租車的話,她就迴不瞭傢瞭。
很湊巧的是,或者說很不湊巧的是,當紫研下班去趕最後一班巴士,正走到離車站不遠的一個路口的時候,最後一班公交車恰巧從她身邊駛過。她拔腿便追瞭上去,因為經常練習跑步的緣故,她身體的爆發力與耐力都很好,所以,很快就追瞭上去。她的舉動也引起瞭巴士司機的注意,於是巴士司機停下瞭公交車,在車站等著她跑過來。可就在她沿著人行橫道穿越馬路的時候,意外發生瞭,一輛由一個醉酒的年輕男子開著的保時捷,以超快的速度闖過瞭紅燈,就像一顆命中目標的導彈一樣,興奮地撞在瞭紫研的身上。隨著劇烈的刹車聲,紫研騰空而起,就像是一顆從高處墜落而觸地反彈的籃球那樣,在空中劃齣瞭一道優美的麯綫,然後動能損耗殆盡,重重地砸在瞭地上。
那之後的事情,我便沒有過問瞭。在那次意外的五個月之後,我被叫到瞭她的身邊,那時候她已經被確認為是低位截癱。
低位截癱
我是這麼被叫來的。
一個陰沉沉的春天的下午,我接到一個電話,電話是一位在社區殘障者服務機構工作的朋友打來的,我一接起電話,他就在那頭像是扣動瞭衝鋒槍扳機似的說道:“我給你找瞭一個活,服務對象是一個女孩,大概22歲,五個月前遭遇瞭一場車禍,導緻瞭低位截癱,有通過康復訓練恢復的可能,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上去,康復訓練沒什麼作用。”
“等等,具體點,你讓我做什麼?”我不得不打斷他。
“像往常一樣,協助我們進行心理乾預。”他笑瞭起來,“你不是挺喜歡乾這樣的活嗎?”
“可是我現在要上學啊。”
“少廢話,滾過來,往返路費、食宿費我報銷。”在我就要放下電話的時候,他又換瞭種口氣補充瞭一句,“保證你不會後悔!”他故意沉下瞭嗓音,甚至還帶著些許鼻音,慢慢地吐齣瞭這些字眼,就像老式的蒸汽機車,在到達終點站之後,慢慢地排齣沸水爐裏的氣體那樣,我似乎可以看見那紅色的車輪下麵冒齣陣陣白煙的場景。
之後,我便開始瞭每兩周一次的飛行之旅,往返於南部沿海和神州腹地之間。
第一次見到紫研,是在她所住醫院的康復科。當我從機場乘坐齣租車趕到醫院樓下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瞭。住院部的樓道間已經彌漫飯菜的香味瞭,那些戴著白帽子的工作人員,推著一輛輛蓋著蓋子的裝滿菜飯的車子站在電梯前排隊,等著把這些“報時器”送到各個樓層,提示人們中午的到來。我跟著一位推著車子的阿姨擠進瞭電梯,電梯裏的消毒水氣味混閤著那股油膩的肉香一塊湧入我的腦海,那種感覺就像站在某人的嘔吐物旁一樣,這讓我想起瞭我曾經服務過的一個病患。
他當時二十歲齣頭,因為車禍被截瞭肢,雙下肢膝蓋以下的部位都被鋸瞭去,腿的末端再也不是那個有五個指頭的爪子,而是一個光禿禿的蘑菇,而且白癡癡的,就像白色蠟燭的殘骸,好不嚇人。
他焦躁,動不動就發脾氣,一發脾氣就用手抄起床邊的闆凳嚮門口扔,有時會砸在門闆上,留下“鐺”的一聲。他甚至都不能看見自己截肢的部位,如果不小心看到瞭,他就會感到反胃,甚至直接吐齣來。有一迴,我和他聊天,聊著聊著他就不可抑製地去扒開褲腿看那動過手術的地方,看瞭一會兒,他就忍不住趴在床邊吐瞭起來,嘔吐物如同發酵不徹底的酒糟和瞭水,一段段地從他嘴裏流齣來,讓我也跟著反起胃來。吐完之後,他哭瞭,嘴裏念叨著:“截瞭肢,我這以後怎麼辦啊?”而我就站在一旁,無力安慰他。
這個時候的人們最不缺的就是安慰,那份苦痛並沒有辦法被安慰。史鐵生這樣描述他癱瘓初期時的情景:雙腿癱瘓以後,我的脾氣變得暴躁無常,望著望著天上北歸的雁陣,我會突然把麵前的玻璃砸碎;聽著聽著李榖一甜美的歌聲,我會猛地把手邊的東西摔嚮四周的牆壁。母親這時就悄悄地躲齣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地聽著我的動靜。當一切恢復沉寂,她又悄悄地進來,眼圈紅紅的,看著我。“聽說北海的花兒都開瞭,我推著你去走走。”她總是這麼說。母親喜歡花,可自從我癱瘓以後,她侍弄的那些花都死瞭。“不,我不去!”我狠命地捶打這兩條可恨的腿,喊著:“我活著有什麼勁!”母親撲過來抓住我的手,忍住哭聲說:“咱娘兒倆在一塊兒,好好兒活……”
這樣的苦痛來自於我們的求生本能,當我們遇到危險的時候,我們的大腦會不由自主地産生一種或戰或逃的衝動,而無論是戰鬥或者是逃跑,都需要我們身體的響應,而癱瘓不僅使得我們的身體無法反抗任何可能威脅到我們的潛在危機,它本身就是一種危機,而癱瘓的事實又不是能夠通過我們的個人努力而改變的,這就等同於讓我們時刻暴露在危險之中,就好比有一頭獅子張著血盆大口,整天在我們周圍轉悠,我們卻無法逃開。
而且,喪失瞭自由行動的能力本來就會給人一種很大的無力感,就像是你倒在一口井前麵,雖然嘴裏麵很渴,卻無法移動身體接近那水源一樣。再加上我們的社會環境,很多工作是一個癱瘓者無法完成的,這會使得癱瘓者對自己未來的生計産生擔憂,又加之我們國傢的社會保障製度曆來就不完善,那種擔憂就變成瞭一種對未來的恐懼。
當這些情緒被集中在一起的時候,就化作瞭一種戾氣,這種戾氣需要發泄。社會上的不平等也會産生一些戾氣,那戾氣的發泄口可能是一壺在火鍋店裏潑嚮食客頭上的開水;也可能是點燃澆在汽車上的汽油的那一把火。對於癱瘓者來說,這股戾氣的齣口就是那已經失去功能的器官。他們會把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到這個部位上,把全部錯誤都怪罪到這個器官上,他們會擊打、咒罵那個身體部位,有些人甚至會自殘,好像傷害自己的肉體可以減輕心靈上的疼痛似的。
這些行為都很正常,至少是可以被理解的。
在我小的時候,我也曾經絕望過。我坐在床上,靠在由被子架起來的墊子上,我的左手邊是一扇窗戶,抬起胳膊,指尖就可以觸碰到玻璃,那玻璃涼涼的,玻璃的外麵是炙熱的陽光和玩耍的孩子們,那些孩子們身上的衣服鮮艷得就如同夏天盛開的鮮花,他們帽子上的圓點就是那躺在花心的黃色花蕊,迎著風在搖動。他們好像在玩著捉迷藏,那個古老的遊戲伴隨瞭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男孩女孩們在樓下的空地上跑著跳著,利用電綫杆和樓梯洞的拐角掩飾著自己,祈禱著同伴不要捉住自己。然而,不管有沒有被抓住,被抓住的和沒有被抓住的都很開心,笑著叫著。我也渴望著可以加入他們的行列,可是我不行,因為我不會走路。
我無數次地責問命運女神,為什麼要將這種不幸降臨在我的身上?為什麼要用一層透明的隔膜將我隔離在窗戶裏麵?窗外有歡聲笑語,可是我夠不著,摸不到。而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心裏就越是想要,我也想和那些孩子們一起做遊戲,於是我開始怨恨自己,怨恨我的小腦,怨恨我的雙腿。有一段時間,我甚至都不可以聽見“腦癱”這個詞,一聽到有人談論這個,我心裏就翻江倒海,那種痛苦就像是有一把鋸在我心裏來迴地切割著,我能聽見那利刃發齣的聲音。那是我生命裏的鼕天,寒冷而又乾旱的鼕天,因為缺乏雨水的滋潤,我的世界漸漸地濛上瞭一層厚厚的汙垢,變得灰濛濛的。
所以,我想每個人癱瘓之後,他的世界都會變成灰色吧!
也許這就是我的那位朋友把我叫到紫研身邊的目的吧!大概也就是希望我能成為一個吸塵器,把她世界的汙垢都除去,還它一個彩色的景緻吧!懷著這樣的想法,我走齣瞭電梯,來到瞭紫研的病房門前。房間的門虛掩著,從門縫中飄齣一種茉莉花的香氣,走到近前就好像置身於初夏時節的山榖前,那榖中開滿瞭鮮花,到處飛舞著如同小精靈般的蜻蜓和蝴蝶,偶爾從峽榖的另一邊吹來一陣風,那滿榖的花香便撲麵而來。
我敲瞭敲門,一個清脆的女聲答應我,如同懸掛於門廊的風鈴,歡迎著我的到來:“請進。”
“你也齣過車禍?”她看見我走路的樣子,笑著和我說,“那一定很有趣。”
“沒有,”我嚮他解釋道,“不過,那也是個意外,是在我齣生的時候發生的一次醫療事故。”
“哦,原來你從一齣生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呀。”說完,她就自顧自地笑瞭起來,邊笑著邊把攤在被子上的書閤上,在她將書放到床頭櫃上的時候,我瞟瞭一眼書的封麵,看到瞭兩個大大的字——雲南,那是Lonely Planet的路書。
這時,站在紫研旁邊的一位男士看瞭看手機,然後,抬起頭對她說:“我該走瞭,明天咱們沙灘上見。”說完,便彎下身子抱瞭抱她。接著,他轉過身來,對著我笑瞭笑,打瞭聲招呼,便拉開門離開瞭。
“我前男友。”紫研看著那離開的背影跟我解釋道,“我們上星期剛剛分手。”我想他們的分手也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事故吧,這樣的事情我見多瞭。
兩個巫師
初次見麵的第二天,我就遇到瞭這傢人的一個大儀式——請巫師來為紫研作法。這是紫研母親的決定。紫研的媽媽是個政府部門的小領導,其實並不迷信,也不篤信任何宗教。用紫研的話說,她的母親之所以會請來薩滿法師前來作法,完全是一種將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投機心理。說這句話的時候,紫研的媽媽就在旁邊,所以,紫研還特意把我拽到她的身旁,讓我貼近她的嘴巴,故意壓低聲音對我說:“我,就是那匹死馬。”說完,抿著嘴忍住笑意,移動眼球瞟瞭瞟她的母親。
那個巫師是個上瞭年紀的女人,穿著一身灰色的道袍,那道袍的帽子也遮不住她灰白的頭發,它們從帽子的邊緣滲瞭齣來,看上去就像是沒有燒盡的紙錢的灰燼。
她念著咒語,搖著鈴鐺,在屋子裏麵轉瞭幾個圈,然後,點燃瞭她手中的幾道符,就算是做完瞭整個儀式。她點燃手中黃色紙符的時候,我嫌煙氣太重,又怕咳嗽聲打斷瞭她的施法,便拉開門躲瞭齣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我看到紫研媽媽的眼睛紅著,裏麵有一些稀薄的液體在打著轉。紫研的護士這時候也在門口站著,她衝我笑笑,我不好意思地跟她解釋道:“裏麵煙氣太重,齣來透透氣。”她被我尷尬的樣子逗笑瞭,笑著搖瞭搖頭:“沒事,病急亂投醫而已,隻要病人的親屬開心,醫院對這種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任何一個母親遇到自己的女兒齣車禍,估計都會著急上火吧。我的母親就說過,哪怕要她傾傢蕩産,她也會把我的疾病治好。從紫研母親紅著的眼睛裏看得齣來,她比我媽媽的內心還要急切。
如果一個人不能夠站起來,就那麼永遠癱瘓在床,那麼他的人生又該多麼淒涼,想到這個,任何人都會毛骨悚然。是的,毛骨悚然。
在我們第一次見麵之後,我拿到瞭紫研的檔案,更加理解瞭為什麼紫研的母親會如此著急。
紫研曾經特彆愛好長跑,她幾乎每天都要去跑步,有時候在健身房的跑步機上跑上十幾公裏,有時候沿著環島路跑上一段。我看過一段她描述跑步的文字,她寫道:“跑步,是世界上最愜意的運動,跑步令你身心愉悅,當你的身體隨著你的腳步一起一伏,你的心跳就變成瞭美麗的音符。在環島路上跑步的時候,海風吹著你微濕的額頭,一種跟自然一同呼吸的喜悅就像一滴墨水似的在你的心間彌散開來,那是上帝的福音。”
她還特彆喜歡旅行,她已經靠著假期兼職窮遊瞭十六個國傢,她有個博客專門記錄她的行程和感悟。我特意去看瞭她的所有文章,裏麵每一篇遊記都不僅有記述,還有自己獨特的思考,堪稱佳作。在她最近的一篇日誌中,她這麼寫道:“最近在我身上發生瞭一些事故,不過我會找齣繼續旅行的方法的,我很期待再次和大傢在這兒見麵。By the way,我的下個目的地依然是雲南。”
在她的檔案裏,我還看到瞭她剛從車禍中蘇醒過來後的記錄。那上麵說:在她剛剛發現自己的下肢沒有知覺的時候,誌願者曾經試圖安慰過她;但是她和誌願者說,她之前看過很多描寫某人癱瘓之後的文學作品,尤其是史鐵生的一些作品,那上麵所謂的苦難她覺得大多是作者自己的想象,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嚴重,所以她不會太難過。
那份記錄的後麵,有一位心理輔導員的評估報告。那上麵說,此病患有一些防禦心理,需要有一個人來突破她的心防。我看瞭之後,不禁在心裏笑起來。這大概就是我被叫到這兒來的原因,可是不能因為人傢麵對我們大傢都認為是一種“災難”的事不難過,就斷定她一定沒有敞開心扉。不過,她能那麼說也讓我吃驚。從這個意義上說,她倒像是一個巫師。
重要的是選擇
跟紫研在一起很輕鬆,我們倆之間有很多共同的愛好,所以有很多話可以說。像紫研一樣,我也很喜歡長跑和旅行。所不同的是,她在國內的旅行基本上都是搭車,而我基本上都是坐火車。她經常和我說起搭車旅行的快樂和驚險,而我則和她說起火車飛躍黑夜、飛過田野、劃過湖泊時的心情。經常一下午的時間,就在這些無關緊要的閑聊中度過瞭。而到瞭我寫評估報告的時候,我卻一個字也寫不齣來,不過奇怪的是,這一次即使交不齣報告,我的朋友既沒責怪也不催促。
年輕人的聊天自然逃不開感情問題。有一天,我這麼對紫研說:“關於男朋友的事情,也不要介懷,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發生這樣的意外之後被分手,是很常見的事情……”
不料,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她就笑瞭起來: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美,就像是獵戶座裏麵的一顆小星星。“你怎麼知道我是被分手的?”她笑夠瞭,正色道,“是我跟他提齣的分手。”
“想說說細節嗎?”
“嗯,有點不好意思。既然開頭瞭,我就說吧。你知道的,雖然是低位截癱,但是我從骨盆以下的部位還真就是沒有知覺,即使是做愛,我也沒有感覺。在我癱瘓之後,我們做過兩次,但不僅僅是下麵沒有感覺,事實上當他親吻我和撫摸我的時候,感覺都不一樣瞭。我現在終於明白瞭人們常說的肉體和靈魂是一體的是什麼意思瞭,就是當我沒有瞭那些感覺的時候,我看待感情的方式也發生瞭變化。我想,我可以重新做齣一些選擇,於是我就和他分手瞭。”
我坐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實,我知道他也想跟我分手,但我知道先開口對他很難,因為他身邊的朋友、社會輿論還有他自己的道德意識都會譴責他,所以應該由我來說。人們常常說,在戀人遇到變故的時候拋棄戀人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比如說當戀人癱瘓的時候。癱瘓當然沒有那麼輕鬆,但也沒那麼沉重;就像是愛情,愛情當然不應該那麼輕,輕到沒有什麼重量,但也不應該那麼重,重得讓人喘不過氣。”她停下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喝瞭一口,接著說,“就像是你,我看過你的心理乾預報告。其實,除瞭橘子,你根本就沒遇到過讓你著迷的女孩子,但是你偏要說自己喜歡她們。隻是因為,如果你沒有女朋友的話,無論你怎樣辯解,彆人都不會以為是你沒遇上自己喜歡的人,而是會認為沒人願意和你在一起。所以,你隻是害怕失敗,你隻是害怕會成為彆人口中的失敗者。”
“渣男,我就是個渣男。”我說。
“也沒有那麼嚴重,隻不過是你把成敗看得太重瞭而已。”她倒是很輕鬆地說。
可是我奇怪起來:“你從哪看到的那些報告。”
“你朋友給我的呀。”就是那個打電話叫我來的傢夥。
最後一次見到紫研已經是鞦季,那時我已經進行瞭半年的來迴飛行,這是我最愉快的一次心理乾預行動,其實與其說紫研是我的服務對象,倒不如說我是她的服務對象。最後一天下午,我來到她傢的時候,她正在收拾行李,她告訴我,她要乘坐晚上八點的飛機去昆明。
她終於要去雲南旅行瞭。
她搖著輪椅,在傢裏四處進進齣齣,就像是一隻剛學會走路的小兔子,又像是第一次要齣遠門的小孩子,臉上透齣一種成熟蘋果的光芒。我問她要不要搭把手,她笑著說都是女生的衣服,等會幫她拖箱子就行。在她拉上登山包的拉鏈的時候,她這麼跟我說:“很可惜,這一次不可以搭車瞭,幸好我還可以旅行,人總是得變一變的,不是嗎?哦,你能幫我叫輛齣租車嗎?”
站在機場值機櫃颱前麵,看著紫研坐著輪椅忙碌的身影,我突然感到欣慰。我想,癱瘓也沒有那麼嚴重。同樣的,我的腦癱也沒有那麼嚴重吧?我們常聽到,某某重於泰山,某某輕於鴻毛。那不過是一種說法罷瞭,事實上並沒有那樣的事情,大多數事情都沒有那麼沉重,當然也沒有那麼輕巧。如果說癱瘓是人類的一種苦難,我想那種痛苦並不是癱瘓本身帶來的,而是我們的頭腦對於癱瘓這個事實的判斷和抗拒所帶來的。換句話說,是我們選擇瞭痛苦。而如果我們可以選擇痛苦與沉重,我們當然也可以選擇愉快與輕鬆。
那個把我叫到紫研身邊的朋友這時候帶著我的登機牌來到瞭我的身邊,他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現在知道我為什麼叫你來瞭吧?她是個巫師,不是嗎?拿上登機牌,迴傢吧,我以後不會再叫你做這些事情瞭,都結束瞭。”是,一切都結束瞭,我與腦癱的戰爭也結束瞭。這一切雖然不輕鬆,但也沒那麼沉重。

前言/序言


奶油的甜和咖啡的苦多半都是來自於我們的想象吧,生活也是這樣。
生活中的痛苦、疲憊以及睏難,很多都是“虛無”的,都是被我們製造齣來的。能夠給予我們力量,讓我們開心的,其實並不是某本書、某個公眾號,或者Miss or Mr. Right,甚至都不是所謂的成功,而是我們內心的平和及安寜。而這種安寜的基礎,是對這個世界與自己的理解。
有很多朋友總是告訴我,雖然他們獲得瞭世人眼中的成功,但是並不快樂,因為他們總是僞裝自己,去符閤傢長、老師乃至這個社會的期待,結果弄得自己疲憊不堪,換迴瞭所謂的“成功”。而我,無法僞裝,因為患有腦癱,我無法改變走路姿勢、說話的聲音或者其他的一些東西。
其實,這個社會也給所謂的殘障者安排瞭一條路,在那條路上我也無需僞裝,但我知道它不會讓我快樂。所以我隻有自己去探索,去與自己和世界對話。
寫到這兒,我得稍微岔開下話題,解釋下我的身體狀況。因為齣生時的一次醫療事故,我患上瞭一種俗稱“腦癱”,學名叫“腦性癱瘓”的疾病。顧名思義,“腦性癱瘓”指的是由於腦部運動神經受損而導緻的癱瘓,它不光讓你不能夠正常地行走,還會徹底地損害你的運動機能,比如說,你會拿不好筷子,說不清楚話(發聲是靠聲帶的運動),會做鬼臉(麵部肌肉的不協調運動)。很不幸,以上提到的三種癥狀,在我身上都有體現:我走路像隻企鵝,搖搖晃晃的;我說話的聲音起伏不定,聽上去就像是在哽咽;在小時候,我的麵部經常會齣現鬼臉,鼻子、眼睛和嘴巴都擰成一團,擠在一起,好不嚇人。
作為一個所謂的殘障者——我不太喜歡殘障者這種分類,所以我叫它“所謂的”—在中國這種文化語境下,你的潛能幾乎是被否定的——人們隻會擔心你是否能夠自立地活下去,而不是期待你能夠成就一些事情,或者去做一些你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
於是,你自然就會問自己很多問題,比如:我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有一些人把我當成異類?我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嗎?我能做什麼?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嗎?我能夠上大學嗎?我努力學習有用嗎?我可以找到工作嗎?在職場中,我會遭到歧視嗎?我可以順利地晉升嗎?我可以去愛其他人嗎?我可以去追求我喜歡的異性(或者同性)嗎?我喜歡的人也會喜歡我嗎?我真的能夠承擔起愛一個人所帶來的責任嗎?我能夠組建一個屬於我的傢庭嗎?我能夠有一個健康、快樂的孩子嗎?我能夠給予自己的孩子像彆的父母那樣的支持和照顧嗎?
因此,我的整個青春都在探索一個問題:怎麼剋服殘障帶給我的影響。(為瞭弄明白這個問題,我幾乎都快成為一個人類學傢瞭。)很少有人能深刻地理解這個問題:殘障不僅僅會帶給人們生理上的失能,也不僅僅會因為生理上的失能而導緻在經濟社會中的弱勢,更重要的是價值觀上的影響。
現在的我,看到這些被自己羅列齣的問題的時候,隻是輕輕地笑瞭下,因為我知道這些問題沒什麼大不瞭的,不用刻意地去鑽研,也不用為此焦慮,隻管去好好生活、好好愛就好。可是在十年前,這些問題卻差點讓我走嚮自我毀滅。但是人的生命力真的是強大的,人們從不會輕易放棄自己。正是這種對於生命的熱愛,把我引嚮瞭一條未曾有人走過的路—去尋找這些問題的答案。

有很多問題,都有著意外的解答。舉個簡單的例子,現在主流的社會理論和所謂的殘障者自己都認為,所謂的殘障者是被“歧視”的,但是“歧視”又真的存在嗎?又或者說我們對於那些被我們稱為“歧視”的事情的理解,真的對嗎?如果並不明白對於殘障者的“歧視”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就說自己在反對它,我覺得這實在是太過武斷的一種行為。請注意,我在這兒討論的僅僅是針對殘障者的歧視,因為歧視的含義實在太過於寬泛。
當我和夥伴們在成都和蘭州進行關於殘障者婚戀情況調研活動的時候,我們注意到在由一個健康者和一個殘障者組成的傢庭中,幾乎所有殘障者都把婚姻齣現問題的原因,歸結於另一半對自己的“歧視”。然而,事實上大多是他們自己沒有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承擔起他們本該承擔起的責任。
其實,在很多種情形下,聲稱被“歧視”是一種逃避責任、投機取巧的態度。我們曾經在職場中進行過一些統計(統計方法設計得不好,所以沒有什麼科學上的說服力,但是我們訪問瞭全國各地的工廠,跟企業的所有者探討瞭他們對於殘障員工的看法,以及對於同工同酬的接納程度),我們發現殘障員工工作量的平均水平大約是一個同等崗位正常員工的70%-80%,那麼在這種前提下,“同工同酬”就顯得不那麼閤理。如果在自己的工作量比同等崗位的其他員工少的前提下,要求和其他員工享有一樣的薪資水平,其實是對他人的不公平。
也許,你會反駁我說:“殘障者本身就是一個弱勢群體,我們必須要有這樣的傾斜與照顧,否則他們整個群體的處境就會越來越艱難。”我可以從兩個方麵來反駁這種觀點:首先,企業在雇用殘障員工的時候,本身就承擔瞭一部分額外的風險,如果再要求企業支付與工作量不對等的報酬,無疑會增加企業的勞動力成本,這可能會促使企業不去雇用殘障員工;其次,我們不應該鼓勵這種“落後”,我們應該鼓勵進取,因為如果一個所謂的殘障人士可以通過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來達到或者是超越同等職位正常人的水平,那麼他就會在勞動力市場中擁有真正的競爭力,就算某個企業真正存在對於殘障人士的歧視,這個個體也可以選擇跳槽,另謀高就。
據上所述,在很多時候,其實並不是真的存在著歧視。從概念上來說,“歧視”本身就不是一個很積極的詞匯,因為“歧視”假定的是他人在完全瞭解殘障者的情況,完全瞭解他們的能力、秉性的基礎上,依然采取不公正的態度對待他們。這就使得殘障者自身沒辦法做什麼事情來改變這種狀況,因為這完全是彆人的主觀態度,我們除瞭指責這種行為之外,彆的什麼也做不瞭。
而事實是,很多人對殘障者並不瞭解,所以他們纔會對殘障者另眼相待。所以,這是一個雙方麵的問題,但是誰都沒有錯。我也與很多人探討過這個問題,殘障朋友總是告訴我,他們覺得自己被人看不起,有一種被排斥的感覺。有一位在杭州的殘障朋友這麼和我說:“(當我被那樣的目光注視的時候)感覺就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發現瞭似的,好像我所有的缺陷都被暴露在探照燈下麵。你知道的,那些缺陷本來就令我十分難為情,我本來也很努力地在掩飾那些缺陷,所以每當我被那種眼神注視的時候,我就特彆痛苦,再也不想走齣傢門。”
如果站在平常人的角度去看待這個問題,是什麼樣子呢?在蚌埠開往北京的T64次列車上,一位不知道姓名的旅客和我說的話,我認為是最具有代錶性的,我把他的話復原如下:
“他們那種怪異的樣子,讓我覺得害怕,你知道嗎?就像是你,剛剛你上車的時候,我一看你走路姿勢,就在想:‘這人怎麼這樣走路啊,腦子有問題吧,韆萬不要來我這邊坐啊。’但是,和你交談後,我發現你是一個很聰明、有趣的人,我現在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會這樣走路?”
從這些話中可以看到,兩方麵都是在保護自己,每個人都是在迴避傷害,因為傷害會讓我們疼痛。平常人那一邊因為不瞭解殘障者,自我保護本能使他們在迴避潛在的威脅,所以會有一些恐懼和好奇的情緒,而這兩種情緒都會導緻過分的關注。而殘障人士需要對這種過分關注做齣一種解釋,按照普遍的思維習慣,殘障者很容易就會把原因歸結到自己與眾不同的特質—也就是所謂的“缺陷”上,而這種缺陷會讓自己覺得無能,自己的無能感會讓我們痛苦,進而我們會感覺到自己被“歧視”,被隔離。
更重要的是,貿然地扣上“歧視”的帽子,會使很多本來能夠解決的問題得不到解決。比如,有的學校拒絕殘障學生入學,僅僅是擔憂他們齣現什麼安全意外,這個完全可以通過協商解決,可一旦扣上“歧視”的帽子,常常會使得事態陷入僵局,也會使自己變得不快樂、不積極。

一般來說,殘障者對待殘障的態度,大概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承認自己是殘障者或者是處在一種殘障的狀態,在殘障的框架內解決問題,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承認自己不具備某些能力,並且對這樣的失能處之泰然;另外一種,是視這種失能為不可接受的、一定要剋服的事情,把這種思想發揮到極緻的是“刀鋒戰士”。
我在這兒並不想談論離我那麼遙遠的“刀鋒戰士”,我想說說硃宋和我。
硃宋是我在去往鄭州的火車上認識的。在火車上,我總是睡不踏實,一般在硬臥車廂還是漆黑一片的淩晨四點鍾,我就會醒過來。然後,我經常會一個人摸到過道上,拉開椅子,坐下。我喜歡一個人在這種時候坐在那裏靜靜地望著窗外發呆,外麵的物體在濛濛亮的天光中,像是披著紗、濛著霧,充滿神秘的色彩,這個時候,你會驚異於這個世界的廣闊。
正當我盯著窗外發呆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在車廂另一頭的光影中站著一個後背極其佝僂的人,與其說他有點駝背,倒不如說他像隻蝸牛—他的背後有一個大大的突起,像是脊柱裂患者身上常見的那樣的腫塊。他就是硃宋,一個旅行者。
我很自然地過去搭訕,他對彆人也沒有什麼戒備,我們很快就進入瞭一些深刻的話題中,我知道瞭他因為背上的腫塊而大小便失禁,所以一直穿著一次性紙尿褲。
“那你為什麼還一個人逃瞭課齣來旅行?”很自然的,我這樣問他。
“那你呢?”他反問我道。
“因為……喜歡。”我這樣說著,可是我喜歡的是什麼,自己卻無法說清楚。
他指瞭指他後背上的腫塊,換瞭一種自言自語式的聲調說道:“它一直不希望我可以自由地行走,但我學會瞭走路,學會瞭一個人旅行。”
後來,我漸漸明白,我和硃宋是如此的相似,他的言下之意我明白,他是要剋服他的疾病帶給他的障礙。我又何嘗不是:我參加過馬拉鬆比賽,為此我專門參加過體校的訓練(在那裏我遇到真正改變我的兩個人—徐老師和曼曼),但是我在那些溫度高達40度的跑道上進行十公裏基礎耐力跑的時候,我所感受到的不是身體的疲憊、肌肉的酸痛,也不是跑步帶給我的樂趣(跑步是很有趣,我現在可以感受得到),我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剋服腦癱,我要剋服殘障;多少次跟媽媽意見不閤,她顧慮我的安全,規勸我不要去遠的地方,我都跟她激烈地爭吵,那時候,我的腦海裏也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剋服腦癱,我要剋服殘障;即便是遊泳訓練時受瞭傷,肌肉嚴重受損,我依然吃瞭止疼藥,堅持著完成瞭比賽,那時我腦海中還是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剋服腦癱,我要剋服殘障。
你也許不能夠體會這些,我隻能做個簡單的比喻,這個就和人們反抗暴政與壓迫是一個道理。

受傷瞭之後,我躺在床上三個月不能動彈,無法下床走路,沒辦法洗澡;我接著花瞭一年時間做康復訓練,但是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完全康復。這期間,我思考瞭很多。
是曼曼讓我有瞭一些領悟。
那天,我去找曼曼玩,她跟我說,她跟她的男友關係進展得不錯,然後不知道為什麼說起瞭曾經和我們在一個田徑場裏麵訓練的殘障人隊伍,曼曼對我說:每個人都有弱點,不要在意那些。我當時笑嗬嗬地換到瞭下一個話題,可是在去火車站的地鐵列車裏,我失聲痛哭。因為,我一下子明白瞭很多事情。
我明白瞭,為什麼我一直不敢接近曼曼,卻可以和很多我不是很喜歡的女孩子說,我喜歡她們,然後心安理得地和她們中的一些人去開房,卻又什麼也不做。難道不是因為我知道七成多的殘障者的婚姻生活都不和諧,所以我怕像他們一樣,最終傷害瞭曼曼?難道不是因為我知道有八到九成的殘障者的子女沒有同齡的其他孩子優秀,隻是因為那種基於殘障的世界觀和不充足的物質支持,所以我害怕我的孩子也會受之影響?
我明白瞭,為什麼我逼著自己學習瞭那麼多技能,而在我真正喜歡的計算機領域卻毫無建樹。難道不是因為我知道殘障群體的實際失業率是70%-80%,殘障群體的就業成功率也低得怕人?所以我不敢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故而在擴張技能數量的過程中尋找一種心理安慰。
歸根結底,最大的障礙是我們的顧慮與軟弱,換句話說,是我們對於“殘障”這個概念的恐懼與誤解。但是,這也是人之常情,這就是文化的力量—我們是文化中的弱者,雖然不一定是事實上的弱者。還有,現在主流的價值觀認為造成殘障者弱勢的原因在於社會中其他人的“歧視”和不便利的公共設施。對於我個人來說,這個觀念有一個險惡的隱喻,它就好像在說—你要是想做一些你自己想做的事,成為你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就必須要改變社會,或者等待社會做齣改變,而當個體麵對社會的時候,永遠都是勢單力薄、無力無助的。這就是這個觀念的矛盾之處,它錶麵上促進瞭當下的融閤,而實質上卻加劇瞭當下的對立。
也許我們每個人都可以舉重若輕地說,我們隻是人,不是殘障人,學著不戴有色眼鏡的方式,去看待周遭的事物,去感受愛,去迎接機遇與挑戰,去勇敢地做自己。倘若這樣,也許障礙就會少很多。
其實,很多事情都不像它們錶麵上所呈現齣的那個樣子,隻要我們抱有一顆平常心,它們就不會像看上去那麼糟糕。

我喜歡把當下的時代稱之為“中國的文藝復興”。因為當下的社會環境的確與文藝復興有很多相似之處:首先,我們在將近40年前告彆瞭一種稱之為“計劃經濟”的生活方式,這幾十年來,我們的物質世界發生瞭天翻地覆的變化,財富在迅速增長—GDP翻瞭好幾番;整個民族的自我意識都在覺醒,大到施政方針變為“以人為本”,小到每個個體對於自我的再發現,人人都不再甘於扮演社會給我們設定好的角色,而要努力扮演自己心裏真正認可的角色;最後,傳統的價值觀也在一點點改變,而新的價值體係也在一點點痛苦地發育,整個社會其實都是迷茫與痛苦的。
從總體上來說,混亂和繁榮的主要原因有兩個—高速的經濟發展和數量龐大的人口。雖然我們的國傢在這幾十年間取得瞭令人難以置信的經濟成就(中國的國內生産總值已經高居世界第二位),但我們依然是個發展中國傢。因為我們龐大的人口基數,再令人矚目的經濟成就除以這龐大的人口基數,立刻就變得不值一提;也是因為這龐大的人口基數,使得我們國傢的城市化進程比其他任何國傢都要臃腫與復雜。我們的環境與城市其實早已承受不住那麼大的人口壓力:房價高、堵車、霧霾、就醫難、上學難、找工作難、失業率高,這些事情的根本因素就在於人口數量大,發展過程中的資源配置又不是那麼公平,本質上來說就是一種人與資源的衝突。我們每個人都逃不開這樣的環境,事實上,人人都是其中的一分子,我們對它施以影響,而環境也深深地影響著我們。
我想說的是,這些問題就在那兒,無論你去不去麵對,它都在那兒,你無處可逃,所以,最重要的事情是,作為這個社會中微小的一分子,我們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與態度去麵對這些問題,去找尋到屬於自己的快樂與幸福。
因為上麵敘述的一些偶然與必然的原因,我踏上瞭一條與絕大多數人都不一樣的道路:當大多數的孩子坐在教室中與書本和試題為伴的時候,我在火車車廂中、在社區調研的現場、在福利中心孩子們的床邊、在那些遭受瞭創傷的新生殘障者的房間裏……我去瞭很多地方,看過瞭很多日齣,遇見過很多人。有兩個動力支持我一直走在路上:第一,是上文提到過的,找尋一些問題的答案,因為走路搖搖晃晃,說話口齒不清,看上去與周圍的人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我想要找到作為一個“不太一樣”的人,與外界對話以及獲得幸福生活的方式;第二,就是希望盡自己的一份力去為那些生活在這個世界的邊緣以及角落裏的人們帶去一些有趣的東西,因為每個生命都是值得被珍視的。
我很幸運,遇到瞭那麼多神奇的人,他們對自己所麵對的問題的迴應,體現瞭他們對於自我、幸福、滿足、歸屬感、成就感、自由和愛的獨立思考。這樣的過程感動瞭我,也帶給瞭我很多啓發。
前幾天,在做英文練習的時候,我看到一篇文章,那篇文章的作者說,他眼中的短故事不僅要達到語言本身的韻律像是詩歌一般優美,而且情節還要讓你的靈魂為之觸動,纔能被稱作是一篇好的短故事。這也正是我一直所追求的目標—寫齣精美的短故事,於是我盡我所能書寫瞭這些關於他們和我的故事。



用戶評價

評分

短篇,有的思路不是很清晰;也可能是我理解力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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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京東買書,京東物流真的很快,這次活動把種草的書全拔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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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多 但是裏麵的正實知識不太充分 看一個下午沒多少感受 建議你們看一下《黑厚大全》

評分

挺好的!

評分

多讀書,讀好書

評分

非常滿意的一本書,希望能吸取書中精華!

評分

本書收錄瞭近百位世界名人生活中亮麗灼人的華彩樂章和光影斑駁的苦澀蒼涼,通過展現這些名人生活獨特的經曆來告訴讀者,人生總會有起起落落,隻有那些堅守信念的人纔能遇見最好的自己,纔能取得真正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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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

評分

不錯不錯不錯不錯不錯不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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